其实昨天不止千月章一个人闻到了香味。只不过不同于他所闻到的、血液散发的甜香，闻朝夕闻到的是一种不知名的奇异浓香。
他闻不出具体是什么香味，只觉得喜欢的紧，似乎他喜欢的味道都蕴藏其中。
这道香味令他魂牵梦萦，于是他一直在家里等到隔壁有了动静，青年下班，专门来寻。
只是他也没想好说辞，只是顺从心意便冒冒失失地来敲门。
听见千月章询问，闻朝夕被冲昏的头脑才堪堪清醒，反应过来是自己莽撞。
他温和的脸上罕见地有一瞬空白，旋即迅速恢复了正常，笑着说，“昨天送的兰花有些娇贵，我担心你没有经验，所以问问需不需要帮忙。”
如林中清泉般清冽动听的嗓音中带着迟疑与歉意，“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真不好意思，我下次早些来。”
千月章有些犹豫，倒不是别的，只是觉得有些麻烦和没必要。
他不想和与剧情无关的人产生太多交集。闻照夕这个新邻居，从这两次交谈来看，人应该不错，但他仍觉得没必要。
公司里的同事他愿意好好相处，纯粹是因为他需要在公司维持一个正常形象。至少不能让人觉得，“越章”这个人突然性情大变。
但是闻照夕这类人在他眼里，和路边随便的野花野草、小猫小狗没区别。
随便礼貌应和几句就好了，多了属实浪费时间。
非要说的话，就是具有一定的可食用性。
千月章骨子里带着血族与生俱来的高贵感，这种自我认知让他不会随意轻视玩弄他人，他一向看不上有些同族假装与人类浓情蜜意后，却将人蚕食殆尽的行为；但也不会让他对普通人类产生过多的情感。
某种程度上，人类对他来说和餐桌上的食物无异。
谁会试图和一盘菜谈诗词歌赋、谈人生理想、谈情谊比天长，最后谈到“我要开动了”然后吃掉它？
那也太奇怪了。
千月章开口想要拒绝，而闻照夕似乎看出来他的念头，先他一步开口：
“我刚搬到这里，人不生地不熟……你算是我第一个朋友，”他顿了顿，一双褐瞳带着些小心翼翼，微微低头露出脖颈，将姿态放低，“所以……希望你喜欢。”
白皙的脖颈下青筋隐约浮现，旁侧鼓动的动脉随着心跳的节奏一张一翕，刺激着千月章的神经。
青年原本圆润的瞳孔一瞬间变成尖利的竖瞳而后恢复。
凝脂般的脸颊与眼尾泛起红色，泪花迅速翻涌挂在眼眶，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泫然欲泣。
自然垂落的白嫩指尖无意识搓弄衣摆，带着几分焦躁。
和系统签订契约后，他已经很久没进食了。
原本都是哥哥为他准备现成的食物，但哥哥不在，他才会签订契约。
如今闻照夕在他面前露出脖颈，几乎让他控制不住自己进食的冲动。
但是看见对方信任依赖的目光，他又有些踟蹰。
这样全身心信任的闻照夕，让他想起之前在路边遇到的小流浪狗。
也许这么形容一个成年男性不太妥帖，但此时他确实是这种感受。
新生的小狗被狗妈妈照顾的很好，身上带着暖烘烘体温与特有的小狗味，黑亮湿漉漉的眼睛就像看它的全世界一样看着你。
他那时还很小，很少见这样拥有温热体温的动物，蹲下惊奇地摸着小狗皮毛光滑的脊背。
但小狗拱拱鼻子，挣扎着翻身，伸出小舌头舔他的手心。
湿热的触感让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蔓延在心间，千月章只知道自己很喜欢想这种感觉。
他也提出过想养，但是哥哥了解他三分钟热度的本性，因此拒绝了他，但帮小狗和狗妈妈一起找了领养的好人家。
此刻，闻照夕莫名让他回忆起过去。那种新鲜与惊奇感不再有，却让千月章不忍心拒绝他。
青年的泪尚挂在眼角，鼻尖泛红，却带着浓重鼻音犹豫开口：“那，那你进来吧。”
说罢侧开身将门大开，随后先闻照夕一步进屋。
因此也没有发现，被他落在身后的男人，此刻唇角勾起，露出与温谦外表不同的狡黠笑容。
进到室内重新开灯，逼仄狭小的室内算不上舒适，却也整洁。
一张kingsize的床垫占据了整个一居室的大半空间，余下的是简单的厨房用具，与一张简洁的办公桌隔着过道连在一起。
办公桌上放着一台台式电脑和主机。
昨天他送来君子兰，被搁置在办公桌上，挨着电脑主机。
许是一天都没见到阳光，昨日翠绿的叶子已经有些蔫萎，垂落一旁。
闻照夕环视室内，床边还有一个立式的简易衣柜，似乎有什么黑色布料的衣物没放好，被拉链夹住，露出一小块布料。
“那个闻…闻照夕，你看一下那个花吧？”
轻软嗓音出声打断了男人的巡视。千月章不喜欢别人窥探他的**，哪怕是任务世界的临时住所也不可以。
闻言闻照夕默默收敛目光，温声轻应，依旧是一副温顺和煦的样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书桌。
书桌和床离门口都很近，成年男性用不了几步就能轻松够到。
闻照夕低头检查了一下君子兰，确认后抬头笑着对千月章说：“昨天是不是没浇水？现在夏天，一两天就要浇一次水。”
温柔儒雅的表情不似作伪，“我那里还有一些有机肥，等下给你送来。”
仿佛今天来这一趟只是为了关心花的近况，联络一下感情。
千月章不疑有他，虽然男人给他的感觉有点奇怪，但他只当做是闻照夕出于没有朋友的安全感缺失，于是应下来。
“那好，麻烦你了。”说着就要给他开门送客。
青年转身，只留给闻照夕一个瘦伶伶的纤细背影。瘦削的腰身似乎带着层柔韧的薄肌，单薄睡衣下略显空荡，仿佛不堪盈盈一握。
他近乎痴迷般汲取着空气中的香气，一并用目光快速描摹过千月章仅脖颈处露出的白皙肌肤。
目光一路向上，青年粉色唇瓣微张，上挑的眼尾殷红尚存，雅黑睫羽依旧被打湿成几缕，泪珠堪堪干涸。
不过闻照夕觉得，青年眼尾就该一直是般颜色。
被亲的泪水涟涟止不住，不愿发出声音只好用贝齿轻咬下唇，将唇瓣咬的渗出血丝，最后被人强硬制止，手指强行插入撬开牙关，拽出湿洇洇的小舌开始挣扎。
然后被他抱在怀里，不停啄吻脸颊安慰着，等人好些，哭声止住了，再狠狠亲下去。
反复如此，等人彻底恼了才罢休。
不过这一切就是他在脑海的幻想罢了。千月章回头发现人还愣着，蹙眉想要催促，就见闻照夕大步走过来。
等男人垂头靠近，低声询问，声音喑哑。
“可以抱你一下吗？”男人抬眼注视着千月章。
又来了。这种小心翼翼并含怯的目光。
千月章再次幻视，仿佛流浪小狗般的目光，让他无法拒绝。
他犹豫了一下，只当是朋友间的送别，轻轻拥抱了一下。似乎没人记得，他们是仅有一墙之隔的邻居。
脖颈处更加浓郁的甜腻异香在此刻盈满他的鼻腔与心神，闻照夕只觉得头脑发昏，如果能让他溺死在其中，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拥抱点到即止，迅速分开。男人似乎只是想让千月章送一下他。
紧接着闻照夕迅速开了隔壁的门，拿了花肥出来送给千月章，笑着互道晚安。
等千月章拿着花肥关上门，在后知后觉他们似乎就住隔壁，根本不需要这么正式的道别。
他有些不悦地蹙眉，脸颊鼓起。好像被骗了？但是闻照夕又没有骗什么。
千月章将这归因于他还是不喜欢和人肢体接触，皱着眉头按闻照夕说的给花浇了些水，关灯上床睡觉。
深夜，万籁俱寂。
青年的睡姿并不安稳，双腿夹着软被，似乎有些不安，在床上时不时翻腾。
房间内的甜香越来越浓郁，但熟睡中的人并未发觉。异香似乎浓郁到冲破墙体和窗棂的限制，顺着缝隙不断向外逸散。
窗外有零星几只蝙蝠开始聚集，都是通识比较敏锐、又喝过千月章的指尖血的蝙蝠。
它们聚集在此，是闻到了主人散发的狩猎信号。但是又碍于没有千月章的同意，只能有些焦躁地在窗外盘旋。
如果千月章醒过来，就会意识到他正在散发的异香，是他身体下意识发出的狩猎信号。
这意味着，他很饥饿，进食的**无比强烈。
这股甜香在不同人的嗅觉中，闻到的是不同的味道。他们会嗅到各自钟情的味道，然后沉溺其中。
如同飞蛾扑火，被蛊惑般心甘情愿地献出身上最甘甜、浓郁、醇香的全部血液。
如果他再不进食，这股甜腻信号只会越来越强烈，直到他的血腥**得到满足。
与此同时，与千月章一墙之隔的男人，像是也收到了某种信号般起身，褐眸中满是迷失与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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