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海神祭祀?”巫霆问。
在场一片鸦雀无声,他方才那一手在众人心里留下不可惹的威武形象,他们警惕胆怯又虎视眈眈盯着这两不速之客,无人肯回答巫霆的问题。
还是躲在白霜雁身后的采芝哽咽出声,她从听到海神二字起就不住发抖,强自镇定咬牙让自己声线平稳道:“他们说最近海里不太平是海神发怒,要祭海神才能保我们村子安宁。”
白霜雁听到这,心里对方才采芝飘在海上的事隐隐有了答案。
采芝哭诉:“他们就……他们……”
啜泣声传到众人耳里,村民们当即理直气壮指着采芝道:“她是我们响螺村献给海神的新娘,海神娶妻就会保佑响螺村。”
“你们在海神面前劫走了新娘,我们村子要完了,村长也没救了,完了完了。”
“我爹要是因此醒不过来,你们就是响螺村的罪人,大家伙不要怕,杀了他们求海神原谅。”
“简直胡闹!都给我住手——”白霜雁暗自用术法加大自己的嗓音。
音波灌耳,震耳发聩。
为首年轻人扬声号令,才调动起了村民为数不多的胆量,被这一声呵斥给冲散的七七八八,不由自主抛下武器乖乖站住。
等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如此听话后,众人后知后觉发现那个貌若天仙的女人似乎比男人更可怕,她绝对有操控人心的能力!否则他们怎么会听她的话。
妖女,绝对是妖女!
若是白霜雁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定会忍不住白眼翻上天,不说音波定人心只是简单的镇静术法,她横看竖看都是不折不扣的人类,怎么就被扣上妖女的名头,联想也太丰富了。
白霜雁此生最讨厌的便是打着歪门邪道的封建名头祸害无辜小姑娘,什么海神发怒娶妻保平安,呸!
“搞不清楚状况就推女人去顶缸,让神明背黑锅。”白霜雁双手叉腰,蹙眉怒骂:“哪个神明那么有闲功夫去折腾你们,那还能叫神吗。”
白霜雁气到极点,嘴巴跟安了加特林叭叭不断,把村民们骂得一愣一愣,连采芝都被白霜雁这毫无女子作态的粗俗谩骂给惊到,但是……
莫名觉得爽是怎么回事。
巫霆也从未见过白霜雁这么大动肝火的模样,但他不觉有何不妥,当缩头乌龟推女人去顶事,无论是什么原因观念都十分可耻。
待人痛快输出结束,村民里头好些人已经被骂到痛哭流涕,为首那名村长儿子,一个大小伙子哭得跟三岁孩童般抹泪道:“能解决谁也不想这样,我爹就是因为去观察海情,回来就中邪了。”
“如果送新娘都不能解决,那我爹该怎么办啊?”
“他在哪?”白霜雁问:“我去瞧瞧。”
村长儿子倏然抬头,不敢置信:“你?”
“只是去看看,但我不保证一定能看好你父亲。”
巫霆侧头:“雁雁。”
“咱们就去看看,不耽误事的。”白霜雁闻声回头笑笑,小纸人出错到采芝被迫嫁“海神”,连村长都因探查海情出事。
一切似乎都跟海有关,她得看看村长得的什么病,究竟是不是和海的事有关联。
若是有关联,那他们这趟西海之行可不容易闯啊。
村长儿子犹豫,其他村民提醒他小心:“让陌生人进村不太好吧,况且咱们也不知他们的底细。”
说话的人小心打量巫霆和白霜雁,尤其是白霜雁,那是个能蛊惑人心的巫女,谁知放进村里有没有危险。
其他人虽不说话,但眼神里透露出同样的担忧和不信任。
听完他们的话,村长儿子想要同意的心又动摇起来。村民的担心不无道理,他们都是普通人,要是真放两个不知底细的人进村,他们能力如此诡谲要是真对村子里的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们就只能是如待宰羔羊,任人鱼肉。
村长儿子面色凝重,想到村里的老弱妇孺,眼里的犹豫更深。
白霜雁和巫霆对视一眼,知道他们的顾虑,有些无奈又好笑向他们说道:“实不相瞒,我二人也是为这西海问题而来,恰好遇上响螺村一事,我们二人皆是仙士,我身边这位更是九域四海鼎鼎有名的巫霆巫仙君。”
“如果真是妖邪所为,我们定会解决你们的心头大患。”
听闻他们是仙士,不是妖女,村民们眼睛眨啊眨仿佛不敢相信会有仙士来到他们这偏僻的小渔村。
倒是村长儿子率先反应过来激动一抹泪,不再犹豫站起身迎他们往村子去:“二位这边请。”
采芝有些抽搐,扣着手指神色有些焦虑。
白霜雁见状让采芝跟自己一同回去,“放心,我保证他们不会再逼你去当海神的新娘。”
说着侧目瞟一眼村长儿子,对方忙会意点头连连称是,说他们被白霜雁的一番话给骂清醒,答应采芝无论事情如何都不会再做这样的事。
“也不会让响螺村任何一个姑娘担惊受怕,谁都不会再面对这样的事,响螺村所有人一条心!这句话我康子说的。”
有了村长儿子桑子这番话,人群中或担心自家闺女,或忧心自己会被推出去顶替采芝的人暗暗松了口气。
尤其是采芝,得到了明确回复,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喜极而泣揪住白霜雁的手,看她宛若再生父母般连声道谢,弄得白霜雁颇不适应。
白霜雁面对恶意还能反唇相讥回去,但对于旁人情真意切的感恩总是适应不能,好不容易安抚住采芝止住哭声让她先回家,他们才随着桑子前往村长家看望那位为村子安危染病的村长。
“姑娘,这就是我爹。”
白霜雁顺着桑子指的方向看去,一中年男人身盖三张棉被躺在简易的木板床上,面色憔悴双眼紧闭还浑身抖如筛糠,口中不住呢喃“好冷好冷”。
即便现在是初冬,这盖的也太厚了些。
桑子看着他如泰山般壮实的父亲,这会儿衰弱的还不如村里古稀老翁,眼里心疼不已。
“他前天晚上上了趟崖边回来后就整个人昏迷不醒,开始时高烧不退,找村里郎中开了药喝下去后烧是退了,可人却还是醒不过来,嘴巴总是念叨些奇奇怪怪的话。”
桑子回忆道:“有时说冷,有时说让大家快跑。”
“村里老一辈的人就说……”桑子艰难说:“说我爹这是中邪,说他定是那晚上山观海触怒海神才会这样,所以我们才决定举行海神娶亲平息海神怒火。”
白霜雁垂眸不语,她这会儿愤怒过后进入情绪冷却,即便再听到他们做出的愚昧决定已经毫无波澜。该骂的先前都已经骂过,桑子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仅解决不了他爹的问题,还差点害了一位姑娘现在已经羞愧到无地自容。
见白霜雁不理他,也只是嘴巴喏喏站在边上静静看她。
白霜雁看了两圈,伸出一手触碰了下村长皮肤,又撑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最后手掌向上在村长百会穴处停留片刻才收回手。
面色一次比一次沉,看得桑子心头紧张不已,又不敢出声打扰。
“他不是病,是魂丢了。”白霜雁开口说出检查结果。
桑子心一惊,直觉这不是什么好话,可又不明白魂丢了是什么意思。
白霜雁略过他看向巫霆:“还记得落霞仙学院那几个昏迷的弟子吗?”
巫霆自然记得:“难道这村长也像那几人一样?”
白霜雁点点头,想了想用他们能理解的话解释道:“人的灵魂是非常精妙的结构,就像榫卯一样一旦缺失其中一环整个物件都会随之松垮。村长就是这个情况,估计是遇到让他惊慌不已的事情,导致魂被那东西给摄走了。”
——————
渔村的夜晚睡得早,村民吃完晚饭,收拾好渔网便早早熄灯入睡,整个村子黑漆漆的伴随隐隐的潮声陷入梦乡。
白霜雁坐在屋外木墩上,深吸一口带有海味的空气,仰头望着星空发呆。
忽地,眼前伸出只手端着个小碗递到她面前。
白霜雁顺端碗的手往上看去,巫霆下巴动了动让白霜雁接住:“晚上没吃多少,吃碗糖水垫垫肚子,特地为你做的。”
白霜雁听话端过碗,舀一勺送入嘴里,熟悉的清甜在口腔蔓延,如蜜的水流入腹中暖融一片。
“是绿豆糖水。”白霜雁抬头惊喜道。
巫霆颔首:“好喝吗?”
“好喝。”白霜雁又是一大口送入嘴里,在神机楼时她记得棠颀说过她每晚的夜宵糖水都是巫霆煮的。
想来从那时起疑点就已经暴露在她面前,可白霜雁只顾着诧异堂堂神机楼楼主居然也会下厨,压根没注意到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绿豆糖水。
他是真的对她了如指掌,这是无数个日夜的默默陪伴了解到的点点滴滴,若非巫霆为救她将自己引到这异世,让二人有了新的交集。
她白霜雁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身边有个人对自己这般情深义重。
“想什么如此入神。”巫霆出声打断白霜雁的沉吟。
白霜雁轻笑摇头,“没,我只是在想今晚会不会蹲到桑子说的那个海怪。”
据桑子所说,他们村子发生怪事也就近几天的事,起先是出海的渔民打捞时瞥见海面下有比鲛鲨还要庞大的黑影,急急忙忙回来告诉大伙。
大伙一开始只当是那渔民眼花,结果第二天又有一个出海的人看到了黑影,这次比那渔民见到的还要清晰,说那是个像座小山一样的怪物在海里飞快游动。
一时间人心惶惶,而那怪物似乎不再满足于海里的世界,夜里总能听到海里有怪声嚎叫,一声接一声扰得村民夜不能寐。
早上起来,还能看到夜里怪物作祟后留下的一地狼藉和破碎的珊瑚礁。
采芝就是因为带着那珊瑚礁做信物,小纸人才会改变路线粘到她的身上。
这更加确定了白霜雁的猜想,他们要找的东西或许和这海怪有关联。
找到海怪,花旦鬼和村长的事或许就能一同解决。
海风潇潇,白霜雁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立刻招来巫霆心疼又不满的眼刀。
“夜深了,夜里风寒,咱们进去屋里等。”巫霆说着就要抓白霜雁胳膊让她进屋:“有我盯着,不会错过任何动静。”
“别,我不冷,再坐会儿吧巫……”
白霜雁挣扎央求的声音一顿,巫霆也停下动作。
二人屏息静听。
一成不变的风声潮声中,夹杂了声怪异粗犷似象又似埙的长鸣。
“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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