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是推销她的项目,结果到了现场才真觉得受到了诈骗,看到有的制片人带着自己的演员去充场面,不分男女,因为这个圈子里的性向比动物世界还要乱,并不遵循公的和母的□□原则。
她本能地想要逃,进修班的同学一把拽住她:“这行里没有人会把活交给陌生人来做,基本都是选择熟悉的,关系比较好的人,演员接活儿,包工头接工程,都要有人脉关系,就连老板之间都不可避免要有人情往来。”
一群虎视眈眈的大尾巴狼,她切切实实是只小白兔,但看到座中某几位金主还是外界声誉颇高的企业家,她就知道,不是因为她误入低端局,而是因为掌握别人命脉的很多都是烂人。
试图认真跟他们谈项目,也只被不在意地挥挥手:“现在观众懂个球,最有市场的是岛国的片,成本小,起手几趟链接一人收十块都赚得盆满钵满,拍个偶像剧,男女主亲嘴拉丝观众就兴奋,就差做给他们看了,你看李安拍个《色戒》观众在乎内容吗?都在讨论男主到底进没进去……”
后面嗡嗡嗡说什么她也没听进去,只看到男人的手在女演员腿上摸来摸去,女演员不情不愿却也无法拒绝。
要在这里混而不被别人掌控,那就只有自己也能掌控别人。
认清现实后,她抹了把脸,把清高和骄矜傲气收起来,学着那位同学的样子逢场作戏。
起初被嘲笑:“美女倒是个美女,瘸子也真是个瘸子,你倒不如陪我玩三年,分手送你五个亿,你想找谁拍着玩都行。”
这话被她笑着敷衍了过去,她学着别人的样子,藏起她的兔子尾巴,做一只聪明狡诈的骚狐狸,九条尾巴都扔出去,骚归骚,钱也是要挣的,不管是觉得花几个钱让她拿着玩高兴也好,还是指望她赚钱也罢,总之,她拿到了投资。
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逃离包厢去洗手间时,在男女隔间的拐角看到隔壁包厢出来的一个男演员扶着一个地中海,醉醺醺的地中海一只手搂着男演员的腰,一只手往男演员下面摸,口里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而那位男演员,是当时热度不错的白面小生,虽然被媒体诟病脾气烂得一塌糊涂,演戏不背台词,业务能力差,但是资源好得一塌糊涂,各种大咖抬轿。
虽然所有的馈赠都有价格,但世界上不应该只有一条路走,再高傲自大的资本,也不会拒绝利益。
总有一天,她要她坐在桌上说想喝可乐,就没有人敢给她倒酒。
当晚付恬君没回和爸爸妈妈住的家,而是回了她和傅清渠用来结婚的新房。
在她的记忆里,傅清渠当时正在影视城拍戏,已经进组两个月了,他住在剧组酒店,没工夫回来。因此当她从出租车上下来,浑身疲惫地扶着路旁垃圾桶呕吐,一抬头看到傅清渠时,酒都吓醒了。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跟以往和朋友一起出去吃烧烤喝酒不一样,她身上的裙装和脸上的浓妆淋漓尽致地昭示她去干了什么,对上他审视的目光,她哑口无言。
他也一言不发,给她擦了嘴巴,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把人背回家。
她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怎么动,梗着嗓子问:“今天没拍摄啊?”
他点点头,语气平淡:“我这个角色有其他人了。”
他接到新角色,进组两个月,戏份拍了快一半,被空降的新人顶替了。
他像以往每一次照顾她一样,给她换鞋、泡蜂蜜水、卸妆……
付恬君着急出声:“凭什么?你都拍了两个多月了!”由于情绪激动,把手边的蜂蜜水掀翻了,打湿在沙发上,玻璃杯也滚落碎了一地。
“你不要动!”
印象里,他几乎没有这么严肃冷酷地斥过她。
他把从化妆台上拿过来还没打开的卸妆膏放在一旁,把地上的碎玻璃打扫干净,沉静冷漠到令她害怕。
“傅清渠……”
他握着拖把,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放和缓他的语气:“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动,我下楼去买点粥,喝点粥胃里舒服点。”
他对喝完酒之后的难受很熟悉。
他这趟去得有点久,回来时她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等再醒来,她已经换了睡衣,擦掉满身酒气,躺在被子里了。
醒来时身边没有他,她走到客厅,他正坐在单人沙发上,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指间捏着一支点燃烧掉半截的香烟,星星点点的火星在指尖发亮,而他正沉沉地吐着烟圈。
察觉到她过来,他眼皮都没抬一下,波澜不惊地说:“锅里温着粥,配菜在冰箱里。”
她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怎么道歉,灰溜溜听话地去漱口再吃粥,旁边脏衣篓里的裙子上还有酒味烟味,男士女士香水混合的难闻气味。
在漱口时挽起袖子发现,她手臂上有个丑陋的吻印,她皮肤白皙容易留印,那是最后要离开时,一个醉鬼不安分地抓住她的手,在她手臂上用力吮吸留下的。
“这样聪明狡黠的妖精,天生尤物,要能共度良宵,被榨干在床上我也心甘情愿。”
醉鬼是场内的金主,油腻地说荤话,笑着朝她飞送香吻。
想起来就令人作呕。
所以傅清渠给她换衣服时看到了吧,脖子上种过草莓印的都认得出来。
她漱完口小心翼翼地出去,傅清渠还在抽烟,她撒娇地坐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道歉:“哥哥……我错了……”
错了吗?那倒也未必这样认,只是需要一个让他消气的台阶,万事先道歉。
他终于抬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一只濒死的蝴蝶,无力地挣扎。
他作恶地把剩下的烟味渡进她口里,强势又霸道,在唇齿间搅弄,冰凉薄荷感和唇舌的温热相互碰撞。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留了张银行卡,密码是她的生日倒过来,还附着一张纸,上面记录着几个电话号码,一个叫宁康的执行制片,还有几个行业里的前辈,都是他攒下的人脉,能被他推给她的人,都是他在他能力范围内精挑细选过的,甚至是他已经疏通好关系的。
纸张上还写着字:「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会再走快一点。」
她出门时路过商场,影帝李绎安代言的高奢珠宝正大屏展示,放在商场人来人往最显眼的位置。如果当初傅清渠没有推掉江导的电影陪她治病,也许他会少走很多弯路,他的面孔就会出现这块大屏上。
而地铁旁没来得及撤了旧地广,是傅清渠和饰演公主的女演员一起拍摄的饮料代言。
后来她听过一首歌,歌词里有两句令她印象深刻「太阳还是亲手烧光了黄昏,自卑总在深夜里杀了人」
爱是常觉得亏欠,不遗余力想为对方奉上整个世界,却又无法注意到,送出去的玫瑰带刺扎手。
傅清渠说她固执又霸道,一点没说错,其实他也是,只不过他们都会装,装懵懂天真,装乖巧可爱,然后在泥水里挣扎时露尽丑态。
楼梯间里,怀诚吸了两口烟,第一口像释放压力,第二口像拥吻缠绵,他便不再抽了,静静地看着烟燃烧。
又重复了一遍:“他对你好吗?”
好不好的,他都看在眼里,只不过还想讨句回答罢了。
付恬君手心捏着一寸像被灼热熏烤过而留下的干燥皮肤,缺水的干燥,甚至能搓出心火。
她咽了咽同样干燥的嗓子:“好不好的,你也管不着了。”
从前一起读顾贞观的《金缕曲》,“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
彼时感动于字句感人肺腑,顾贞观对友人吴汉槎的拳拳之心,现在倒有了更多实感。
平生万事,不堪回首,记不起从前杯酒,也经不住造化无常翻云覆雨手,只敢问一句,平安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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