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
虽说现在是小道八卦消息飞满天，但课间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地排队下楼还是和平常一样，只是楼道窗户的冷意从缝隙侵略进来，一个个地都往宽大的校服里埋了埋头。
魏云西和李修祺两个病号带着口罩，晕晕乎乎的顺着人群下楼。
“ 不好意识，害你感冒了” 是晓潇。
“没什么。”李修祺绅士地摆摆手，虽然他还是有些怨念在身上。
“我有听说发帖的是2班的，好像他们化学老师给人开小灶。”
“啊？不是3班的吗，我初中同学说他们班班主任上周周测完发火，好像打了一个学生。”
细细碎碎的八卦在人群中发酵，膨胀出大大小小许多微微刺痛的事情来，这才是这条消息不断膨胀的原因。各种“杨老师”、“打人”、“欺负学生”、“受贿”的字眼充斥在论坛的楼层和同学们的小声交谈中，像是一张渔网，一网打尽。
魏云西昏昏沉沉的头听见这样的字句，也禁不住精神起来，想要吃吃到底是什么瓜。他回头看了看晓潇，想起周五还未回的信息，有些尴尬。
“你也感冒了吗” 晓潇的声音轻柔但温暖，突然破开了魏云西尴尬的心思。
“还好。” 魏云西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在讨论什么啊。” 魏云西低下头去悄悄打听着。
“就是那个帖子嘛，本来没什么，但下面回帖的楼里面抖出了各种各样的学校黑料，还有不少赞同和表示有同样消息的回帖，热度越来越高，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 已经开始楼中楼了。” 不愧是李修祺，才过了半节课，就赶上了吃瓜的第一线。
“现在帖子里有四种说法，分别是
‘高中2班化学杨老师在外补课，要求所有学生必须参加他的课外班，所有作业只在课外班讲评，有一个同学觉得不公平，不参与。结果这次周测故意，杨老师出了他们在补课班讲评过的题目，那个同学考了倒数，被叫家长了。’”
“2班？是那个实验班吗，他们不都是全年级最好的师资吗，还有这种事。” 晓潇惊讶道。
“嗯，他们平时和咱们来往也不多，那个回帖下面没人回复，不知道是假的还是不敢回复。”
“然后呢？” 魏云西八卦地津津有味。
“然后就是3班的那个班主任了，也姓杨。听说这次周测他们班成绩倒数第一，老师就叫课代表一个一个检查上周所有科目的作业，发现了他们好多同学互相抄作业抄答案，每一个都被要求抄了五遍。后来有一个学生没抄完，被扇了一巴掌。”
“啊？” 魏云西平日里路过他们班，班主任是个满头卷发的中年女性，嗓门全年级最大，他想着不由得颤抖了下身体。
“但是那个帖子下面已经有人辟谣了，说是确实有让抄作业，但是没有打人。” 李修祺补充道。
“还有一条的争议比较大，说是文科班老师收了家长的钱，给了她们班一个同学唯一的作文比赛的名额。”
“ 陈楠？！” 晓潇震惊到。
“应该是。文科班只有她一个人有名额。”
魏云西听着愣了愣，三人陷入了沉默。
“不一定是真的，她成绩还不错。” 李修祺补充道，他也不知道真假，觉得不能乱说。
“还有呢？” 魏云西记得有四条。
“还有一条，是咱们班的。”
“咱们班吗！我怎么没听说？”晓潇听着激动了起来。
“嗯，最新的回帖。说咱们班物理老师...” 李修祺说着有些犹豫。
“性骚扰女同学。” 李修祺的声音微弱了很多，毕竟是自己班的事，不能乱八卦。
“怎么可能！” 晓潇惊地一声叫了出来，引得周围熙熙攘攘的目光聚了过来，才感觉捂住嘴巴，压低声音继续道：
“杨老师那么帅，怎么可能？”
“这之间好像没什么联系。” 魏云西好奇地看着晓潇。
晓潇愣了愣神，还是摇头。
“八卦而已，不必当真。” 李修祺无奈地看了看两个听书人，催促他们赶紧去做操排队。
第七套七彩阳光的广播体操在操场回荡，魏云西心不在焉地划拉着手臂，想着刚刚爆炸的信息量，脑子里面充斥着各种画面和声音碎片，不知道是想象还是开始恢复的记忆。
课间，小卖铺。
下了操后，李修祺如常地扯着魏云西去小卖部。他脖子上裹着厚厚的围巾，彷佛一歪头就能倒睡在这个u形枕头里，冷风吹过他仅露出的上半张脸，本就涨红的鼻头看上去更红了些。但就是这样，他嘴里还不停念叨着要多买两包饼干。
下操去小卖铺的人林林总总，都排成一队挪着步子从门口再到门口，像是一个匀速运行的传送带，李修祺跟着人群在各种货架间穿梭着，手里的零食堆在臂窝里，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眼神空洞的魏云西。
“ 让开。” 一些刺耳的声音在队伍前方出现了。
队伍的速度突然静止，在前面的结账处扩出一个小圈来。
“ 这种人倒是还有什么脸在学校啊。” 更刺耳的声音在小圆四周不知出处的飘散出来。队伍又缓缓向前行径了起来。只留下，一个女孩低着头站在柜台边，额前的碎发挡着她的脸，脚边的尘土也湿润了。
魏云西跟着队伍缓缓向前，逐渐看清了这个女孩的身躯。
是陈楠。
路来路往的同学都沉默不语，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的经过她，保持沉默的经过，付款，走出门口，然后才拉着身旁的同学，一边小跑着一边惊讶甚至兴奋着讨论起来。
魏云西胸口有些刺痛，他等到李修祺结账时，伸手拿起陈楠手里攥着的卫生棉，放到收货台上。
“一起结了。”
魏云西声音不大，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这个沉默的小空间中，激起了身后的一层浪花。
“wk, 他们认识吗？”
“这人是谁啊？”
“他们是不是...？”
“我感觉有点帅...”
一时之间，身后小声的八卦，质疑，赞美，不屑的眼光交错在魏云西身上。
就在前一秒，陈楠手里的东西被人抽走了，这一抽就像是溺水时是一根救绳，她还没来得及祈祷，救世主就已经拉她上岸。
她惊讶的扬起头，甚至忘记了面色狼狈，满眼泪水的自己，感激而不解地看着魏云西，跟着他一起走出了这她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分钟沉默深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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