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城郊,冯聽坚别苑。

这里建于孤山脚下,静谧优雅,毫无喧闹之感。苑里是各种木制的物品,金丝檀的房子让人远远就能感受到它溢出来的沉郁低调的香气。

屋内男人随意择了瓶威士忌独饮,液体落在杯中,清脆的声音为这雾晚添了些醉意。

冯家二少爷像滩烂泥似的被扔在床上,桌面的香炉幽幽地散发着木香。冯聽坚端着酒杯,随手披了身外套,漫步在院子里。月亮浸在杯中,竟倒映出了一个细挑的身影。冯聽坚抬头,惊奇地挑了挑眉,走到那姑娘身旁。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覃小姐一出《白蛇传》真是妙得很,令冯某叹为观止。’’

闻到飘过的烟草气息和伴随而至的磁性嗓音,覃椿转头看去,粉唇微抿轻笑

‘‘相比长辈们,椿儿依旧才疏学浅,但能得到大少爷的夸奖,覃椿荣幸至极。’’

谦虚、淡雅、柔和、不失礼数。完全符合那小姑娘的性子。一阵晚风拂过,掀起了杯中涟漪,男人眉眼弯舒,不自觉提起了嘴角。

‘‘今天,多谢大少爷相救,如若不介意,椿儿想给您唱完这剩下的半首戏。冯府的戏给冯府的人唱,也算得上是有始有终。’’

嗓音绵醇,杏眸微低,冯聽坚并未细想,悠然地抿了口酒

‘‘鄙人今日算是赚饱了眼福。’’

戏开场。覃椿站在庭院中央,凤眉舒挑,身段润长。恣意开嗓带着轻盈步履,这场戏只为冯聽坚一人而唱。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覃椿与月盘相伴,与星辰共辉,翩翩素衣覆住了整片当空,也覆住了某人的整个心神。

冯聽坚终于体会到京城人口中所络绎不绝赞颂的好身段和名角了。这次就在眼前,她成了惊鸿。

杯中酒开戏后虽未再饮,可他却如痴如醉。

夜半三更,床上凌乱的人迷茫地醒来,他环视这房中的一切,大哥别苑偏房。他心想。这地儿是再熟悉不过的。

表针悠悠地转到了四点整,冯云飞走到庭院里,看见一个孤单的背影坐在椅子上吞云吐雾,他径直过去。听到脚步声,冯聽坚欣喜转头,看到来人,又极度色变。

少年了然地笑着,问到

‘‘等谁呢,这么高兴。’’

冯聽坚不语,自顾自地吐着烟。他倒也不在意,随便捞了把椅子坐在哥哥旁边。

清晨的风带着露水的寒气悄悄袭来。

冯云飞边用双手搓着手臂边问道:‘‘哥,覃椿是你少年时的好朋友吧。’’

闻言,男人突然眸光一凛,盯着他冷冷道

‘‘我似乎从来没跟你说过。’’

冯云飞摆手解释道:‘‘没有没有,是覃椿自己说的,她一直在等你回来。’’

冯聽坚有点愣住了。她竟没有忘记他们之间的约定。

‘‘哎,过些日子又该打仗了。’’

冯云飞叹息

‘‘所以哥,你能不能·······

‘‘不能。’’

冯聽坚想都没想

‘‘别又对我说什么你那四万万同胞危亡,兄弟们固守前线,祖国海晏河清的话了。你投革我不管,也别让我为难,咱俩从几年前开始就大路朝天了。’’

说完他起身便走。

‘‘那覃椿呢?她也是组织中的一员,你也不管她了吗。’’

冯聽坚闭眼深吸了口气,愤恨地骂一句,又坐了回去。

他知道,小姑娘最大的愿望就是家国和平,人民安居。如果她做了自己觉得正确的选择,那他不会反对。

‘‘你走以后她被政委带去念了书,回京进了戏园子,为组织传递情报。’’

‘‘可谁也没成想。’’冯云飞看着月亮笑道:‘‘这一唱,竟唱了个名满京城。’’

听到这,冯聽坚耳边顿时响起一个甜甜的声音

‘‘坚果哥,以后我不仅要念书,我还要学跳舞学唱歌。念成了书呢,我就作诗给你读;学成了那两项呢,我就跳给你看唱给你听,反正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玩儿的。’’

画面一转,他又看到小姑娘在车站哭着抓住他的衣角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也要离开我吗。’’

他抹了把泪,挣开她的双手向火车跑去。听着身后传来嚎哭

‘‘回来要记得找我,我等着你。’’

如今,他盯着吹动的杨树,心里默念:她成功了,我也等来了。

回过神

‘‘说说你的计划吧。’’

冯聽坚难得对他说话有好气,冯云飞笑得越发灿烂

‘‘等家里宅子翻修后,我要出城。’’

宅子?

老宅?

今天刚回国,老宅并无异常,为何翻修?冯聽坚不由发问。

‘‘哥。你不知道啊,老宅后院被塞了几个定时炸弹,戏还没唱完就炸了,府里大乱,不过没有人员伤亡。’’

听到这个消息,冯聽坚思索片刻。回过神来后肺都快气炸了。这帮洋人一个个都是畜生,行动前没有一个人告诉他总计划,竟如此行事。而后又看到一脸单纯的冯云飞,想到都是因为他,从而火气更大。

‘‘5天,就5天。收拾收拾赶紧滚出城,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翌日晨。覃椿早起吊嗓子,清脆的嗓音伴着朝阳,倒是为一天的生活奠定了个好兆头。

可这对屋里三更才睡下的冯聽坚可就不太友好了。在国外时,他患上了精神衰退的毛病,可却偏偏又贪睡,这两种情况撞在一起,就构成了无论他睡的有多死,只要听到一点动静都会被吵醒。

巧了,本就没睡多久的冯大少爷又惊醒了。

他腾地坐起来,听到外面声音,却又只能强压怒火,把矛头对准了那些洋人身上。

‘‘喂?沈净粼吗?’’低沉压抑的声音灌入电话

‘‘对啊大少爷,才一天没见就想我啦?话说你不是一直很贪睡吗,今天怎么这么早。’’

电话里传来一种睡眼惺忪的声音。冯聽坚懒得废话

‘‘Ben在国外是不是开了一个风月场?你去调查一下,今天晚上炸了。如果脱不了身,完事后来找我。’’

沈净粼笑着答应了。

挂断电话后,冯聽坚心里舒畅许多,坐在椅子上剥松子。剥着剥着,就又想到了沈净粼。他是Jennifer在冬天美国大街上捡回来的小孩,那时他像一个小猴子,只会哭。边哭还边说

‘‘妈妈被那些人糟蹋死了,爸爸被杀了。’’

冯聽坚当时还好奇一个美国人怎么会说一口这么流利的中文,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家当时私藏了一个革命党,那人教了他不少东西。可到最后还是被美国政府的人搜家了。

哎,世事无常啊。

不知不觉,碗里的松子仁已经近满,这是覃椿最爱吃的坚果。走之前存着的都坏掉了,这些是他回国特意抽空去买的。

冯聽坚看了看外面的女人,拿着碗笑意盈盈地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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