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初说干就干,从腰间储物袋里取出铁锹,双腿扎在不深不浅的莲花塘里,开挖。
“只要间隔着挖,慕掌座肯定发现不了。到时候再放几尾喜欢啃食灵植的鱼进去,保管谁也怀疑不到我江小初头上。”
江小初美滋滋地想着,不一会儿便连根拔起一大堆红莲,尽数收入储物袋里。
他把几尾天性嗜好蚕食鲸吞的鱼放进去后,满意地拍拍小手,挺着腰扬长而去。
那池子里的鱼是他随手从宗门里的小溪里捞上来的,为了掩人耳目,江小初特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捞的。
那里灵气稀薄,这些鱼本来奄奄一息的,此时入了灵气更加充沛的红莲池,垂死翻白的鱼肚顿时打了鸡血一样,吭哧吭哧地摇头摆尾冲进密集的莲花根部,啃食起来。
眼下江小初霸占着慕望君的丹房,高枕无忧,宗门上下无人胆敢擅闯慕望君的洞府,这正好成全了江小初,他熟稔地摘下红莲花瓣,塞进丹炉里去。
“慕掌座养的这池红莲就是好,连杂质都比外面坊市里卖的要少上两层。”江小初已然动了再去摘些的念头。
就在此时,不远处有一道传音玉符穿透虚空,落下门外。
“慕师兄可在?”
“不好,来者不善!”江小初听出了这是玉女峰流棠掌教的声音,瞄了眼咕嘟咕嘟的炉火,拽起地上铺着的红毯,一把盖在了上面。
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整理着衣襟,走出门外。
流棠已至。
不愧是玉女峰最美的仙子,一肌一容都尽态极妍,她容颜昳丽,身着绯墨色云裳,披帛似雾,此时往那儿一站,婉言莺啼,宛如百花丛中一点红。
流棠一眼便注意到江小初眉心的红色印记,略微讶然,“那是……天道誓言?你这是又惹怒师兄哪里了?”
“我哪里知道啊?”江小初暗中腹诽一句,表面不显,只甜甜地笑道:“是小初不够勤勉,才用此术约束。”
天杀的慕望君,等老子解了咒,我就在你身上下一百个咒!
“原来如此。”流棠静静看着他。
江小初此时一心记挂着里面的丹炉,有意无意把身体拦在门前,挤出一抹微笑,殷勤道:“流掌教今日来可是寻慕……师尊?”
当着旁人的面,江小初总不好表现出对慕望君太生疏,以免惹人起疑心。
“不错,慕师兄在里面炼丹么?”流棠似乎闻到空气里弥漫的淡淡花香,朝着里面望去。
奈何江小初身体遮掩着她的视线,惹得流棠微微不悦,又看在江小初一脸乖顺的笑容份上,倒也不好怪罪。
“唉,掌教来的不巧了。师尊今早出门去了。”江小初故意长叹一声,做出遗憾模样,撒起谎来面不改色,道:“师尊临行前说了,不准任何人进他的丹房。”
他生怕流棠发现里面在炼制蘅芜香,透露出去,对他可是大大的弊害。
流棠和慕望君同时拜入师门,多年共同起居,侍奉在师尊座下,虽不通药道,耳濡目染之下,却也对药的气息有些许了解。
她早已发现这药的香气是蘅芜香的半成品,心下感到奇怪,这蘅芜香不是已经炼制好了么?为何又……
罢了,慕师兄的想法,她岂是能轻易猜的到的。
流棠微微摇头,笑道:“难怪呢,师兄竟是拔了外面一池子的红莲,想当初,这上品的红莲着实费了他一番心血。”
江小初听着她的话意,恍惚间有些不对劲,还来不及思索,只见流棠盈盈挥袖,把一小节蘅芜香落到江小初面前,道:“此物可助你突破凝气五层的桎梏,是一好心修士赠我的,眼下你正需要这个,便拿去吧。”
这节蘅芜香,自然是慕望君的。
江小初正不遗余力地炼制此物,如今流棠送上门来,他自是内心一喜,却之不恭了。
“多谢流掌座!小初一定好好修炼,不辜负那位好心人的馈赠!”
江小初深知蘅芜香的珍贵,是属于三阶上品的丹宝,若非凭借着慕望君的一池红莲,他也没有把握炼制的出来。
对了……丹炉!
见流棠还没有走的意思,江小初只好挤出假笑,道:“流掌座,您……还有事?”
没事可别耗在这儿了,里面会出人命的!
“蘅芜香千金难求,寻常弟子难得一见。便是想问问,你可会用这蘅芜香?”流棠好心提醒,不想让他辜负慕望君一片好意。
江小初自然是会用的,但他只是个落后山村里出来的穷小子,才不过入外门不久,连查阅藏经阁高级典籍的资格都没有。
江小初诚恳道:“弟子愚钝,本打算等到用时再去请教谢师兄……”
“这样啊,也未尝不可。”流棠掩唇一笑,道:“如此勤勉,当之无愧为他的弟子。”
“掌座过誉。”江小初咬牙抱拳道。
他心系里面丹炉的状况,以他对炼药的理解,此时便愈发胆战心惊,只想着快点把流棠送走。
流棠也察觉到空气里不寻常的灵气波动,便又看了屋内几眼,好奇道:“那丹炉,为何用红布遮掩?”
这虽不利于炉火散温,但炼制某些特殊丹药,便需使用特殊法子。只不过,流棠清楚记得,炼制蘅芜香不需要盖着丹炉,进行蓄温。
她几乎已经能感受到丹炉那里铺天盖地而来的热浪,以及微微震动,这是炸炉的前奏!
流棠相信慕望君不会犯如此低等错误,那便只能是江小初在偷偷炼丹了。
“你做了什么?”流棠问道。
“我……”
事到如今,既然暴露了,江小初咬咬牙,脑中快速飞转着说辞。却在此时,流棠挥袖布下一层结界,笼罩住二人,抵挡住飞过来的火热潮风。
而屋内被盖着的丹炉传出一声闷响,紧接着噼里啪啦地一阵子,“砰”的一声,盖子飞到天上,炸炉了。
还未灼烧殆尽的红莲花瓣也跟着纷纷扬扬,落在二人身边,如梦如幻。
江小初的脸色刷白一片。
“你……”流棠低头看着手足无措的少年,表情里百感交集,一时无言。
继而,还没等江小初想出借口,屋顶上的石块稀稀拉拉地掉了下来,堆成一个小土堆。
江小初没想到他单纯炼个药,竟然把慕望君的洞府给炸了。
他与流棠面面相觑,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下一刻扑倒在地,准备抓着流棠的手求助。
流棠动作极快地后撤数步,面露同情:“你……好自为之。”
她最后瞥了眼一片废墟的洞府,似乎要把这一幕记在心里,好去跟慕望君指控这一切。
碧霄剑出鞘,她拂袖而去,化为光影。
江小初伸出去的手无力垂落,复又抱起头,“完蛋了完蛋了,毁了慕望君的洞府,他回来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好在院子里没事,还有后路。”
他踱来踱去时,踩到了一条烤焦的鱼。仔细一看,这不就是他放在莲花池里的那条么?
一头扎过去,江小初蓦然发现,原本顾盼生姿的半池红莲,如今只剩下一地残尸败蜕。
“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江小初觉得自己挺无辜的,缓缓瞪大了眼睛,自语道:“难道是这些鱼……”
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以慕望君的性格,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为今之计,唯有……”江小初缓缓捏紧手里的蘅芜香,眼里出现一丝坚定。
“唯有快速提升修为,压制住体内的天道誓言,再趁着慕望君没回来之前,离开赤云山。对,就这么办!”
临走之前,他先去藏经阁把属于他的那份功法拿来。
赤云山功法千千万,前世江小初只学了基础篇,他需趁此机会,改变命运。
江小初缩头缩尾地走进藏经阁时,总觉得其他人早就得知了他炸毁慕望君洞府一事,尤其谨慎。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江师弟,你也在啊?”
江小初一个机灵,扭过脖子,看到是捧着一堆书籍的谢寻安,松了口气,“谢师兄,是你啊,吓死我了。”
“师弟是来找修习功法的么?”谢寻安微微侧过头,回眸一笑。
“是啊,师兄博览群书,可有什么推荐的?”江小初眼巴巴看着他。
“每一个修士体质不同,适合修炼的功法也就不一样,对不起,我无法给出确切的建议。”谢寻安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又道:“但藏经阁虽有只能择一卷功法修行的规则,却不限制弟子在内阅览的时间,师弟可以慢慢看,总有适合师弟的功法。”
这话说的也是,没毛病。
但他江小初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眼下藏经阁来读书的弟子繁多,想必是快要宗门大比,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了。
“听说宗门大比最后一名会被逐出赤云山,咱们可能努力点。”
江小初正苦思冥想着,突然想到身边有人在窃窃私语,听到关键词后,他不受控制地竖起耳朵偷听。
“逐出赤云山?还有这等好事吗?”江小初心想。
可惜刚才说话的人已经走远了,江小初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只好漫无目的地找着适合自己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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