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隈到底还是受了罚,不过林源还算讲理,看在他重伤未愈的份上,只罚他跪在祠堂,抄写本门弟子名字百遍。
一千零五人,景隗今夜怕是都不能睡了。
云门的人很遵守规则,也很自觉,因此被惩罚的时候,是没有人看守的。
夜渐渐深了,外面偶尔还能听见人走动的声音,有剑声从远处的校场传来,不知又是哪个勤奋的弟子在挑灯夜战。
李江南、吴晓宇、朱叶....朱叶...叶...叶尘...叶尘...叶尘...
反应过来时整张纸上已经写满了叶尘的名字,景隗愣了一下,伸手一团,纸张化作灰烬消失了。
不知道师兄现在睡没睡,他想,今天还没有给叶尘输魂力呢。
景隗跑到叶尘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子时过半,往常这个时间叶尘已经睡下了,景隗望着漆黑的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轻手轻脚的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叶尘并没在房间。
屋子里都是晚山茶的味道,好闻的很,景隗知道自己没找错,便在桌子旁坐下,等着叶尘回来。
这一等,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景隗怕吓到叶尘,刚要出声提醒,结果听见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也不是着急的事,慢慢来吧。”
是霄云的声音,他来干嘛?
景隗眉头皱了起来,忙隐藏起自己的气息,躲在了床下——他不想这个时候见到霄云,谁知道他会不会丧心病狂的跑去林源那里告状。
门被推开,景隗看到,进来的不止他们俩,还有秦知。
“我说大小姐,你就别往里进了,这么晚了赶紧回去休息吧。”霄云堵着门,对秦知说。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师父的。”秦知往里挤了一下,但是没挤进来。
“你要拜师的人是我徒弟,我们师门有规矩,师父收徒弟要问问师祖同不同意,现在师祖告诉你,师门不同意,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呢!”秦知见跟霄云说不通,转头看向叶尘,“叶尘,你就收下我吧,我是真心要拜你为师的,你刚才的那套九曲针可太精妙了!”
叶尘无奈的笑了下,“秦姑娘,我不能收你为徒,但如果你想学九曲针的话,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
“真的,叶尘答应别人的事都会做到,但今天不行,今天太晚了,我们还有事要说,你明天再来吧。”霄云拒绝完直接一挥衣袖,将门关上了。
秦知也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于是没再敲门,心满意足的对叶尘道了谢,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霄云和叶尘,叶尘给霄云倒了杯水。
“魂骨的伤怎么样了,过来我看看。”
叶尘乖巧的走到霄云的面前,霄云手掌隔空在叶尘的胸前探查了一下。
“比以前平稳了许多。”霄云试着往里输了下魂力,结果感受到一阵轻微的抵,“他每天都输魂力给你?”
“嗯。”
“以魂力养护魂骨确实没错,但欲速则不达,你现在的身体里都是他的魂力,照这么灌下去,哪天受了重伤他不管了,小心反噬。”
“我心里有数的,师尊放心。”
“我放心的了吗?”霄云翻了个白眼,“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他真的通过前尘镜找回了以前的记忆?”
“嗯,只找回了一部分,记起了我被你带走之前的事。”叶尘在霄云对面坐下,犹豫着说,“我们现在,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把我当哥哥,我们像亲人一样。”
“哥哥?”霄云嗤之以鼻,“别太相信他了,这世上,最善变的就是人心,而最擅长玩弄人心的,就是隐月。”
“小景他不一样。”
“所有的隐月都一样。”霄云的语气低沉下去,“你没经历过那场人魔之间的战争,没有见过隐月的强大和残忍,他们啖肉饮血,仿佛恶鬼般带着魔族一城一城的屠杀,杀人对他们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他们视生命为无物,视人命如草芥......”
“师尊...”
霄云的眼中满是冷意,周身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威压,叶尘强压着胸腔内的翻涌,咬牙喊了霄云一声。
霄云被这声音惊醒,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收回了自己的威压。
“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为赵无为继续医治。”
霄云走了,叶尘将他送到门口,关上门后,胸腔内的气血都尚未平复,他手撑着门,屏息凝神了好一会儿。
有人从背后向他靠近,察觉到的时候,那人开了口,“师兄别怕,是我。”
叶尘没想到景隗会在屋里,惊讶的正要回头,就被景隗从背后揽住了腰。
景隗一只手横在他的腰间,另一只手贴在他的胸前,深厚的魂力如汪洋般流进叶尘的魂骨,既是养护,也是安抚,叶尘感觉胸口没那么难受了。
景隗将头抵在叶尘的肩膀,“师兄,我不会那样的,我不会视人命如草芥的,你得相信我。”
叶尘撑在门上的手落在了景隗的胳膊上,“我知道的,先松开我。”
景隗没有松开,只是把叶尘往后揽了揽,让他可以靠在自己身上。“师兄,你干什么去了?我等了你很久。”
“去看了赵无为,他伤的很重,我留下为他施了针。”
“他会醒过来吗?”
“我不知道,他体内的毒还没解,魂骨也正在慢慢融化,很危险。”
“师兄的话一定没问题的。”
叶尘笑了下,“你好像很相信我的医术?”
“因为你是叶尘啊,是医术天下第一的叶尘。”
这句话让叶尘的心悸动了一下,他没想到被人夸奖和肯定是一件这么开心的事,尽管知道这话是用来哄自己的,当不得真,但还是会忍不住扬起嘴角。
“对了,你怎么跑出来了?一百遍名字都写完了?”
看来叶尘是知道了自己的惩罚,景隗叹了口气,实话实说,“才写了十几遍,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你没事我就回去了。”
叶尘知道景隗是特意跑来给自己输魂力的,他内心涌起一阵感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结果被景隗捂住了嘴巴。
景隗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有人。”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有人轻轻的敲了敲门,“师父,你睡了吗?”
是秦知。
景隗皱了皱眉,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来找叶尘干什么?请教医术吗?
叶尘示意景隗拉上床幔,躲在床上,景隗不情不愿的照做了。
叶尘打开门,一眼就看出了秦知还是穿着日间的那套衣裙。
“秦姑娘,这么晚,是有事吗?”
叶尘并没打算让她进来,但架不住秦知泥鳅一样的往里钻,男女授受不亲,叶尘实在不好阻拦,只好放了她进来。
“师父本来我不想来的,但看你没熄灯,我觉得您是睡不着,就过来了,”
秦知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就在桌子上摊开了一页纸。
还真是让景隗说着了,秦知还真是来请教医术的。
她回去后越想叶尘的施针手法越是着迷,那几针走的太利落,太神奇了,秦知自己在图纸上写写画画了半天,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来到了叶尘这里亲自请教。
叶尘笑了下,他在这个姑娘的身上看到了计暮雪的影子,计暮雪也曾半夜敲过他的房门,非要向他请教阵法。
他们俩一个痴迷医术,一个痴迷阵法,叶尘想有机会一定要介绍他们认识一下。
叶尘很喜欢这种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付出一切热情的人,也是因为这个他才和计暮雪成为知己。
他开始不遗余力的为秦知讲解九曲针的医理和手法,讲到要紧处,甚至在自己的胳膊上为秦知演示起下针的深度和手法。
秦知摸了摸那针,突然往左边看了一眼,不知道为啥,她感觉那边隐隐传来一阵凉意。
秦知很聪明,医术又扎实,因此没到半个时辰,就将九曲针学到了手,剩下的就是靠自己的摸索和勤学苦练了。
秦知十分满意,越看叶尘越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叶尘,“师父,你要是不能收我为徒,你就娶了我吧。”
叶尘大概也摸出了这姑娘的性格,压根没把她这语出惊人的话当真,但床上躺着的那位可是皱起了眉头。
这姑娘怎么还想脚踩两条船呢?
秦知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不知怎的又感觉到了一阵比刚才还冷的凉意。
“我不会收你为徒,也不会娶你的,但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医术问题,只要我会,一定倾囊相授。”
“为什么不能娶我?”
“因为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婚姻,是要两个人互相喜欢才能成就的。”
“谁说我不喜欢你,我非常非常喜欢你。”秦知挺起身认真的说到。
“你只是喜欢我的医术,那不叫喜欢。”叶尘耐心的解释。
“有什么区别吗?你的医术不也是你?”
“如果我明天就忘了所有的医术,变成了一个对医术一窍不通的人,你还会喜欢我吗?”
秦知想都没想就回到,“喜欢。”
叶尘愣了一下,仿佛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景隗的影子,他笑了下心想,这两个人要是吵起架来,一定是棋逢对手,难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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