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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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子的长发还未打理,如同泼墨似的披散着,有些乱,亦多了几分风韵,白净的脸也愈发的小。一身素色旗袍,勾勒出她窈窕清瘦的身形,此时笑的一脸纯粹,眼底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许是往日里这样的她太过少见,竟美得格外惊心动魄。
沈书蕴笑容却猛地僵住。
“哥?”
陆泊谦像是没看出她的尴尬,还很配合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一副很宠溺的模样,“嗯,好看。”
沈书蕴脸上一阵发热,她以为是出去的陆妈妈回来了,而她也刚好把旗袍换上去,所以就……
“怎么都站在门口?”闻秋黎走过来,见两人干站着,笑着出声。
注意到沈书蕴身上的旗袍,闻秋黎眼里露出满意的目光,一边握着她的手返回卧室,一边道:“你哥来的正好,你是不知道,你哥盘发有多漂亮,生日宴那天就是你哥给妈盘的头发,今天刚好也让他给你盘一个。”
沈书蕴诧异地往后看。
哥会盘发?
陆泊谦不置可否。
闻秋黎把沈书蕴按坐在梳妆镜前,望着镜子里女儿白净的小脸,慈爱一笑,回过头对儿子吩咐,“快给你妹妹盘个好看的头发,妈还要去厨房忙活,暂时就不陪你俩在这儿了。”
沈书蕴忙道,“不用不用,我就试一下不用这么麻烦的。”说着,她还要起身,就被闻秋黎给按住了,“放心,你哥盘发可比妈漂亮多了。”
可这不是漂亮不漂亮的问题!
沈书蕴还想拒绝,陆泊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很自然的从梳妆台拿了把梳子,目光掠过首饰盒里一排排琳琅满目的头饰。
“喜欢簪子,还是绒花?”
“……绒花。”沈书蕴泄气。
陆泊谦嗯了一声,望着镜子里略显窘迫的她,大概想了下适合她的盘发,才开始动手。
沈书蕴一动不敢动。
干净的镜子里可以映出两人的脸。
男人低垂着眉眼,轮廓分明的俊脸温和儒雅,纯黑色短发顺着他低头的动作,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打出一小片暗影,显得他的脸部线条越发的深邃,清冷白皙。
男人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穿梭在她的发间,这时候的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是慵懒而温柔的。
平常沉稳内敛的男人,竟然还会盘发这种事情,不免令人意外。
沈书蕴发觉自己耳根发热,下意识也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旗袍上的绣花纹路,以掩饰自己并不怎么平静的心跳。
卧室里静悄悄的,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都出去了。
盘头发还算快,也不是有多复杂的发型,大概十分钟就好了。陆泊谦将最后一根U型夹固定上去,一手搭着她身后的椅背,微微俯身看向镜子,“喜欢么?”
这样的姿势,两人不免靠得极近,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黑影下,好似被他拥在怀里,属于男人的温热呼吸若有似无,只要她偏头,稍不留意就会吻到他的脸颊。沈书蕴大脑似乎都空白了一瞬,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绒花……还没添上去。”
陆泊谦隐约笑了下,视线移向全是绒花的首饰盒,“喜欢哪个?”
沈书蕴下意识往前靠,勉强没再靠他那么近,作势挑选绒花。低头的时候轻轻松了口气。
“夏天……那就玉兰吧。”她把白色玉兰绒花挑了出来,随口诌了一个理由,就怕他问。
玉兰式样的绒花精巧清新,上面恰到好处的点缀着几颗月牙白珠子,似晕染的鹅黄色花蕊形态逼真,淡雅清丽,倒是和她的淡色旗袍相得益彰。
陆泊谦把绒花插在她头发上,抬眸看向镜子。
绒花是弄在她脑后盘起来的头发上的,沈书蕴只大概能通过镜子看到绒花的一点边角,下意识抬手去触摸绒花。
手指轻碰的同时,沈书蕴还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眉目清婉,唇红齿白,头发全部盘起露出全脸,面颊微微泛着红,几缕卷翘的小碎发搭在两侧,平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娇慵妩媚。配上大方淡雅的复古旗袍,好似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样。
“谢谢哥……”沈书蕴回头,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脸,呼吸倏地一窒。像是忘了反应,呆呆看着他。
两人离得太近了。
近到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而他居高临下,望着她的眸色浓稠得如同砚台上的墨,逐渐加深。
女孩慌乱无措的眼神就像是失去了庇护,只顾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微不可查地靠近了半分,感受到了她急促的心跳声,不断轻颤的纤长睫毛,以及来自她身上……清幽的冷香。
沈书蕴手指蜷紧,原本粉润的指甲几乎泛了白,呼吸都漏了半拍,完全没了自己的节奏。
这样的感觉从未有过。
紧张的,又心悸,难以呼吸的,像是有一股力量悄然攥住了她的心脏。明明他都没有做什么,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承受不住这样的氛围,下意识慌乱地垂下了眼眸。
紧跟着,脑袋就一重,男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哥先出去了。”
是错觉吧?
她怎么感觉,哥哥……
沈书蕴轻轻咬了咬下唇瓣,没敢看他,只闷闷地嗯了一声。
随着往门口的脚步声,“咔”的一声,卧室门被关上,偌大的卧室瞬间安静了下来,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
吃了晚饭,已经差不多七点了,陆夫人让陆泊谦亲自送沈书蕴回去。
陆宅大门外,沈书蕴双手握着包带,看着陆泊谦替她打开副驾的车门,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哥,有关沈氏我们已经做好打算,你不用……”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沈书蕴怔了下,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陆泊谦示意道:“先接电话。”
发现是裴颐的电话,沈书蕴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只好接听电话。
“裴叔……”
“书蕴!你妈瞒着大家,自己出院了。”
沈书蕴瞳眸倏地扩大,“什么?”
“快去公司。”
沈书蕴心跳加快,电话都来不及挂,急急忙忙就想往前跑。
还没跑两步,手腕就被人攥住。
猝不及防就被男人拽回来,沈书蕴抬头,通红着双眸对上了他的视线。陆泊谦微怔,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沉声道:“我送你。”
…
沈氏大楼。
经过这段时间的风波,原本每天人来人往的沈氏此时门庭冷落,安静的落针可闻。
车在沈氏大楼门前停下,沈书蕴下车的时候,刚好见裴颐从旋转玻璃门出来,看起来倒是没有刚才电话里声音那么急切。
沈书蕴急着往里走,“裴叔叔,我妈呢?”
裴颐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衿贵的男人,不动声色。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头,“你妈在会议室,现在没什么事,她说开完会就回医院,我让人专门看着,你别担心。”
刚才他也是吓到了,以为沈薏想不开,要做什么傻事。
上次拒绝了她出院的想法,却不成想,倒让她自己偷偷跑出了医院。
沈书蕴还是无法放下心,“我上去看看。”
不等裴颐说话,沈书蕴已经急匆匆跑进了公司。
裴颐明白她担心,但跟着她上去之前,还是率先和陆泊谦打了声招呼,“陆总,麻烦您还亲自送书蕴过来。我带您到休息室稍作休息,您看怎么样?”
陆泊谦颔首,“裴总不用顾及我。阿姨应该比我更需要您。”
“这……”
看着他毋庸置疑地目光,裴颐难得在小辈面前失了声,顿了片刻,干脆道:“行,那您有事打电话。”
话落,他把自己的名片递给陆泊谦,这才坐电梯上楼。
会议室在三十六楼,裴颐坐电梯上去。电梯门一开,便疾步往会议室的方向赶过去。
拐了个弯,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清瘦身影时,他不由微愣。
公司出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沈书蕴跟着他和公司的几位股东接触。因此她了解公司现在的状况,加上她也持有沈氏前老董事长的一部分股份,所以直接进去也是没事的。
裴颐边朝她走过去,边问:“书蕴,你怎么站……”
“很抱歉各位。”沈薏极为虚弱的声音从空旷的会议室内传了出来。
裴颐微怔,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脚步也顿住了。
偌大的会议室内,沈薏坐于上首,面容难掩病态的苍白,“我也很想和大家并肩作战到最后。只是有些遗憾,连我都不清楚,我和公司究竟谁更能撑下去,所以只能到这儿了。”
说话时,她声音好似是硬逼着自己大声说出来,脸色苍白的可怕,骨骼轮廓因为过于消瘦而清晰可见,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以前大家面对她或许会有下属面对上司的胆怯。现在,会议室里的众人面色皆有不忍。
“我父亲当初白手起家,拼尽半生的力气才有了现在的沈氏,我一直视父亲为榜样,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花费在了公司上。所以后来接手公司时,我从不认为我的用尽全力会失败。”
“……事实证明,”沈薏自嘲地笑了下,“这都是我的自负,否则也不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反而让我对商业一窍不通的女儿在公司跑进跑出,但她做的确实比我这个公司法人要好的多。”
“往后,看在她为公司忙前跑后的份儿上,还希望各位能对她稍加照拂。”
最后一句话落下,沈薏突然剧烈地咳嗽了两声,面容越发的没了血色,唇瓣干裂而苍白。
众人看着,眼里皆是担忧。
缓了缓,她看向一侧的护工。护工会意,连忙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
站稳后,她忍着胸口一阵阵传来的扯痛感,望着下首的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实在抱歉。”
沈书蕴站在门外,手捂着口鼻,眼泪止不住地涌了上来。
可是这时候不能哭出声,她只能忍着。
里面沈薏艰涩的声音还在继续,伴随着咳嗽声,说话声断断续续。
沈书蕴不忍心再看下去,可越压抑情绪心里越发的难受,好似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她只好急忙转了身。
裴颐担忧地扶住她,“书蕴?”
沈书蕴顺势紧紧抓住他的一只手臂,通红着一双眼抬头,声音哑到不行,“裴叔叔,公司真的不行了是不是?”如果公司在母亲之前没了,母亲是不是就抱憾终身了。
原本她以为,母亲真的放下了,不再执着于让公司起死回生。可现在,母亲的每一句话里,哪一句不是遗憾?
是她忘了。
母亲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即使曾经有多不希望她和陆家人接触,也从不直白同任何人开口。就算知道她和陆家人见面,也从不说什么,只是对她比以往更好,好到让她害怕,让她胆战心惊。
母亲以这样笨拙的方式,尽可能的在留住她。
裴颐一脸复杂,不知道说什么,“书蕴,我们已经安排好了,即使公司没了,大家都还是……”
“也不是不行的。”
沈书蕴想起什么,喃喃出声。下一秒,急忙往电梯跑,像是突然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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