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这么小心眼吗？不就审了他几次吗？”一警员正翘着二郎腿看着乌烟瘴气的评论区。眉头紧蹙。
“诶，他真有可能不是凶手，哪个凶手这么高调。不是上赶着给自己送牢饭吗？夏雨惨咯。”另一个警员从泡面扑面的香气里拽起头说道。
顺着他的视线，通过办公室透明的玻璃窗，只见夏雨站在黑板面前沉思。
思索片刻，夏雨画了一条线，将蒋勇和梁望初的照片连了起来。线条上画了个问号。
蒋勇因为十年前犯的错，备受煎熬，最后自杀。这真的很合理。
如果他真的是自杀，可他给夏雨打了电话，给梁望初留了字条，说要告诉他们线索，这又是为什么？为了让他们趁早发现他的尸体？如果是他杀，凶手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不过这好像怎么看都跟梁望初无关。他是跟夏雨一起上的楼，身上没有菜油味，没打斗痕迹……
那个名叫土豆的小男孩为什么要让他看那本书，仅仅是为了帮助他走出来吗？没有其他目的吗？
无数个为什么像捆菜的麻绳一样半死不活得捆着夏雨的脑袋。他将笔放在桌上，看着蒋勇的照片凝思。
突然，他的手机亮了，是童欣。她发了一张照片给他。
“知名作家梁千山怒而状告公安局。”
这一词条火速登上XX官网热搜第一。童欣截图发给他，并说了句话。
“我答应当他的辩护律师了。”
夏雨对热搜截图没有任何波动，在他心里，梁望初是必输无疑的。倒是对后面那句话感到很讶异。
“他怎么说动你的?”
童欣沉默片刻，回答道，
“夏叔，我信梁望初。”
……
青涩的果子慢慢裂开一道缝，装进他微笑的眼睛。这一装，就是十年。
-你的眼睛真好看。15岁的童欣看着梁望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梁望初没回答，朝她笑了笑，但耳朵尖却爬上了绯红。
此时，他们正坐在海边。看着远处的海水翻卷起白色的泡沫，一点点润湿两颗青涩的心。
-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呀?童欣的脸颊被海风吹得有些发烫。
-8月15号。
-那还剩8天，9天你就要过生日了呀。她惊喜地睁大眼睛。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尖细的狗叫声。一团白色面团飞快朝这边跑来。
“啊！”童欣条件反射般的想要逃离。
只见毛团撞进梁望初的怀里，惹得他满脸笑意。
此时童欣离他们有三，四米远，她不敢上前，只能静静看着那一人一狗。
-它不咬人的，没事。你别怕。梁望初看着她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说道。
童欣快速摇了几下头。
-你为什么会怕狗?
-小时候，我被一只狗追，我的猫为了救我被咬掉只剩半个身子了。
童欣眼底流露出悲伤。
-那只狗的眼睛我现在都能记得，冰冷凶狠，没有丝毫感情。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挑起你的伤心事的。
梁望初将狗望怀里拢了拢，不让它的正面对着童欣。
小狗呜咽一声，似在表达不满，但还是乖乖地待在梁望初的怀里。
童欣没有告诉梁望初的是，她虽然自从那件事后开始怕狗，但她在某一天颤抖着用绳子狠狠地勒断了那只狗的脖子，把它的头宰了下来……
她现在都还记得那只狗濒死前惶恐害怕的眼睛，尽管她也因此被咬了一口，但她为小猫报仇了。
-它有名字吗？童欣坐在离他们有1米远的沙子上。
梁望初左手抱起狗，用右手食指在沙子上写下三个字:
梁歌儿。
-它听得懂它的名字，你叫它，它会回应你的。
“梁歌儿。”童欣试着叫了一声。
“汪！”
“梁歌儿!”
“汪汪汪!”梁歌儿叫得更欢了。
-它真聪明！童欣对着梁望初比划。
海风吹得童欣头发有些乱了，他俩对望着，不知道是沙迷住了他们的眼睛，还是海水堵住了他们的耳朵，一切都暗下来，一切都变得寂静了。
喜欢，
是一种什么感觉?
爸爸为了追求妈妈，一针一线照着妈妈喜欢但买不起的红色裙子缝了一件一模一样的；张月琴暗恋隔壁班的男生，为他写了厚厚一本暗恋日记；就连梁歌儿也会追着喜欢的小母狗屁股后面闻来闻去……
这是喜欢坠地的感觉。
童欣清楚地看见了梁望初。
……
2005年8月10日，
闷热将一个个人拖进油锅，翻滚的热气将教室圈禁起来，只留下一个年迈的电风扇咿呀作响。
“热死了!热死了!”张月琴手里使劲摇着扇子。
“你在干嘛?”她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汗珠，疑惑地看着旁边的童欣在捣鼓什么东西。
“我在编手链。”童欣头也不抬。
“哎哟，想当贤妻良母了嘛。”张月琴一边给她扇着风，一边打趣道。
童欣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突然瞥见梁望初从教室门口进来，赶忙将半成品的链子放进书包。抢过张月琴手里的扇子，扇了起来。
“你没扇子吗？干嘛抢我的!”张月琴无语地看着她。
“你的扇子用着香一些。”童欣答道，但心思却跟着梁望初一起坐了下来。
没错，这条链子是给梁望初编的，童欣手笨，从想着送什么礼物，选线和珠子，编法就耗费了四天，编的时候更是重拆了好几次。不过，现在已经完成三分之二了。
-我能邀请你今天去我家吃饭吗？梁望初拍了拍童欣的肩膀。
童欣眨巴眨巴眼睛，顿了一瞬。之后笑着比划道，
-可以呀。
梁望初知道童欣肯定会答应他的，毕竟她是喜欢自己的。他刚开始明白童欣是喜欢他的时候，是想逃避的，他充满了困惑，童欣为什么会喜欢他？一个残缺的人。
但他又忍不住的被她吸引，她乐观，热烈，善良，聪明。她会遇到一个正常人，然后跟他相守到老……为什么会喜欢他这种人?他在自卑的洞穴里禹禹独行，原本觉得遇到了爱就迎刃而解了，没想到灼伤了自己。
理智一直克制住他，但感情是掷地有声的，震得他的自卑弃暗投明。
他压抑住了那天想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的手，却压抑不住那颗想要靠近她的心。
放学后，
他们来到了梁望初的家，离学校很近，就15分钟的距离。
房子前有个精心培育的院子，种着一些蔬菜和植物。
一颗颗茄子坠在栅栏上，绿萝蜿蜒向下，绿叶层层叠叠，有一些幼苗纷纷崭露头角，兴致勃勃的等待直冲上天去。
可见女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你就是童欣吧。”
只见一貌美的女人走了出来，细细的皱纹没有侵蚀她的容貌，气质清雅，头发随意用抓夹夹住，皮肤白皙，琥铂色的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院中的两人。
童欣被邀请进了屋，她有点招架不住梁望初妈妈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一个菜就好了。”他妈妈走进了香气扑鼻的厨房。
童欣咽了咽口水。
-你妈妈真好看。比好多明星都好看!
-谢谢。
梁望初笑意盈盈的看着她，端了一盘水果，示意她吃。
-梁歌儿呢？童欣疑惑的朝四周看了看。
-我把他关在我的卧室里了。怕它吓到你。
真贴心。童欣心里暖暖地。
梁望初妈妈做了很多菜，都很好吃。童欣把肚子填得圆鼓鼓的。
外面天渐渐暗下去，梁望初送她回家了……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梁望初有些异样的表情。
忘了说了，梁望初有写日记的习惯。
卧室里，梁歌儿爬在床尾，有些哀怨地看着他，此时妈妈已经吃了药睡下了。
他没理会梁歌儿，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梁歌儿呜咽一声，委屈的垂下了头。
2005年8月10日。今天我邀请了童欣来家里吃饭，母亲很高兴我交到了一个朋友。在吃饭的时候，我又感受到了窗外那股强烈的被监视的感觉，如影随形，我似乎跟它心灵相通，黑暗深处那双眼睛正死死盯着我，而这种感觉已经持续3天了……
3天前，他回到家时，看到妈妈倒在地上，而梁歌儿在一旁狂吠。心一下紧张起来，他赶紧给母亲喂了药。母亲身体每况愈下，最近更是频繁发作。
-发生什么呢？母亲敲了敲沉重的头。
-你摔倒了。你还记得发生什么吗？
梁望初坐在床边，紧锁着眉。
-不记得了，我脑袋很痛……
窗外，树影摇曳。
梁望初猛地抬头看向窗外，他感觉有双眼睛如有实质一般盯着他们，但目及之处都是摇晃的树叶。
接下来的每天他都感觉到了。
梁望初的心里惴惴不安，他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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