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刚踏上忘川河畔,目光便急切地四处搜寻,像是在寻找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当他的视线扫过奈何桥边,看到那个坐在石凳上、紧紧抱着银簪的小姑娘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找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脸上的急切化作了满满的狂喜,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朝着小姑娘快步冲了过去,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与喜悦:“凝儿!凝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小姑娘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当看清少年的身影时,眼睛瞬间湿润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她再也忍不住,从石凳上跳起来,朝着少年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哽咽着喊道:“谢昀!谢昀!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少年紧紧抱着小姑娘小小的身躯,力道轻柔却无比坚定,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再次消失。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小姑娘泛红的眼眶,心疼不已,手指轻轻抚过她怀中的银簪,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愧疚与庆幸:“对不起,凝儿,让你等这么久。我找了你好久,一路追寻着你的气息而来,幸好,这次没有错过你,幸好,还能找到你。”
阮凝的气息在这一刻骤然凝滞,像是被定在了原地。这一世,她叫凝儿,他叫谢昀,连名字都带着前世的印记,带着他们跨越三百年的羁绊。她看着两人紧紧相拥的模样,那些早已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碎片,忽然不受控制地翻涌而来——江南的烟雨小巷,青石板路上的并肩而行,书斋里的朝夕相伴,阮府庭院里的嬉笑打闹,忘川河畔三百年的孤独等待,奈何桥边他茫然的眼神,还有他最后那句“来世若有缘分,我定不会再负你”的誓言。一幕幕画面在意识中闪过,带着久违的暖意与淡淡的酸涩,让她沉寂已久的心湖,再次泛起了涟漪。
孟婆站在一旁,看着相拥的两人,轻轻摇了摇手里的汤勺,打破了这份温馨的氛围。她的声音依旧苍老,却带着一丝郑重:“你们可知,轮回自有定数,孟婆汤断前尘,是亘古不变的规矩。你们强行留住彼此的记忆,不肯饮下孟婆汤,便是逆天改命,违背轮回秩序,来世必会遭天谴,一生坎坷,苦难缠身,你们当真愿意?”
少年牵着小姑娘的手,缓缓转过身,眼神坚定地看向孟婆,语气无比郑重:“晚辈知道。前世,我负了她三百年,让她独自一人在这忘川河畔苦苦等待,受尽了苦楚,这份亏欠,我此生难偿。这一世,就算要承受再多的苦难,就算要遭天谴,我也想陪在她身边,弥补前世的遗憾,再也不与她分离。”
小姑娘也用力点了点头,小手紧紧握着少年的手,眼神里满是坚定,没有丝毫畏惧:“我不怕天谴,也不怕苦难,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愿意承受。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算日子过得再苦,我也心甘情愿。”
孟婆看着两人眼中的坚定,看着他们紧紧相握的手,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她转过身,从身后的石台上取来两个干净的瓷碗,舀了两碗清澈的水——那水不同于泛着黑气的孟婆汤,清澈透亮,带着淡淡的灵气,是忘川深处的灵泉。孟婆将两碗灵泉递到两人面前,缓缓道:“这不是孟婆汤,是忘川的灵泉,喝了它,能护住你们彼此的记忆,让你们来世依旧能认出对方,相守相伴。但你们要记住,灵泉护记忆,也会引劫难,来世你们定会体弱多病,命运多舛,一生坎坷不断,你们可想好了?”
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坚定与执着,没有丝毫犹豫,一同接过孟婆递来的灵泉,相视一笑,而后仰头,将碗中的灵泉一饮而尽。灵泉入喉,清冽甘甜,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化作一股温热的气流,游走在四肢百骸。喝完的瞬间,两道魂魄周身泛起淡淡的金光,金光柔和却坚定,包裹着他们的身躯,抵御着忘川的阴寒之气。紧接着,轮回的迷雾在他们身后缓缓展开,形成一道漩涡,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轻轻托起,卷入了轮回的漩涡之中,朝着来世的方向而去。
阮凝的气息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剧烈波动的气息渐渐平复下来,而后变得愈发柔和,像是被温水浸泡过一般,带着淡淡的暖意。原来,有些执念,真的能跨越生死轮回,抵得过岁月的冲刷,抵得过孟婆汤的遗忘;有些约定,真的能冲破宿命的枷锁,打破轮回的定数,让两个相爱的人,再次相遇相守。她心中最后一丝关于过往的牵绊,在这一刻彻底消散,化作了释然的暖意,融入忘川的水汽里,随清风流转,随河水徜徉,再无波澜。
此后的日子里,阮凝的气息依旧静静萦绕在忘川河畔,见证着无数魂魄的悲欢离合,只是她的心境,愈发平和淡然。那些曾经的遗憾与痛苦,早已化作过往云烟,唯有那份跨越轮回的爱恋,那份执着坚守的约定,像一束微光,温暖着这片苍凉的天地,也温暖着每一个路过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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