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间同裳听见有个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人似乎是在跟自己说活:“喂,你醒了?醒了就吱一声,别装死,我不会害你。”
同裳感觉自己的灵魂好似在天上飘,然而身子却很沉重,想要带着他的灵魂往地狱里坠,他想活动一下身子,却怎么也指挥不动自己的四肢,那温暖又陌生的声音又响起,好像是在命令他:“起来,甭耍赖,有姑奶奶我在,你没那么容易死,赶紧给我起来,我数三下,你再不起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一、二、三——”。
同裳努力睁开眼睛,见眼前竟是个年轻姑娘,那姑娘着装淡雅朴素,一双杏眼干净清澈,神态清纯中略带一点傲骄,她嘴角边还有一对梨涡,灵动可人。同裳想着:深山密林之中,怎会有如此娇俏的小姑娘?她胆大包天,竟然敢只身行走,别是个狐妖吧?
那姑娘见他不说话,大大方方自我介绍:“我叫丹誉,就住在附近,你呢?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为什么会在这里盘桓?”
同裳挣扎着坐起来,微微一咧嘴,算是跟丹誉打过招呼了,丹誉问:“你感觉怎么样?我刚刚给你施了祛毒**、服了丹药,应该没有大碍了,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同裳想站起来,却力不从心,丹誉赶紧上前搀扶了他一把,同裳站稳,行了个礼,道:“在下同裳,谢姑娘救命之恩。”
“原来你会讲话噢,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丹誉双手抱在胸前,歪着脑袋上下打量同裳,对他评头论足:“看你这着装,听你这口音,不似当地人,你是路过,还是误入深山?我在无情崖许多年,从未见过外人,你可是头一个。”
同裳微微一笑,问:“难道,我就不会是出来巡山的妖魔鬼怪?”
“这里的妖魔鬼怪都归我管”,丹誉莞尔一笑,道:“就算你真的是妖魔鬼怪,那也是个好看的妖魔鬼怪。”
同裳与她道别,转身欲走,丹誉喊住他:“喂,你伤了我的东西竟想一走了之,懂不懂规矩?不要赔偿吗?”
同裳惊讶不解,回头问:“我何时伤了你的东西?伤了你的什么东西?”
丹誉大咧咧地用拇指往身后一指,道:“就是那条鸡冠蛇啊,难道不是你给砍伤的?甭跟我狡辩耍赖,是你、是你、就是你干的,那蛇是我养来采集毒液、养蛊用的,你伤了它的功力,怎能一走了之?!赔我,必须的!”
同裳惊掉了下巴,他张口结舌,问:“莫名其妙,你,你你,何方妖孽?”
丹誉笑靥如花,谑嘲他:“呵呵呵,瞧你,堂堂五尺汉子,这出息,居然怕条蛇!怎么,不可以养蛇吗?谁规定的?天生万物、各行其道,既然连条蛇都怕,你不好好在家呆着,却一个人往深山老林里钻,活腻了?不要命了?喊你妈妈来呀。”
同裳羞恼,反问:“不可理喻,那你干嘛不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丹誉一撇嘴,道:“这里就是我的家哦,我生于斯、长于斯,喝山泉水,尝百香果,食野兽肉,天管不着我,山碍不着我,闲云野鹤,自在逍遥。倒是你,明明长着一张斯文脸,看着像个读书人,手无束鸡之力,却还要出来砍柴,为什么?难道不怕狼虫虎豹,吃了你?!”
同裳被她连珠炮般地发问给问得无语,丹誉见他窘迫的样子,不免得意,又问:“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无情崖吗?”
同裳摇了摇头:“愿闻其详。”
丹誉道:“因为它无情!从前有一对情侣,彼此相爱,但因为两家是世仇,他俩绝无可能成婚,于是,他们决定生不同衾、死当同穴,要一起渡忘川河、过奈何桥,后人感念他们的挚爱深情,在他们跳崖落水的地方,取名无情崖、忘川河。”
同裳道:“故事很凄美,如此专情之人世所罕见,在下倒是见多了世态炎凉、人情凉薄。”
丹誉道:“我跟爹爹在不周山生活了十八年,远离恩怨是非,无情崖名无情、实有情,它更像是个世外桃源。”
同裳心有感触,道:“在下也想远离是非,只可惜,我命由天不由己。”
丹誉不以为然:“命不是天给的,是自己争来的,不喜欢,那就换一个呗。”
同裳不屑,道:“嗬,那是你没遇上大事”,想着自己身为质子、寄人篱下的艰难境遇,他不禁心头一酸,道:“难道,我竟有那逆天改命之能耐?”
丹誉一拍胸脯,道:“事在人为,相信天不如相信自己,自己就是自己的天!”
同裳埋怨道:“如何相信自己?我的命都差一点丢在这里了,被你害、被你救,生杀予夺,不都操之在你?”
丹誉嗔道:“喂,你这人讲不讲理啊,若不是你私自闯入禁区惊扰了我的宝贝,它怎会攻击你?是你有错在先,如何怨得了他人?”
丹誉骄蛮,强词夺理,同裳心生不悦,扭头便走,丹誉冲着他的背影嚷道:“同裳哥哥,你中的鸡冠蛇毒,每三日须服用一次解药,一连十次,记得哦,三日后我在这里等你,否则,咱就下辈子再见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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