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身青衫,眉目清丽,犹如春水映梨花。
外表柔和,内心却如此倔强。这故事里的徒弟分明是她自己,却无一滴泪肯视于人前。
他嘴角不自觉含了一抹笑。倒是很有趣。
人间……
他也有想找的东西在那。
孟婆跳崖的那天,将五方未来几天所需的药材都准备妥当,叮嘱他何时服用,如何服用。
“你这公子哥的样,想必也是神兽里不一般的人物,可别笨手笨脚的,烫伤了自己无所谓,把我这珍贵药材浪费了可就不得了了……”
五方已然习惯此人的言语刻薄和碎嘴样。
看上去柔心弱骨的,实则……就多余长张嘴。
“把你舌头拔了带回去当仙婢倒是不错。”五方冷冷说道。
沈云华冷不丁被噎了一下,这冷心冷面的公子哥居然难得开口说话了。
但这口不如不开……
“你你你……”
五方隐藏着小小的得意,看着女子张口结舌。
她突然又无奈地叹了口气,认真说道,“你们天界啊……恃强凌弱,阶级分明,这样不好。人家苦苦修仙,不是为了上天去做奴婢的。”
五方愣了一下,嘴角含笑,眼神变得温和起来。
他的面容本就明净柔和,笑起来却如春柳拂水,显得更加可亲可近了。
沈云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居然不反驳,也不跳脚,还偷着乐,莫非我猜错了?其实你是某位神仙座下的神兽,私自出逃触犯天规……”
春日温煦不过是一刹那的事,五方的脸又结成了冰。
“从此,你便自求多福吧。”沈云华这样叮嘱道。
五方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转身又睡了过去。
冷酷无情的小鸟,真是白救了。沈云华冲他做了个鬼脸,轻轻地关上了门。
做了多年孟婆,开个后门是很轻易的事。
不仅没有吃忘川珠,还偷偷在兜里揣了不少宝贝药材。
守卫大哥自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吃忘川珠的话,这崖属实是有点高。孟婆在崖边徘徊了几下,愣是不敢跳。
她愁眉苦脸,想着不如找守卫大哥推自己一把。
正准备转身,却被一人抱住,受力往崖下倒去。
“啊啊啊啊啊啊——”
往生崖空中盘旋的鸟雀受惊四散开来。
沈云华挂在树上,和对面的鸟大眼瞪小眼。
“敢问阁下,您不在药庐好好养伤,跟我下凡做什么?”
鸟并不理睬她,只是张了张翅膀,像是伸了个懒腰。
“别装不认识我!”沈云华伸手要去够这只鸟。鸟儿轻巧地跳开了。
当务之急是怎么下树,沈云华四处打量了一下,此处偏僻无人烟,正犯愁呢,鸟儿不紧不慢地跳上了挂着她的树枝。
只听“喀嚓”一声,沈云华摔的狼狈,嘴里自然痛骂,“死鸟!你有这么重啊!”
鸟儿在树枝上俯视着她。却一言不发。
“你……哑巴了?”
“而且你为什么不变作人形?”
“等等……你的灵力呢?”
沈云华急忙探了一下自己的内息,还好还好。
她是不必投胎转世的,好歹仙籍还在,地府冥界凡间都能走得,只是冥界的灵气已被收回,再难长居。
她理了理衣襟,将身上草屑拂去。
“不知你为何要跟着我……”她伸出手,“但是,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定会护你周全。”
鸟儿展翅飞入她手中。
她作凶狠状,“死鸟!看我拔了你的毛烤来吃!”
鸟儿并不在意,歪了歪脑袋,眼神中竟透着一丝戏谑。
“罢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何况是只鸟呢。”
沈云华轻轻抚了抚鸟儿的羽翼。和它在冥界的样子不同,通体雪白,夺目的光彩被隐匿起来。
“陪我去取一样东西吧。”
做了这么多年孟婆还有一个好处,跳往哪里无人管,天涯海角凭君跃。
青曲镇。
竹林青青,这么多年过去了,它们在风月中尽情生长,直入碧霄。
竹屋却并未荒废。想来青娘子应当将这里打理的很好。
当年师父救下了病危的青居士,青娘子为了报救父之恩便常居此地,给他们打打下手,整理家务。
懒师父收了个懒徒儿。
第一天打扫就扫出了一堆蜘蛛网,二人还嘴硬,说这蜘蛛是入药的药材,气的青娘子吹胡子瞪眼。
此地灵气旺盛,也是修炼的绝佳之所。
一群小竹笋精正化作小儿,聚在一起,将竹筒作壶,果核当剑矢,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沈云华眼疾手快逮住一只小竹笋精,趁她吓哭之前柔声问道,“你可知青娘子在何处?”
小竹笋精胆小,“哇”的一声正要哭出来,沈云华手中又不知何时变出一把花生,塞在小竹笋手中,“莫怕,我是这屋的主人,青娘子是我家人,我云游多年未归,正寻她叙旧呢。”
小竹笋精登时止住了哭音,只眨着两只水汪汪的眼望着她,奶声奶气说道,“青奶奶出门很久了,这里的屋子都是爷爷替她打扫的。”
青奶奶?沈云华不禁一愣。她虽将当年省吃俭用的长生桃送与青娘子,活上百年不成问题,但在这小竹精眼中,青娘子也算的上是奶奶了。
她哑然失笑,竟在冥界待了百年之久。
屋内陈设并无甚变化。
药柜整整齐齐,上面摆放着各种药材。
木桌上铺着一张泛黄的药方纸,旁边散落着一些研磨药材的工具,有药臼,还有药杵。
墙壁上还挂着一些药草图谱,上面详细描绘了各种药材的形态和功效。那字迹嘛,不消说,是意外的丑陋。
五方见她面露郝然之色,挑了挑眉,“你写的?”
见被揭穿,她干脆理直气壮了,“我如今可能写一手好字了。这些都是儿时胡闹。”
为了练这笔字,可是挨了师父不少打……
她得意地拾起笔墨,挥毫“仁心”二字。
倒真是不错,颇有二王之风。
“师父说了,医为仁人之术,必具仁人之心。”说着说着,她眉目暗淡了下去。
五方笨口拙舌,不知如何安慰。他自高处而生,向来自矜自持,他人的情感,是不愿涉足的。
“有人。”五方开口道。
正是小竹笋精的爷爷。他朝沈云华深深鞠了一躬,“拜见……”
沈云华忙笑着打断,“小竹子,你礼数是越发多了。学坏容易学好难,你这一天天的,都跟凡人学了些啥!同我就轻松自在些吧。”
这只竹子精的命是她捡回来的。当时日日用山泉水浇灌,又埋了许多灵药在根底,竟叫他起死回生了。
师父也说了,她倒是养花养草的一把好手。
沈云华闲闲地坐着,听竹子老头絮絮叨叨,聊起这么多年的事。
比如师父的坟前年年有人祭扫啦。
小贼来这儿被他们吓跑。
门口的草药长得很好,经常采摘送往药堂。
晏水旁的梨树成熟了一批又一批,如今还有人来栽种。
梨子?沈云华来了兴致,“小鸟,咱去偷梨吃。”
五方灵力恢复,已化作人形,正自顾自地倒茶喝。
很是讲究,不仅挑出了她最名贵的一套紫砂壶,还往黑茶里放了些许陈皮。
这会儿喝的正专注。
“你果然是哪来的公子哥吧?到底哪座山哪块神域的?还是天界来的?”
说到天界,她止住了话音。算了,无所谓。
她扯住五方就往门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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