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啦!”惨叫声被埋葬在火焰与轰鸣之中,所有人只能看见他们在火中扭曲的黑影,宛如惨白月光下在黑暗中舞蹈的枯枝。
而有的太平军将士在那炸裂之中逃开了火焰,他被无比强力的气流冲击到太平军战阵之中,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是茫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身,而后眨了眨眼睛,拉住了一个兄弟的衣角,嘶哑着问道:“我的腿呢?”
“啪嗒。”几乎在那一瞬间,冲在最前方的最勇猛的将士也不禁双目血红地后退一步,其实就连亲手放箭的定中军弓箭手也不禁为之骇然胆寒,连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埋伏下的硫火竟如此恐怖......
这是刘福神机营里的东西,也是刘福亲手交给小春的东西。
刘福当初笑着说,总会派上用场的,这个东西——
“这个东西,哈哈,真不是个东西。”刘福笑道。
第一波意图攻城的太平军将士几乎消耗殆尽,严钧乃至俞连决都不禁握紧了拳头。
严钧暗骂道这是什么邪门东西,而俞连决却知道,这是独属于京师神机营的秘密——硫火。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叫他们血债血偿!”严钧暴喝道,“给我投石!”
一声令下,在太平军尾部的投石兵紧紧拉住投石器的机关——
“放!”严钧吼道!
“轰隆——”巨石在精巧的杀戮机器的控制下,在黑暗的空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度,向潼州城城墙张开满口獠牙扑袭而去!
“砰、砰、砰!”古老的城墙血肉横飞,布满青苔的砖瓦坠落在粘稠的血潭中,定中军守城将士有的坠落在地,有的被巨石碾压,与土地熔为一体......
“开城门,先锋军随我出城退敌!”鲜血刺痛着小春的双目,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叫小春肺腑翻腾。
任何一个堪称为人的人,都不可能在这场血腥而扭曲的战争中怡然自若......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它将每一个人都在你面前碾碎、拆解,你求饶你怒吼你哭泣你疯癫不管怎样,你都逃不开那如影随形的恶心至极恐惧战栗你恨不得刺瞎双目刺聋双耳......
你逃不开死亡。
如果你不想死,那么只有将这终结的命运加诸于你的敌人。
城门微微打开,小春紧咬牙关,他握紧了手中的长生剑。
被蒙住眼睛的战马在骑者的操控下向火焰中奔去,火星迸溅上小春的鬓发与衣角,却又在粗粝的黄沙风暴中被飞速扑灭,小春穿过火焰与尘土的海浪,他嘶吼着向根本看不清面容的敌人挥出凌厉的剑锋!
他鬓发凌乱他青筋暴起,再漂亮的人步入了生死瞬息的战场,他便只剩下狼狈与狰狞。
他眩晕他战栗他的心脏几乎要破出胸腔,没人会不害怕,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一个人。
他越不想死,他就越害怕,他越害怕,他就越想活,混乱与颠倒之中,小春只能凭借着本能操纵着铮鸣的剑锋。
长生剑饮血无数,余玉龙持戈挑开敌阵,定中军先锋冲入敌军战阵,红缨枪在黑夜中撕裂开道道寒光之隙!
“呜——呜——”潼州城内却猛然响起凄厉的战角,血红的旗帜在城墙上迎风招展,传令兵攀至摇摇欲坠的角楼之上,声嘶力竭,“大人,南城门、南城门快守不住了!!!”
长生剑荡开身周的敌人,小春闻言怔愣一瞬,而太平军铺天盖地的刀兵又将小春再次湮没......
“当!”“铿锵!”万钧之内力注于剑锋,小春再次挣开那刀尖铸就的囚笼,他手中的长生剑划过一个圆滑的弧度,于是围困住小春的敌人的脖颈都绽开一道游丝般的血痕!
“砰——”他们几乎同时倒下,如一朵盛开的,血莲花。
攻东城门以吸引兵力,再偷袭南城门,无非是声东击西的障眼法。
障眼法、障眼法......喧嚣到几欲耳聋的战场上,小春望着向自己提刀攻来的严钧,他疯了一般的放声大笑!
“官府狗贼,你笑什么?!”严钧横眉怒目,他面上青龙纹身的鳞片都在暴怒之下闪烁着血腥的光芒,他的刀刃毫不停留地劈向小春!
“狗贼,命来!!!”严钧面红耳赤,如猛虎啸山!
“铿锵!”重刀与长剑相撞,摩擦出滚烫的迸溅火花,严钧与小春互不相让,他们在交锋之间都拼命地将锋刃抵近对方的身躯,而对手的锋刃却又不断地靠近自己,那两双在战争中血丝密布的双眼,几乎只隔着两重寒光凛凛的刀与剑。
“城要破了,你败了!”严钧紧紧盯着小春,他似乎看见悬在小春头顶的利刃顷刻之间就要落下!
小春也紧盯着严钧,可他突然笑了,他骤然撤开剑锋,向后退却一步,严钧一时间无法收回力道,他竟向前踉跄一步!
“砰、砰!”就在此时,两道绚烂至极的烟花分别在战场的东北方与东南方炸裂开来,无论是定中军还是太平军,他们的目光都被那神秘的烟花所吸引一瞬。
“砰——砰——”绚烂的、异彩纷呈的火花划过夜幕,它们告别人间的吵闹,独自沉静地掠过那无垠的星河,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战场,银河,血肉,月光,坠落的生命,与灿烂一瞬的火花。
小春的眉眼被烟火照彻,他擦去了眼角因大笑而流出的眼泪:“不,严将军。”
小春的声音跨越过是非成败的遥远距离,响彻在严峻的耳边:“不是我败了,实际上,我们谁也没有胜。”
什么意思???!!!严钧平生第一次,因一个人一句轻飘飘的话,不安至此。
“轰隆——”大地再次震颤,像是浩荡的成群野兽在大地上迁移,严钧猛然回首望去,却见一片如乌云一般的军队正从太平军的背后沉沉压来!
为首之人紧握长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犹如潜伏的猎豹,而在他身旁,定中军的旗帜在凛冽的夜风中猎猎鼓动!
“保宁、夔州之部奉监军大人之命,回防潼州,围剿敌军!”十九的声音传遍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而就在此时,俞连决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战场之中!
他那一身诡异的白衣与面具越过遍地烽烟,他陡然出现在严钧的身边。
“咔擦。”一道裂纹出现在俞连决的面具之上,他紧紧扶住严钧的肩,万分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只言片语:“杨沛,反叛......”
就在俞连决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大拨的太平军从重庆府北端撤至顺庆,他们步履匆匆神情惶恐,似是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不过一会儿,一群身着土司服饰的士兵与一个分外夺目的红衣人便出现在严钧的视野之中。
“奉监军大人之名,收复重庆,围剿敌军。”花在衣笑着,他的传音蛊虫将他轻飘飘的话送至每个人的耳中。
蛊虫金属般的翅膀抖动震颤,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道虚影,花在衣分外诛心地遣了一只无害的传音蛊虫,落在严钧的肩头,越过广袤的战场,在他耳边道——
“逃命吧,严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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