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一过,凉爽不复,此刻就显出了大澊与大燕天气之间的截然不同,越往北走就越来越冷,寒风呼啸就像是有人在脸上扇了几个耳光一样的刺痛,在高山上甚至有了皑皑白雪覆盖。
但大澊平原多,高山少有,此刻的寻春正架着马车缓缓行过一处浅薄草地,他本来是打算回家的,又因见了千岁一面,觉得还是得去跟那个被他耽误了姻缘的女子道个歉,不然死都不安心。
而巧的是,那里正是止颂州。
宫里的消息总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的飞快,连他这行在路上的人都知道了五皇子封了王爷被默认排出太子位之争了。可这些跟他关系也不大,只当听个笑话,听过了就忘了。
寻春哼着不知名的曲调不急不慢的赶马,他好像难得有这么悠闲轻慢的时光,不需要为任何事着急上火的松弛感包围着他。细细想来,这种日子还是在他十六岁之前有过了。
行至一道空旷路段时寻春抽空回身掀开帘子看了看里面团着身体取暖的小孩儿问,“是这个方向吗?”
大概七岁的孩童睁着杏仁大眼正一脸无辜的吃着寻春的干粮,狼吞虎咽的模样与他一身的富贵看起来格格不入。听见询问也不急着回答,咽了差点噎死自己的干粮后还去好一阵翻找的找水喝。
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寻春不由挑眉。这小孩儿一个人一身狼狈的走在路上,伸着胳膊拦了他的车说要搭一段路,并给了一锭金子做报酬。而一向见钱眼开的寻春就真的无视了他一身的伤和可能带来的危险让他上车了。
小孩儿探着头往外看了一眼,都是草地和水坑,他又往天上看了一眼太阳,摇摇头用尚且稚嫩的声音说,“你走偏啦,往东北走些。”
此刻日头已经偏西,从上午到现在已经调转了数次方向,这次也是不意外的方向又错了。再继续磨蹭下去今晚只能睡马车里的寻春可不想跟这小孩儿挤在一起睡,他掩下眼中盘算将鞭子一抽,向东北转道。
向东北也是一样的风景,那小孩儿连看都不看,躲在车厢里悄无声息,也不知是睡是醒。可他却在小半个时辰后悄悄伸出手拉着寻春的衣角轻声说,“往北走。”
这次过后寻春没有再问,因为他知道问什么都是一样的,但他也不打算继续听指挥了,毕竟他一向逆反。马车径直奔向东北,一路越跑越快,最后变成疾驰,在路过一处路面时不知车轮碾过什么,车身猛的颠簸了一下,只听车厢里‘咚’的一声响,下一刻那小孩儿就摔在了他背上,然后又被另一个颠簸弹回车厢里发出一声痛呼。
寻春拽紧缰绳呼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是捡了个麻烦,但为了那锭金子他还是没有赶人下车。只吩咐那小孩儿说,“过来。”
小孩儿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小心翼翼的抓紧了车窗边框没有过去。
“啧。”寻春伸手拎着他的衣服把他提了过来圈在臂弯里,一只手解了缰绳飞身上马。
这回才是真正的狂奔,马蹄溅起水花无数,在落下将要打湿衣服时他们早已离开了那处。按理说这种地方不该有大土块,寻春回身看去,那里的水浑浊不堪还冒着大泡,显然是下面埋伏的人被马蹄踩着伤的不轻。
“这回我就不问了,再往前行四十里路有一处城镇,我在那里将你放下,自行离去吧。”他是去赔礼道歉的,自然是没有带刀剑,这会儿再打起来要吃亏的。何况这些人埋伏着跟了一路了都没有动手,显然是要活捉这小子或是有什么忌惮才不出手,趁着没被卷进去尽早脱身才是上策。
小孩儿沉默,只是同样的从他胳膊下伸出头往后看,只见风中有数道疾驰的灰色影子追逐而来,此刻的他们见他跑远了连藏都不藏了,但他们的速度远比不上四条腿的马,遥遥坠在后面被逐渐拉开距离。
“好。”他没有办法要求这个人多带他一程路,要是此刻惹了人家不高兴。反手就可以把自己丢出去,不如乖觉些。
后面的人眼见两人一马快要不见踪影,拿出一只响箭射出,刺耳尖锐的声音传遍旷野。
“他们开始动家伙了,你不准备跟我解说一下这东西的作用吗?”说是这么说,但寻春一点也没有着急,打不过躲的起,逃命他可是一把好手。
小孩儿的声音在咧咧风中有些模糊,他在前面被风吹的很冷,裹紧了衣服一个劲的往寻春身上靠,“通讯用的,按照频率告诉同伴讯息。”
频率是有的,但小孩儿没有告诉寻春,他抬头也只能看见寻春的下巴看不见全脸,便问,“请问一下你的名字?日后我好报答你。”没有这个人的好心或是一时兴起,他早就被抓回去了。
“别问,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出了这里咱们就此别过。”寻春环视四周,连个躲的地方都够呛,但后面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可以趁这段时间动手。
他伸手把还在状况外的小孩儿提起来,一把从马上丢了下去。此处草叶深,人摔的倒是不重,很快就爬起来了,气鼓鼓的想跑过来质问寻春。
“小朋友,再有不到一盏茶他们就可以看见你,跑起来吧。”
闻言小孩儿也不问了,转身就跑进了一处地方将自己隐匿起来。那地方藏个大人一定会被发现,但藏他就刚刚好。
寻春等他藏好了以后再次扬鞭,向着自己要去的目的地跑走了。
四十里路的追逐在进城镇的那一刻停止,数道身影轻巧若无物的踏在马上,锋利的剑刃架在寻春身前逼他停住。
见他怀里空空如也后一男人沉声问,“刚刚你带着那人呢!”他的语气比较低沉,但寻春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惊恐,连身边这几个人的瞳孔也紧缩着,就像是放走了人他们会有什么惩罚一样。
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寻春满不在乎的说,“半路就跳走了,大概在刚出草地那块地方吧,那里有个小山丘,他跳进去了,小娃娃功夫不错。”
“该死!”男子低骂一声,他们追了一路,却没想到人在半路跑了。
余下几人眼神交流几番,一一收剑,有一半的人原路返回去查看是否真的半路逃走了,还有一半四下分散隐进集市里看能不能在这必经之路上逮着他。
他们的举动引得一大批人侧目,一行人如四散的燕雀离开后才看清寻春的面目,只是这回他扎了头发,整张脸完完全全的露出来反倒是让人陌生的精气神。
每天来往的人有各种各样的精神状态,精神的帅气小伙子顶多是让人多看两眼。多数人秉承着热闹的心理盯着寻春想看看还有没有后续。
但离开的人似乎没有折返的意思,直到寻春把自己安顿好了也再没有人去找他的麻烦,四周的人便不再关注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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