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入了一个深沉的梦境。
很深很深的梦。
梦里的我在作画。
第一张,一座年久失修的城堡矗立在苍茫大海上。城堡是黑色的,大海也是黑色的,天空的鸟儿也是黑色的。
第二张,破败黑暗的弯曲走廊,结满蜘蛛网的破败墙角。
第三张,一座巨大的螺旋形楼梯就像迷宫一样出现,数以百计的楼梯盘旋环绕至城堡顶端。
第四张,染满鲜血的墙壁,流满鲜血的地板,一个浑身是伤的银发美少年被绑缚半空,妖娆而邪魅地笑。
第五张,第六张,第七张……就这样子一直静静地画到了第九张。
第九张的画面,火山爆发,赤红的天空仿佛流淌鲜血的河,成群乌鸦冲飞上天。
我接着在梦里画第十张、十一张……原来的画只有九张。
第十张,银发少年挥剑,血色天空被刺破,露出诡异的太阳光。
第十一张,黑色塔船挤满了长发女人、梳辫女孩和黑公主还有我,银发少年站在船头。
第十二张,黑色塔船就像诺亚方舟一样带着所有人穿过燃烧的大海。
第十三张,海上风暴,狂风四起,天地翻转,整片海水倒灌过来。
第十四张,侥幸归来的女孩孤单坐在桌前画下这一张张画。
原本以为故事已经结束,孰料又是一个恶俗的开始。
仿佛落入一个无底的黑洞,循环着,没有尽头。
我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或许,现实是梦,梦亦是现实。
***
醒来时我还以为我在做梦。
可身体传来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
费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无比的床上,枕头也柔软得惊人,一点不像我之前住的旅馆的硬床和硬枕头。
“啊嚏!”
一股不知从哪儿吹来的风拂过的我鼻子,让我打了个喷嚏,震得身体几处伤口疼痛欲裂。
呲牙咧嘴地好一阵子后,我努力坐起半个身体,发现自己正在一张深红色四柱大床上,拉开深红色床帘,我惊呆了。
宛如古典油画中的宫廷房间,银色壁炉、银色墙壁、银色桌椅还有红色天鹅绒地毯和红色曳地窗帘。
我这又是在哪里?阿雅和纱铃又到哪儿了?
我想起了街头偶遇的爆炸,心中一惊,又看了看身上的伤口,全都被纱布包扎得紧紧的,像是专业手法。
难道我被炸伤后送到医院来了?可有这么豪华的医院吗?
就算私立医院也没这么豪华,这儿像是电视上哪个王储的房间。
强忍身体疼痛下了床,我走到窗前,拉开曳地窗帘,一束刺眼白光照入,我用手遮眼,隔一会儿才放开。
宽阔的落地窗外飘着密密麻麻的雪花,天与地一片亮亮的白。
光着双脚站在深绒地毯,看着窗外雪花飘落在尖形堡顶上,心中不断惊叹,我的天,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再次环视房内,我又看到了一扇银色大门,缓缓走过去,深吸一口气,一把推开。
看清眼前景象后,我张大嘴巴。
古老斑驳深灰墙壁、纵横交错弯曲走廊、油脂宫廷悬灯出现在我面前。
就像童话里神秘幽暗的通道。
浅淡蒙白日光与昏黄灯光交织浮动,仿佛又让人步入欧洲油画里的古老宫廷。
我怀疑自己又来到一个类似黑城堡的鬼地方,虽然这地方比黑城堡豪华。
正值清晨,寒凉冷气阵阵袭来,心冷身更冷,我裹紧了从衣柜中翻出的黑狐大氅。
走廊很长很宽,每走几步可见一根圆柱,柱壁挂着一盏油脂灯,隐隐散发芬芳。
经过一盏盏油脂悬灯,我来到一片简陋的石彻大厅,高阶上的主座空荡荡,下面的桌椅也乱七八糟地摆着。
这……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啊?又感到很纳闷,怎么这么大的一个地方看不到一个人?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的背影从石柱后一闪而过。
我立刻追过去,我都不知道自己负伤还能跑这么快,一下子就抓住了她。
这个抱着小包袱的侍女被我吓得魂飞魄散,当场哭倒在地,“领主饶命,饶命。”
“领主?饶命?”
话一出口,我就惊住——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一道低磁华丽的男性嗓音,很好听,但不是我的声音。
我强忍对声音的不适问道:“你跑什么?”
侍女偷偷看着我,见我没有杀她的意思,才壮着胆子回答:“领主大人,不止是我,一夜之间小半个城堡的人都跑了。”
“为什么?”我震惊问道。
“领主大人那夜被炸伤,晕迷了五天五夜,医师说您没救了。”侍女胆战心惊地回道:“后来又有传言,罗希大人要来寻仇,城堡因此乱作一团。就在前天,突然……”
一阵阵古怪的野兽般的咆哮声传来,侍女尖声惊叫着就要逃走,我一把抓住她的衣领追问:“这是什么?”她哭叫:“丧尸,是丧尸……”
“丧尸?哪来的丧尸?”我惊悚追问。
突然,几只血淋淋的丧尸忽然出现在石厅外,张牙舞爪地向我们扑来,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家伙,狂叫着和小侍女几乎同时逃开。
跑了十几步,吓懵了的我摔跌在地,小侍女则连滚带爬地逃向厅外。
一只七窍流血的丧尸朝我猛扑了过来,我下意识后退几步,丧尸再次扑上,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就捏住了丧尸的脖子,咯吱一声,竟捏断它的脖子。
我惊呆了,看了看自己手,不敢相信自己有这么大力气。
惊魂未定之际,又有几只丧尸也咆哮着朝我扑过来,凭着一种奇特的直觉,我冲到了主座,想也没想地就抽出暗藏主座下的长剑,唰啦几下,就挥起长剑朝再次扑过来的几只丧尸挥去,几道蓝光闪过,几只丧尸的脑袋与身子分家,倒在了漫天血雨里。
我又惊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有剑,还看了看丧尸,仍然不敢置信。
更大的野兽咆哮声传来,远远看去,一百多只鲜血淋漓的丧尸如洪水般朝石厅涌来,个个狰狞恐怖、凶神恶煞,我拿着剑跳过主座,落荒而逃……
我第一次发现我能跑得这么快,双腿就像上了发条似的,唰唰地跑个不停,要是在现代能有这身手,校运动会妥妥冠军。
顶着漫天雪花,我跑得飞快,丧尸们也追得飞快。
慌不择路,我冲进了一座大花园,跑得就快吐了,丧尸却还在后面紧追不舍,这要跑到何时才能休?
一旦有了沮丧的念头,就会不自觉放慢速度。几只丧尸迅速追上我,呲牙咧嘴地冲我吼叫,气势汹汹扑过来。
我吓得举着长剑砍过去,但这一次剑术不灵了,不像刚刚挥几次就能让它们的脑袋搬家。我刺中它们的胳膊、胸口、肩膀和脖子,它们却毫无反应,反而越战越勇,加上涌过来的丧尸更多,它们的战斗力变强,前后、左右,把我围攻。
我心里怕得要死,仍咬牙胡乱挥着剑,虽不能伤着它们,但也不让靠近我。
我渐渐有些吃力,更多丧尸追了上来,正有些绝望时,嗖嗖嗖,十几二十几道带火的利箭穿过风雪飞快袭来,准确无误地射穿这些丧尸的脖子,丧尸们全身着火,发出凄厉的吼叫。
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多了一群弓箭手,正嗖嗖朝丧尸们射箭,还有几个穿着盔甲的彪形大汉朝我毕恭毕敬地鞠躬。
我又惊又怕,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四周燃起了熊熊大火,每一只丧尸都是一簇赤色火焰,烧焦的令人作呕的气味风雪中蔓延,我俯身大吐特吐……
“领主恕罪,我等来迟——”一道道颤栗声音传来,我无法回应,吐得天翻地覆,连酸水都吐了出来……
一刻钟后,稀里糊涂的我被这群白雪雕塑簇拥回我之前醒来的那间豪华卧室。
“昨天半夜突然发现有丧尸闯入,情急之下直接带着卫兵堵门,您当时还在休息,属下不敢惊扰。”领头将领一路小心翼翼说道,“原本主庭院各处都防守严密,但没想到丧尸挖了一处破洞,从里面钻了进来。”
“还请责罚。”房门前,领头将领向我跪下。
我摇了摇头,直接推开房门,又砰的一声关上。
我现在全身无力,脑子又迷迷糊糊,实在无力管人。
隔了一会儿,一个侍女在门外恭敬地说已放好了洗澡水,我慢吞吞地走到卧室内的浴室,推开门,又是一惊,白玉浴池大得可以游泳,池边还放有各种洗浴用品和一摞干净毛巾。
我慢慢脱掉衣物,无意中看到了正对着浴池的一面落地镜,睁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先看看身后,可空无一人,再看向镜子……
还是不敢置信。
镜内出现了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
奇异的水晶剔透蓝瞳,深刻削高的古希腊鼻子、性感线条的红唇还有优雅精致的下巴。
一头梦幻般的银色璀璨长发流泻肩头,美得不可想象。
我只有死死捂住嘴,才不会尖叫——
竟是那个黑城堡里的美少年!
只不过是成熟版的,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入我大脑。
我抬起左手,镜中人也抬起左手;我的抬起右手,镜中人也抬起右手。
我拔弄头发,镜中人也拔弄头发;我摸了摸嘴唇,镜中人也摸了摸嘴唇。
骇然停手,我看着镜中人发呆,镜中人也看着我发呆。
我悚然大哭,镜中人也在大哭。
巨大的恐惧笼罩了我。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是变成了一个男人吗?
哭着哭着,我最后尖叫出声,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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