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意欲何为
入了夏以后，御花园里的蔷薇盛放的正艳。枝繁叶茂的蔷薇攀上了竹篱笆往上延伸着枝头，一朵朵重瓣的粉色花朵甚是惹人喜爱。一眼看去，繁花遍布的百米花墙煞是好看。
蜜蜂在花间飞舞，恣意的享受着甜蜜的芬芳。蝴蝶翩翩飞绕着繁花，流连忘返。
路过的宫女们都忍不住看向这蔷薇花墙，鲜艳夺目，它有青春的烂漫颜色。带着儿子来赏花的罗太后却没有赏花的闲情逸致，她坐在亭子里看向一旁喂白鸽的儿子。
如今她的儿子已被扶上龙位，她也有了顶天的富贵。她看着稚子的天真模样，心里的焦虑又重了几分。
两个小太监陪在小皇帝常为才身边，一个给他扇风，一个给他递鸟食。
小皇帝蹲在地上给白鸽们喂食。
“臣叩见太后”
“大父”罗太后见罗秉承走进亭子，立马站起身来喊道。
没有其他外人在场的时候，罗秉承都不会主动行礼。罗太后要依仗着罗秉承，早就让罗秉承免礼。
自那年罗绮云被罗秉承从中牵线让她嫁给还是太子的常远卓以后，罗绮云感激罗秉承的恩德，改称罗秉承为大父。罗群山这些年都在靠罗秉承提携，时常告诫女儿要听大父的话。
宫女给罗秉承倒了一杯茶，罗秉承坐下后喝着茶看向正追打小太监的小皇帝常为才。
“陛下玩的挺开心的”罗秉承道。
“小孩子心性。玩心重”
“陛下还小，正是玩的时候。太后找臣来是为何事？”罗秉承捋着髭须问。
“大父，听闻常为泰的儿子常岿然逃到了交州一带，那些从前拥立常为泰的人都在朝交州靠拢。大父可听说了？”
“听说了。不足为惧。都是一些残党掀不起什么波澜”罗秉承摆手笑道。“那些不自量力的人真是可笑”
“大父，我们不能放任不管。为才还小，江山还要多靠大父扶持啊”罗绮云给罗秉承添茶，言辞恳切。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找常岿然了，以绝后患”罗秉承抽动了几下嘴角，眯着眼喝茶道。
“都听大父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一群白鸽受惊腾空飞起，飞走了大半。
“草民叩见皇上，叩见太后，叩见大将军”
一个老太监带着一个年轻男子过来，男子跪地行礼。
“免礼”罗太后打量曹公公带来的人。
“谢皇上，谢太后”
身着粗布衫的男子手里牵着一只猴子，毕恭毕敬的低着头。猴子见着白鸽，龇牙咧嘴的去赶白鸽，白鸽吓得飞走了。
小皇帝看白鸽都飞了，拾起一块石头去打猴子，猴子吓得吱吱叫，躲在主人身后。
“启禀太后，奴才把耍猴戏的人领来了”曹公公扯着假嗓子道。
“让他们陪皇上玩会。耍得好有赏”罗太后发话道。
“诺”
“为才这几日厌学，就让他好好玩玩。”罗太后转头对身后的宫女道。“让御膳房把罗大将军喜欢的糕点拿上来”
“这些民间杂耍是比较有意思”罗秉承看着耍猴人让猴子翻筋斗逗得小皇帝哈哈大笑。
“母后，给我葡萄。我要葡萄”小皇帝冲这边喊道。
“快给陛下端过去”罗太后偏头催身边的宫女道。
小皇帝跑过来拿了葡萄递给猴子，猴子一个个摘着放在嘴里，嘴里塞得鼓囊囊的咀嚼着。
“好玩，好玩”小皇帝拍着手笑道。
亭子里的罗太后见着自己儿子喜笑颜开，也展颜笑了。
正在这时，耍猴人的匕首亮出，径直朝小皇帝扎去。只听曹公公急喊道：“有刺客……”
曹公公手里的拂子用力抽向匕首打歪了刀锋，小皇帝被身后的小太监抱起往凉亭里跑。太后闻言大惊失色，立马跑向儿子。
“有刺客……护驾”
耍猴人转头立马朝小皇帝追去，刀刃一把扎进了小太监的后背，鲜血直流。
“啊啊啊……我的才儿”罗太后吓得花容失色。“快来人啊”
小太监放下小皇帝朝后倒去，眼看着耍猴人的刀挥向了小皇帝。罗秉承快步下了台阶，朝耍猴人飞踢了一脚。匕首飞了出去，罗太后护住自己的儿子忙不迭的往后退。
禁卫军听到喊声全部朝这边奔过来，罗秉承阴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他又上前了两步，耍猴人往后看了一眼朝这边赶来的禁卫军，吐了一口口水大笑道：“我自岿然不动”
耍猴人从自己怀里又掏出一把匕首，当众自刎而死。小猴子看着满地的鲜血吱吱乱叫。赶来的禁卫军见刺客倒地，又挥刀劈向猴子。猴子吓得吱吱呀乱叫，窜了出去。
蔷薇花墙上的花扑簌而下，落了满地。小猴子攀上花墙，快速飞跑到别宫去了。
罗太后吓得瑟瑟发抖，心疼的抱着自己的儿子。“才儿没事了”
“母后，他为什么要拿刀杀我？”小皇帝一脸不解。“孩儿给了葡萄给小猴子吃”
“没事，没事了”罗太后抚摸着儿子的背安慰道。
“曹公公叫人把这里清理了。”罗秉承背着手看向身后受了惊吓的两母子，安慰道：“太后莫慌”
“诺”曹公公应道。
“曹公公，刚才小恒子护主有功应该重赏，好好安抚他的家人”罗太后的眼睛扫过倒在血泊里的两人，鲜红的血液让她心惊肉跳。她移开眼看向别处，一颗心还在惊挑不安。
“诺”曹公公应道。
太后罗绮云放开儿子稳了稳心神道：“大父，这个刺客刚才说什么你清楚了吗？”
“岿然不动”罗秉承道。
“肯定是乱党势力派来刺杀陛下的。这帮人胆大包天。大父，这个事情一定要彻查”罗太后气道。
“太后说的是。”罗秉承转头吩咐近侍道：“把光禄勋李大人，卫尉胡大人，执金吾周大人请来议事。”
“诺”
一队禁卫军从蔷薇花墙跑过，一地残红随着微风翻腾起又落回地面。
罗太后把儿子领回安福宫安抚，又喂了些安神汤。到了后半夜，永延殿的曹公公来报，小皇帝起了烧。太医看过说是因为受了惊吓所致。
罗太后急的团团转，衣不解带的在床前照顾守候。
因为生病，皇帝几日未上朝。三位大人领命彻查，皇宫内加强了守卫。
小皇帝被刺杀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恭城，常佩玖看完信后将信投掷到火盆里，火舌舔舐着信纸。信纸炭化成了黑灰，字眼都消失在火盆里。他抽出宝剑用白纱布细细的擦拭着，宝剑的寒光晃得进门的人眼花。
常佩玖见景起秀进门，收起了宝剑。成亲第二日，齐氏让儿子回家祭祖。常佩玖怕景起秀旧伤未好全，山路难走舟车劳顿累到她。他劝说娘亲让景起秀留在府里打理家事。
常佩玖带着娘亲和妹妹上路前往苍州祭祖，路上遇大雨耽搁了半天，来回花了三天。当初常佩玖的父亲在苍州郁郁而死，临终前让常佩玖搬离苍州，住在恭城。
苍州耳目众多，到了恭城清净了许多。肃王临终前曾后悔参与当年的皇室之争，如果没有这场皇室之争，或许他的子女都不会裹挟进这一场场的皇室战争。
到如今，肃王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远离这场硝烟，择一小城安稳过完余生。
齐氏在路上和儿子闲话说，一定是你父亲在天有灵保佑你。成家后立业，娘就安心了。你不成家，娘都没脸下去见你父亲。
常朝云瘪瘪嘴道：“娘，爹才不会冥顽不灵。他要是知道是罗家女，他都要气的活过来”`
“朝云”齐氏不满的喝住女儿。“你哥哥成亲了也一样疼你。你还多了一个嫂子疼你。你别整天跟个刺头一样扎来扎去”
“得了吧。这个“嫂子”不害我就行了”常朝云嘟着嘴，脚晃来晃去。
“你看看你整天说胡话”齐氏皱眉嫌弃道。“你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一点事都不懂，真是要气死我。到了地方，你给你爹多烧烧香，让他给保佑你这个闯祸精许个好婆家。到了婆家，你以为还有娘这么宽容？你自己要知道懂礼数。等回到府里，我找个教习婆子叫你重学一边礼仪”
齐氏一番连珠炮把常朝云说得急了。
“娘，我听话了。你别把我嫁出去。外面太危险了，我只留在娘身边”常朝云学乖巧的把头抵在齐氏身上。
常佩玖看了妹妹一眼，常朝云冲他吐舌头做鬼脸。常佩玖无奈的摇摇头。“是该给妹妹找婆家了。不然哪天圣上一道圣旨又把我亲爱的妹妹胡乱指给了罗家人。朝云不愿意也没法”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齐氏赞同道。“等回去我就找媒人”
“哎呀，你别听我哥瞎说。我誓死不从”常朝云看娘亲认真的模样急道。
“回去再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齐氏道。
“你早能做主，我哥不就早成亲了吗？罗家女也不可能进我们王府”常朝云低声抱怨道。
齐氏扭着女儿的耳朵道“你是越发的口无遮拦啊”
“娘，我知错了。知错了。疼”
齐氏这才松开手，没好气的看着不成器的女儿。“就我锋儿最争气，最让人省心。你看看你们两个都让娘操心”齐氏说着说着，想起大儿子就忍不住涕泪声下。
两兄妹忙哄住齐氏的眼泪。
“娘，我听话的。听你的哈”常朝云哄道。
“娘，都听你的”常佩玖软言哄道。
庸王一走，景起秀在王府里观察了一日，便吩咐月和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离。景起秀想起洞房花烛夜那日就有些后怕，她不认为庸王是个守信用之人。权衡之下，景起秀还是准备逃走。
“小姐，我们真的要走吗？回御城吗？”月和把包袱打好结背在身上。“有点重。小姐，我们把殿下送的首饰全装上了，会不会有点贪财？”
“你能肯定庸王这财就不是不义之财？我们就当劫富济贫了。快走”景起秀换好了男人装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催道。
“嗯”
景起秀带着月和出了房门，循着平日不常走的小路往后门的围墙边走。景起秀事先寻到了一处枝繁叶茂的大树，大树的一部分枝干伸向墙外，正是搭墙梯的好地方。
月和把藏好的木梯拿出来搭好，扶着梯子道：“小姐，快上”
“你把包袱给我先”
“给你”
景起秀爬上了围墙，因为第一次上围墙，心里害怕的不敢往下跳。她双脚颤颤巍巍的，声音发抖的问月和：“月和，我不敢怎么办？”
“想想何姑爷是怎么对老爷的？”月和用了激将法。
景起秀听后，瞬间壮胆了许多。闭着眼睛，心一横就往下跳，整个人摔趴着地。
“啊……”
“嘘……”月和麻利的站上了围墙，终身一跃，稳稳着地，去扶景起秀。
“小姐，你没事吧”
“王妃，去哪？殿下交待了，让王妃在府里休养，不得外出”
景起秀看着面前的云纹的长靴，听着这熟悉的声音，不用抬头都能猜到是常佩玖身边的卫明远。
景起秀经此一摔，周身疼痛，一时有些爬不起来。
“来，把王妃扶起来”卫明远朝从后门探出头的丫鬟婆子喊道。
景起秀这才初见常佩玖的城府之深，恨道：“老狐狸，故意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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