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靡靡之音
景起秀转过身去，置若未闻的端起茶盘出去了。她得知何章林要路过恭城，心上的焦虑又多了几分。她回到房里把月和喊到跟前来，让她最近出门都要谨慎小心些。
“月和，找到人去交州了吗？”景起秀问。
月和摇头。景起秀有些坐不住了，心乱如麻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我担心何章林要是看见我哥会报复。月和，我和你一起出去找找人”
“小姐，你在家里。我再出去找找。我听说福和巷卖菜那一条旁边有个愚人码头。他们说只要有钱挣，就有人肯做”月和把昨天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景起秀。
“我和你一起去”景起秀小声道。
“殿下不准你出去的”月和道。
“他没空管这些。大家都是自由的。虽然我们卖身契在他手上。”景起秀招手让月和到跟前来，小声道：“你帮我去找身粗布短衣来”
“嗯”
景起秀一身粗布短衣戴小帽扮作贩夫走卒和月和从后门出去了。福和巷子不宽，两边都蹲满了卖菜的小贩。这些小贩大多都是城郊的乡民，把自己种的新鲜蔬菜都拿来城里卖。这里的菜价比市场便宜，但因为脏乱，大户人家都不会来这种地方买货。
景起秀到了福和巷看见摊贩的新鲜蔬菜不由的转头和月和夸赞。
“好新鲜啊。看起来都不错”
“是啊。小姐。看起来这些菜比我们后厨采购回的还要好”月和挎着菜篮子道。
“月和，我们顺道买些回去”
“来看看，来瞧瞧。买一点，买一点吧”摊贩见客吆喝道。
“多少钱？你的菜”景起秀蹲下身来挑拣白菜。
“三文钱。我再送你一颗小的。我这里很划算的。小姐以后常来买啊”菜贩还没等答应就把一大一小两颗白菜装进了他们的菜篮子里。
“给钱，给钱吧”景起秀抬头让月和给钱。
月和付了钱后问菜贩子道：“你知道愚人码头吗？是不是在这块？”
“你沿着这条巷子一直走，到巷尾就看到愚人码头了。那帮人没事做的时候可闲了。都在一起聊天下棋赌点小的”
“哦哦”月和点头道。
主仆两人挽着手往愚人码头走去，一个戴帽子的男人和他们擦肩而过，撞到了月和的手臂。
“哎呀”月和扭头看了一眼。“走路都不看一下”
“月和，前面应该就是了”景起秀站在分岔路口，看见左手边那条路上聚集着好些人。
“姑娘，你的钱被偷了”路上一个穿褐色衣服的路人提醒道。
“啊？”月和惊讶道。
“站住，你偷我的钱还给我”月和转身追了上去。小偷闻言，赶忙往前跑。
“月和”景起秀跟着月和往前追。
眼看小偷越跑越远，有个穿青色短衣的路人伸脚绊了小偷一脚。小偷往前栽倒，钱袋子掉落在地上。青色短衣的路人用手里的扁担往小偷腿上敲了一记，小偷疼的龇牙咧嘴的喊疼。小偷听着他们快追上来了，忍着疼站起来就跑。
“姑娘，你的钱袋子”青色短衣的路人捡起地上的钱袋子给月和。
“谢谢你啊”
“月和，给点赏钱给他”景起秀刚停下来，大口喘气道。
“给你钱，谢谢你帮忙。不然我们整个钱袋子都找不回来了”月和抓了一把银子给他。
“不用了。举手之劳”青色短衣的路人谢绝了赏钱。
“哥”一个女子快步朝这边走来。女子衣裳有些发旧，脸上无光，有些面黄肌瘦“哥，找到活了吗？”
“还没有。志洁，你出来做什么？”
“我出来找郎中。娘刚刚心口痛得厉害。家里面也没有米了”志洁为难道。
“小……”月和话到嘴边赶紧按之前说好的名字改口。“深和，我们快走了”
景起秀看着眼前的两兄妹，小声对月和说：“先看看”
“我去借点钱，再找郎中，你先回去看着娘”
“哥”志洁愁眉不展。她知道哥哥已经没处可借了。
“你先回去。”男子的心头像压了一座大山，把扁担往地上一顿，下决心道“把这个扁担也拿回去。我去想办法。”
“志启兄”一个脸上长麻子的男人迎面走来打招呼道。“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找我就对了”男人说这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志洁道。
志洁嫌弃的偏头看向一边。
“黄麻子，你死了你的那条心。你是做梦讨老婆——想的美”志启没好气的冲黄麻子嚷道。“志洁，你先回去照顾娘。路上注意点癞蛤蟆”
“诶诶，你这人不识好歹”黄麻子不服气道。黄麻子看年纪已经年上五 旬，眼尾的褶子炸开了花。因为脸上有些麻子，人称“黄麻子”。平日里最喜在街巷上游荡寻花问柳，没有什么正业，偶尔在坤定赌场看场子。
志启刚走了两步又不放心妹妹一个人回去。志启转头拉着妹妹志洁走，黄麻子的视线一直随着志洁的身影移动着。
“志洁，我有钱帮你。你要是愿意嫁给我的话。想通了来找我”黄麻子摸着自己那一撂小胡子道。
“月和，我们跟上去”景起秀挽着月和跟着那对兄妹。
“一个年近五旬的男人想娶一个刚及笄的少女，真是老牛想吃嫩草”等走远了，月和看了一眼黄麻子小声道。
“诡计多端的臭男人”景起秀骂道。
“就是”
景起秀和月和一路跟着他们到了住处，志启把妹妹送回家后，又从家里出去找郎中。
几声咳嗽从棚屋里传出来，正在探头观察棚屋情况的月和被折返回来的志启抓个正着。
“是你们？”志启一脸疑惑。
“我们是来感谢你的”景起秀笑道。“多亏你的帮忙。”景起秀伸手出来，月和把钱袋子都放在她手心里。“这些都给你”
“不用”志启上下打量着他们。“你们没事就回去吧”
志洁端着盆子出来泼水，听见声音走了出来。“哥，这两个好像刚才在街上见过”
“我们是来感谢你哥哥见义勇为的”月和解释道。
“志洁姑娘，这些钱给你们的”景起秀走近志洁，把钱放在她手上。
“哥哥，我们有钱给娘看病了”志洁眼里满是欢喜。
“志洁，还给人家”志启下决心道。
“我们一是要感谢你。二是有个活给你做。这些钱不会白给你”景起秀看向志启。
“做什么？”
“让你跑一趟腿。银子先留在你这里，先去请郎中。明日午时到福明巷找月和，她会告诉你这趟跑腿去哪。还有你如果不想去。我们三日之后会来取回大部分银两。如果你接了这趟，钱都可以收下。”景起秀道。
“生意是长久的。就看小哥你做不做？”月和提醒道。
“那我们先告辞了”景起秀看见菜篮子里的菜和肉道。“月和，这个给他们留下吃吧”
“谢谢公子。公子进门喝口水吧”志洁看哥哥一脸懵，赶紧笑脸相迎热络道。
“不了。我们先回去了。”
“洁儿呀，洁儿”屋里的老夫人喊道。
志启听到喊声，转身往棚屋里跑。
“改日来喝水”志洁说完，抓着银子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月和疑惑的问主子，这个志启是否靠得住？景起秀笑道，明日便知。
常朝云带着灵敏刚从一家酒楼里出来，常朝云一身男子打扮，眉目之间掩不住的秀气。常朝云打开折扇，偏头看了一眼两边后，有了主意。
“我们往这边走”
“那好像是月和他们”灵敏看着右边的方向道。
“她旁边的那个是谁？走，跟上去看看”常朝云收起折扇快步跟上去。
常朝云走近了看清月和身边的人正是景起秀，自言自语道：“我正要找你”
常朝云心里盘算着，嘴角扬起，计上心来。刚刚在酒楼吃饭，得知哥哥常佩玖和两个好友在隔壁酒聚。她往里瞟了一眼，里面笙歌鼎沸。她没打扰他们，转身走了。
她此刻在街面上遇上景起秀，好脸相迎的走上去喊了声“原来是嫂子啊”
常朝云转变了策略，明面上针锋相对是个愚策。用常朝云的话说，笑里藏刀才是上策。
景起秀见常朝云认出自己，大方喊道。“朝云”
“嫂子，这么巧。你人生地不熟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酒楼里菜肴美味”常朝云不由分说上前拉着景起秀往合意酒楼走。二楼的荷花垄的包厢里传出阵阵琴声。琴声委婉连绵，情意绵绵。
灵敏带着月和去入厕，常朝云带着景起秀上了二楼。
常朝云的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常朝云引着她到了荷花垄包厢外面站着。
店小二端着一盘牛肉上来，见门外两个人在侧耳而听。店小二看常朝云的打扮分不清是店客还是路人。店小二多看了他们两眼，没出声推门进去上菜。
常朝云扯着景起秀往里走。“我哥在里面”
景起秀进入屋内，琴声婉约，有一美人香肩半露，在常佩玖的案几前旋转弄舞。如瀑的墨发拂过他俊雅的脸，身姿窈窕如风前柳，起立摇曳生姿。
景起秀看眼前的女子粉面如花，眼波含情，楚楚可人。那媚眼如丝，看了让人心怜爱不已。
常佩玖侧头托腮看着眼前的女子莲花生花。两侧案几前的两位好友身旁都有美女作陪，饮酒作乐，都没有注意到进来的两位不速之客。
“这就是春风楼的月魄”常朝云低语道。
景起秀看向常佩玖一脸陶醉，冷嗤了一声。果然天下男人都爱温香满怀。
常佩玖的目光扫到景起秀脸上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后，瞬即恢复平静。
“这有什么好看的。打扰他人雅兴”景起秀转身出去，常朝云紧跟其后。
“嫂子，你不吃醋吗？”常朝云看景起秀神色如常，未见一丝妒意。
“这是你哥的生活。我不便过问。我们回去吧。”
她们正要下楼梯，荷花垄包厢的门被打开了。常佩玖走了出来，喊了声“王妃既然来了，进来坐会”
“这种靡靡之音听得耳根发软，我听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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