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没听清,凑近两分,“秦姑娘刚说了啥?”
秦禛问道:“听周伍长说,盗窃是铺子内部人所为,就没查查她吗?”
老掌柜道:“嗐,她一个孤女有啥可查的。再说了,也没必要啊,我们东家在她身上没搭两千,也有一千五了,金银首饰更是要什么给什么。”
他抹一把嘴角,“还有,铺子失窃那会儿,我们东家就在她的屋子里头呢。”
不简单呢,时间证人都准备好了!
难怪第一次见到史员外时,有那么大的酒气,大概率故意为之。
这可真是家贼难防啊。
秦禛思忖着,用余光观察街对面,美人没急着走,左顾右盼,引来好几只狂蜂浪蝶,她似乎也在观察他们。
这是做贼心虚,在偷偷关注案件进展吧。
她说道:“这铺子的位置这么好,卖了可惜了。”
“谁说不是呢!”老掌柜摇摇头,“老朽也劝过了,劝不动啊,除非衙门能把那些金银找回来。”
秦禛自信地笑了笑,看来这铺子还是租得成的。
告辞老掌柜,秦禛和琉璃乘车往顺天府去了。
然而,周智不在顺天府,她们扑了个空。
这就没法子了,这个时代没有联络工具,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幸运的是,琉璃打听到,周智办的还是玉福银楼的案子,所以,他可能就在三彩街附近。
无奈之下,主仆俩又返了回去。
马车停在三彩街往顺天府的必经之路上。
主仆俩一人守着一扇车窗,守株待兔。
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十一点的钟声不知从哪里响起时,四个捕快打扮的人从南边胡同钻出来,穿过街道,朝斜对面的小胡同去了。
走在中间的就是周智。
琉璃道:“姑娘,他们可能去饺子馆了。”
小胡同里有个小饺子馆,味道很不错,秦禛带着琉璃去尝过。
二人下了车,也去了饺子馆,由琉璃进去把人叫了出来。
周智在一片起哄声中推门出来,他有些无措地抓着下巴上的短须,干巴巴地解释道:“秦二姑娘,兄弟们开玩笑开惯了,真对不住。”
秦禛不接这个话茬,说道:“我大概知道贼人是谁了,你有兴趣吗?”
“啊?”周智吓了一跳,“当真?”他忙了这么久,始终没有头绪,她上两回街就知道了?
琉璃反问:“骗你我家姑娘有什么好处吗?”
“那倒没有。”周智又抓了抓胡子,拱手道,“请秦二姑娘赐教。”
秦禛道:“贼人应该是史员外的外室。”
“啊?”周智的手又停在了下巴上,“这怎么可能?那么娇弱的一个小女子。”
秦禛笑了笑,“周伍长不是说史员外只带了一个大儿子过来吗?”
“嘿嘿。”周智憨憨地笑两声,“那不是史员外不让说嘛。”他转了话题,“秦二姑娘为何以为是她?”
秦禛道:“因为就是她。”
“哟!这么肯定呐。”周智的一个伙伴出来了,靠在门框上,乜了秦禛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庆第一神捕呢,咱们衙门办事是你一个妇人家能掺和的吗?”
琉璃怒道:“我家姑娘跟你说话呢吗?”
周智出了一脑门子汗,赶紧把那男子往屋里推,“张兄别闹,瞎起什么哄啊。”
那男子又“哟”了一声,“还……”
周智一把捂住他的嘴,怒道:“张兄,你若再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他强行把人推了进去。
秦禛知道,周智之所以没把她的身份告诉其同伴,应该不是想居功,只是不想让坊间议论她。
这是个老实厚道的人。
她说道:“我刚刚在茶楼时,亲眼瞧见她和一个男子私会,那男子穿儒衫,丹凤眼,左眼角和下巴上各有一颗小黑痦子,看起来斯文俊秀,完全符合我们之前关于贼人的推断。”
说到这里,她在琉璃的左眼眼尾和下巴上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两处有痦子。如果周伍长想抓住他,不妨多往铺子走两趟,肯定会有新发现。信不信在周伍长,我言尽于此,告辞。”
秦禛一拉琉璃,转身就走。
琉璃朝周智做了个鬼脸,“狗咬吕洞宾。”
周智送出来几步,扬声道:“对不住了啊。”
“行啦,还瞧不够咋地?”张兄又出来了,“赶紧的,饺子上来了。”
周智快步进屋,“兄弟们,赶紧吃,吃完好干活儿。”
张兄看着像张飞,五短身材,肤色红黑,但他有个文质彬彬的名字,张文才。
他一拍周智的肩膀,“咋的,你还当真了不成?”
周智道:“张兄够了啊,这姑娘有大来头,我不说她是谁就是不想惹麻烦,知道不?”
张文才道:“拉倒吧,哪有大家闺秀管这档子事的,你吓唬谁呢?”
周智见说不动他,也就不说了,蹙着眉头开始干饭。
张文才见他真来气了,这才闭上了臭嘴,也吃了起来。
说归说,笑归笑,活儿还得干。
十件案子总得破个三四件,所以,但凡有一丝可能,他们就得往死里查。
一干人呼噜呼噜吃完饺子,兵分两路,一路去玉福银楼,一路去盯史员外的外室。
……
这一盯就是一下午,两边人马一无所获。
在回家的路上,周智被张文才埋汰了好久。
第二天,张文才撂了挑子,拉着他那一伍去查惯偷一案了。
周智犹豫好一会儿,还是把其余四人拉到了三彩街。
周智独自去玉福银楼,其他人埋伏在周围观察行人。
大约一刻钟后,周智听见暗号告辞出来,进了一旁的胡同,与一个兄弟汇合,“大赵,怎么样,有发现吗?”
“周伍长,有门儿!”大赵兴奋地迎上来,“他们跟上去了。”
“哎呀!”周智一抚掌,“我就知道,走走走,我们也去。”
……
那男子家在三彩街以北。
胡同笔直,他很快就发现了周智等人,还大大方方地回头看了两次。
神色镇定,步履如常。
大赵对周智说道:“痦子的地方是没差,可这样子不像啊。而且,此人与史员外的外室并没有见面。”
周智道:“糟了,一旦真搞错了,可能就打草惊蛇了。”他在短须上抓了两把,“罢了罢了,错有错着,干脆就冲吧,大不了挨顿说呗。”
几句话的功夫,那男子进了一座一进小院,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周智几人在外面听了几耳朵,聊天的人有三个,南腔北调,哪儿的人都有,不是读书人,就是做小买卖的。
大赵问道:“周伍长,咱们怎么办?”
周智略一思索,“没有退路了,进去吧。”
五个人推开门,大喇喇闯了进去。
院子里站着三个男人,除了跟踪而来的那人外,还有两个略微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院心很小,种着几样蔬菜。
正房和厢房外,堆着不少日用品,乱七八糟,一看就是单身男子住的地方。
年轻男子惊讶地看着他们,“几位跟了我一路,是找我的吗?”
周智道:“就是找你,你住哪个房间。”
年轻男子比了比身后的西厢房,“这间,有何贵干?”
周智一摆手,“搜!”
两个中年男人吓了一跳,其中一个稍微年轻些的问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出什么事了吗?”
年轻男子一脸无辜,“我也想问呢,我琢磨我也没犯王法啊。”
周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能藏东西的地方。
西厢房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年轻男子眉头紧皱,“我好歹也是个举人,今日诸位若不给个说法,这事咱们没完。”
周智心里慌了一下,但很快又稳住了,“放心,如果有破损,咱们包赔。”
“哼!”年轻男子冷哼一声。
很快,大赵等人空着手从里面走了出来。
周智心里咯噔一下。
年轻男子道:“如此,给个解释吧?”
周智陷入了沉默。
他这是把自己架到火上了,一是不该如此相信秦二姑娘,二是不该如此冲动地跟上来。
但他也明白,他是新伍长,若想收服几个手下,必须马上做出决定。
他薅着下巴上的胡子,闷声说道:“有人看见你盗窃,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智是这样想的。
此人是读书人,读书人弯弯绕都多。
如果此人能把案子做得这么老道,就绝不会轻易承认。
如今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一旦把人放了,那些金银可能就真的找不回来了。这一脚就彻底踢了个空,肯定会丢个大脸。
不如一条道走到黑,就算真抓错了人,他也认了。
“啊?”那两个中年人吓了一跳,异口同声道,“这怎么可能?”
年轻男子脸色发白,“谁说的?哪个混账胡吣,让他跟我对质!”
周智道:“他在衙门等你呢,跟我走一趟吧,只要查明你是清白的,马上就放你回来。”
大赵年纪不大,城府不深,张嘴就问:“哪……”
后面的捕快立刻踹了他一脚,“让你小子带人你就带人,哪儿那么多废话,麻溜儿的。”
年轻男子道:“我要是不跟你们走呢?”
周智把手压在了腰刀上,“你可以试试。”
一个中年读书人劝道:“吴同年这是何必呢,能说清楚的事,没必要搞大了。”
另一个也道:“就是就是,你先去,咱们去找找其他同年,总归让你平安无事。”
年轻男子长揖一礼,“给二位兄长添麻烦了。”
“走吧。”大赵大概有些胆怯了,客气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吴举人,得罪了。”
……
五个人压着吴姓年轻人出了胡同,沿着三彩街往衙门走。
才走几步,周智就听一个熟悉的女声说道:“还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人了,东西找到了吗?”
周智朝路边的马车看了过去,与秦禛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忐忑的心情立刻安稳了几分,“还没有,正要带回去审问呢。”
秦禛道:“不必回衙门,肯定在史员外的小院里。一是灯下黑,二是你们查的严,他们暂时转移不了。”
周智立刻去看吴举人,吴举人的脸色变了,他明白,秦禛说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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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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