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
“大哥,怎么办?”
“闭嘴。”
青衣男人,扯过布帽,伴着语气不善的眼色示意。
“公子,这一间原也是他们要的,你看……”
掌柜的给宫寒羽几人,还是腾出来一间房间,勉强能住进去两个人。
江心月进了屋子,环视了一圈,莫不经心道:“掌柜的这店大门一直都不开?”
“原来一直是要开着的,前些日子,大巫祝大人诏令,我们开阴店的需闭起大门,不然此间浊气会惊扰了过者。”
掌柜的既做的行尸的生意,自然对南郡大巫祝的诏令奉行的到位。
屋子里陈设简单,只一张床,一张桌子,便再无他物。
此时临近天亮,江心月也不跟宫寒羽客气,直接准备安歇。
木婉一副不得近身的样子,守着江心月。
宫寒羽与莫冷出了屋子,在楼下坐了下来。
…
以往江心月很难入睡,大多数时候,都是浅浅眯上一会。
自从碰上宫寒羽以来,他在的时候,龙气加持下,邪祟自不敢近身。
又因着林清风的生魄,如今上京一遭,更加稳固了江心月她自己的一魂。
等江心月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木婉和宫寒羽坐在一处,一言不发的场景。
而莫冷正好提了些吃食进来。
“爷,江姑娘,那两个人果然不对劲。”
木婉取过一块芙蓉酥塞进嘴里,又给江心月也分了一块。
江心月尝了一口芙蓉酥,嘴巴里的甜瞬间攀上了唇角,“他们出去都买了些什么?”
“爷让属下去探路,属下发现他们二人,先是去采买了大量的朱砂,又在城中晃荡了几处,两人最后在一家药铺又采买了雄黄和此物。”
宫寒羽打开莫冷递过来的纸包,里面的东西是灰黑色的粗粉,还带着土腥气。
捻过少许粗粉,宫寒羽与江心月同时说道“磁石。”
“昨日赶路了一天,不如等用过晚膳,我们再多行些路程。”江心月道。
“好。”宫寒羽看着江心月吃完了一包芙蓉酥,唇角才扯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木婉跟莫冷,一起去给马喂了些草料,又给马车里换上了水袋和吃食。
掌柜的悄悄探出头,看了眼桌子旁的两人,没想到这都白天了,宫寒羽他们居然还不走,也不敢上前催促,只在心里默默念叨“胆大。”
…
晚膳后,江心月又在屋内画了几张定身符和闭气符,直到戌时一刻才出来。
“莫冷,马车驾平稳些。”
“是,爷。”
朦胧的暮色中,宫寒羽的声音显得不紧不慢。
“不进城,改山路。”
本该是一个时辰可以到达城里的,如今几人行进了约莫一个半时辰才到。
而此时,他们马车停在树下,又看见了那青衣长衫的送尸人。
只不过,现下那几人分明有些不一样了。
领头的还是一身青色长衫,青布帽遮面,只不过体型瘦小了许多。
这次江心月几人下了马车,徒步跟上。
…
“怎么这么慢。”
来人一袭黑色衣衫,看不清脸,语气间都是不满。
“大人,路上遇上了几个外乡人,不懂规矩,耽误了时间,还请大人通融。”
青衣男人身后的一个“尸体”突然开了口,江心月才看清此人——正是先前送尸的打头人。
“手脚都麻利些,耽误了上面的事,小心你们的小命。”
黑衣男人带着他们到了一处义庄,推开了门。
只见,本是“尸体”的几人,都睁开了眼睛,快步走了进去。
“爷。”
莫冷和木婉在先前分明确认过,这些人都没了气息,尽管此时离他们还有些距离,但亲眼目睹,还是让莫冷吃了一惊。
“不要打草惊蛇。”
有了宫寒羽的允许,莫冷率先飞出,几个跳跃间,便隐藏到了义庄的屋顶。
木婉知道宫寒羽功夫在自己之上,便也追了莫冷上去。
“你这是做什么?”
见江心月将一个符纸往自己的胸口贴去,宫寒羽不免疑惑。
“闭气符。”
他们几个人里面,只有江心月不会武功,但让她在这等着,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好自己早早做了准备。
“带我过去。”
江心月贴好了闭气符,一双眼盯着义庄,示意宫寒羽快些。
宫寒羽只好拎小鸡似的,把江心月带到了义庄里面的窗户边。
外边,几人隐藏了气息,与夜色融为一体。
屋子里。
黑衣男人指挥着几人。
青色长衫的男人,取下布帽,从帽子的中间撕开一个隔层,有从隔层里取出许多雪矾。
其他几人依样,都将高筒帽取下,将帽中的雪矾拿出。
“就这么点东西?”
黑衣男人显然不满。
“大人,近几日那边过来的雪矾都不多,小的们决计没有偷懒。”
先前说话的男人,讨好的跟黑衣男人说着。
“放你娘的狗屁,上一支过来的,雪矾和朴青都送的来,我看你们是没将上面的话听进去。”
黑衣男人闻言,一双眼睛瞪得浑圆。
“大人,那,这次的仙药……”
青色长衫的瘦小男人,背上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拧动着身子,窜到了黑衣男人的面前。
“你还想要仙药?”
“大人……”
不等他说完,黑衣男人伸出一只手,直接捏住了他的脖子,将人举了起来。
先前打头送尸的男人想去求情,却见黑衣男人手上一用劲,再松开手时,地上的人已经一动不动,只睁着一双眼。
“事情办不利索,这就是下场。”
在场的五个人,跪在黑衣男人面前,整个身子都哆嗦着。
“求大人再给小的们一次机会,留小的们狗命,小的们定为大人赴汤蹈火。”
“就怕你们没命吃。”
黑衣男人眼露凶光,伸出两手,又将离得最近的两人的脖子轻易捏住,只稍稍用力一拧,便松开了手。
剩下三人提腿便跑,黑衣男人一个跃步,两手并做两拳,向前挥出,其中两人的身子向前倒下,胸口一个诺大窟窿,止不住的流血。
余下一人眼看跑到了窗边,准备跳窗逃走。
身后的黑衣男人,沉着脸慢步踱来。
啪!
一道瓦片摔碎的声音传来,黑衣男人警惕的转身,立刻夺门而出:“什么人?”
黑夜中,黑衣人被一道身影引的往义庄的反方向去。
江心月这才和宫寒羽从一侧走出,往屋子里去。
屋子里的人站在窗前一动不动。
原来是江心月乘着刚才黑衣人出门的瞬间,用定身符定住了想要逃跑的男人。
“看来我们真是有缘。”
“求求两位大人救小人一命。”
等宫寒羽和江心月两人出现在男人面前,江心月取了定身符,男人迫切的向他们求救。
江心月指了指他身后地上的五人:“这些‘尸体’似乎还很新鲜。”
“小人贱名王二,只求大人救救小人。”
能在阴店留宿,又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王二明白这是跟着自己的。
“送尸一事可是做真。”宫寒羽直接开口。
“小人原是南郡的县民,我们南郡送尸人自古便有,平日里我们都是接些普通人家的恳求,去将他们家族亲人的尸体迎回。”
“至少你们两个人。”江心月指着地上道士打扮的男人说到。
“小人一个迎不回那些个,这是我兄弟……一般是我们两人,一前一后,把那些个死尸迎回。”
“是抬回来的。”宫寒羽看了眼道士袍下肩膀的肌力。
“是……是用黑竹竿穿过死尸的腋下,我们两人再抬回。”
王二没想到宫寒羽已经看破了这点,便赶紧如实说出。
“为何假扮行尸队?”
“大人,我们原是正经的送尸人啊。一月前,我们这生意萧条,有消息说,来给大人们运些药材,便能给银子。
还有,还有仙药给……小人们这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
原来,王二他们几人都是行尸谋生,只是每次以真正的死尸运药材,不够保险,又带不了多少东西,他们还得顾及着尸体不能腐烂。
几人商量一番后,决定以活人假扮死尸,不仅能多带些药材,还能换着假扮,平时没人关注,就做做行尸的样子,自己走动就行。
“在阴店的时候,他们的气息是怎么回事?”江心月问到。
“我们有大人赐下的仙药,能让我们以假乱真。”
江心月和宫寒羽一致认为,至少王二嘴里的这个大人,应该就是刚才想要灭口的黑衣男人。
“什么仙药?”
木碗此时也进了屋子来,看了眼地上躺着的,转头盯着王二。
“就,就,就是大巫祝大人赐下的仙药。”
王二此时没有跟黑衣人求得仙药,没办法跟木婉说得再仔细些。
“爷,快走,那人应该要折回来了。”
外头莫冷快速飞身进来,低声在宫寒羽面前说到。
“走。”
宫寒羽带着江心月先一步离开这座义庄。
莫冷提着地上的王二,与木婉一前一后也快速离去。
几人刚离开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黑衣男人一身杀意,已然走进义庄。
黑衣男人先在窗边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只当是让王二乘机逃跑了出去。
不过,没有赐下仙药给王二,黑衣男人也不怕王二能跑的多远。
毕竟。
一个死人,是没有机会说出不该说的事情的。
只是可惜没有亲手杀了他。
黑衣男人站在义庄外,手上还沾着先前灭掉几人的鲜血,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了一把火,烧了整个义庄。
黑夜里。
通红的火着了一夜,而那黑衣男人早已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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