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人没的？”
江心月此刻的脸色煞白，声音听起来虚弱的不行，要不是倚着木婉，怕是连站住都困难。
林清风心中着急去见祖父最后一面，也是顾不得多想江心月如此变化。
“就，就在少爷进门前，刚断的气。”
小厮瞧吴玉侍卫对这两位姑娘客气，自家少爷也不恼她这么直白的发问，就如实说了来。
“立刻带我过去。”
江心月忍着心口的疼痛，语气间却是不容置疑。
木婉扶住江心月，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林清风心中闪过一丝不忍，又想起那日她沉重的样子，没有多言。
脚下是一步也不敢再慢，引着江心月到了林老太爷的院子。
刚进院子，四周一层黑压压的气笼罩着，江心月登时连呼吸也觉得艰难了。
“风儿，你祖父已经去了……”
眼前的男人，鬓角透露着疲倦，周身悲恸，早已没有平日里威武大将军的样子。
“都让开。”
虽然这些人看不到，此刻江心月却清楚的看到，一团黑影正趴在那床顶。
“这是？”
“父亲，这位是我去大漠请来的……”
林清风离家前往大漠时，也是奉了林正海的意思，闻言，林正海不免多瞧了江心月两眼。
也不知江心月是要做什么，林母瞧着江心月靠近林老太爷，转头对林清风道：“早些时候，你传了书信说不日将归家，哪里想得到……”
而此刻，床上的林老太爷，大张着嘴，双手紧握被褥，双眼紧闭，脖子后仰，上身勾起。
不对劲！
眼下正是上巳节，这院子外柳条挂廊，屋子里的黑雾却越发浓郁！
江心月咬破自己的手指，嘴里鼓囊着什么，又从袖中取了一纸折叠好的黄符出来，贴在林清风祖父额前。
只见林老太爷突然合上了嘴巴，双手放松了下来，人也平躺在了床上，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黑血，胸口也似微微有了隆起。
这样诡异的场景，惊得屋内众人瞪大了眼睛。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问，江心月却眼睛一闭，栽倒在了林老爷的床前。
“江姑娘！”
在林清风靠近之前，木婉一把扛起了江心月，眼中的寒意四散。
“快，带江姑娘到西苑西暖阁，再将张太医请过来！”
林母开口，张罗自己的陪嫁嬷嬷去安排。
“带路。”
木婉也不让其他人靠近，李嬷嬷脚下飞快，领着木婉一进院子，木婉直接把江心月放在床上。
“啧，这位姑娘，身体亏虚，这脉象……嗯……”
张太医行医数十载，还是第一次碰上江心月这样的脉，似有若无，可这分明是人快不行了的节奏啊。
“林清风呢？”
前后脚的功夫，张太医刚刚进院子，林清风确认了祖父暂时无碍，也跟了过来，只是还没进屋子，便听见了木婉询问自己的声音。
“木姑娘，张太医，江姑娘身体如何？”
林清风撇了一眼床上的江心月，面色比刚进林府时更青白了，唇色也泛白，这前后才不过半个时辰，整个人怎么毫无生气的样子。
又见张太医摇着头，心中咯噔一下。
木婉也不说话，赶了所有人出去，只留下林清风一人在屋内。
“取你心头血来。”
木婉拔出剑，二话不说，直抵林清风胸口。
林清风虽愣了一瞬，脑海中却似清明了许多，手上取过桌上的茶盏，将自己的心头血放入其中。
心中却道，原来当初换取允诺的心头血，也是给江心月用的。
只是不知道，他的心头血能有什么用处？
江心月能算卦，又能以一滴血一张符纸，便将祖父的命拉了回来。
从大漠到上京的一路上，江心月分明身子不好，却跟着日夜奔波，如此女子，也不像是能取他心头血害他性命的。
“敢问木姑娘，江姑娘以往救治……病人……也会如此这般吗？”
以往在大漠，江心月偶尔解人所求后，也会虚弱一阵，那也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但从未像今日这般，毫无生气的倒下。
木婉看着江心月，抿紧双唇，不发一言，将和着林清风心头血的水，喂了几口给她。
“少爷，辰王来了。”
那头，宫寒羽刚走没多远，便见吴玉领着张太医匆匆忙忙往林府赶。
一问之下才知，江心月把林老太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但是她自己却倒下了。
宫寒羽跟着吴玉，来到西苑这西暖阁，一进门，便瞧着林清风略显微弱的唇色。
“清风……”
“你来。”
听见宫寒羽的声音，木婉好似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将位置让开。
这是要让他喂江心月的意思吗？
见木婉盯着自己，宫寒羽微微踌躇，上前接过江心月。
看了一眼杯中的血，没有多言，喂了她几口，又替她掖好了被角。
屋子外，张太医皱着眉头，这话怎么说好呢，可也不能耽搁了后事，毕竟，这姑娘瞧着是与林府关系颇深的，且连辰王殿下都请了来。
“里面的那姑娘怕是不行了……”
“唰——”
“你你你！”
张太医话还没跟李嬷嬷说完，木婉便提剑而来，惊得张太医一屁股跌倒在地。
“木姑娘！”
吴玉赶紧挡住了木婉的剑，林清风也是急促促的出声。
“婉婉……”
张太医此时不知是惊的还是气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屋子里却传来了女子微弱的声音。
看着床上的江心月，宫寒羽沉了沉眸子，外头的张太医，可是太医院圣手……
跟着进屋的张太医，不可置信的摇着头，摸着自己的胡子，“老夫从未见过如此怪象……”
“有劳张太医了，初来上京，我有些水土不服，请张太医开些安神的方子即可。”
江心月始终没有起身，声音却带上了些许力气。
张太医还想再上前摸脉，林清风却拦住了张太医往外走去。
“天下奇人众多，奇脉众多，看来太医院的医术还不够广啊。”
“辰王殿下说的是，下官回去定会潜心研读医书。”
因为方才林清风的心头血，江心月这才明白为何自己心痛难忍，又为何见林清风有些暖意。
这上京城，可当真是会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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