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大乾四月初八,黄道吉日。

寂静的冥王府来了一批宫人静候着。

尚在睡梦中的楚晚宁,似是梦见有趣的事,轻轻地咬着指尖忍不住笑。

桃梨目光复杂,透过碧玉珠帘再透过几层薄薄的轻纱,落在露出被子一角的乌发上,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莲步上前,掀开重重轻纱踏进拔步床内,细长柔软的素荑撩开被子,轻轻地推动睡熟之人,“小姐,快醒醒。”

一下一下,又轻又急。

楚晚宁喃喃着扯过被子盖住自己,“天还黑着呢。”

见此,桃梨自知不用点狠手段,她家小姐定会赖床不起。

于是,走到梳妆台前弯身拿出铜锣回到床边,凑近楚晚宁的耳朵,右手高高举起棒槌,快而迅猛地敲下来。

“铛”的一声,伴随着楚晚宁惊跳的尖叫声,屋外梧桐树上的鸟雀张开翅膀扑啦啦地四处乱飞。

她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懵呆呆坐在被窝里头,颇为不悦:“天未亮,你吵我作甚?”

“宫里有人来,小姐赶紧洗漱换衣前去接旨。”

桃梨越过梳妆台将所有帘子拉开固定好,阳光透过纱窗驱散所有昏暗,屋子一下变得亮堂。

晨光刺得眼睛发疼,楚晚宁下意识闭眸埋怨,“什么圣旨非得大清早过来宣,真闹心。”

“我也不知呢,看那几个宫人的神色,倒像是喜事。”

楚晚宁恹恹道:“凡是大清早来的,一般都是意外。”

“……”

一炷香的功夫,楚晚宁朱唇轻点,眉若远山,着一身丹黄华裳,步履稳健如风,来到庭院之中。

来人是汉辰帝身边的苏公公,一见她来,忙上前笑着招呼:“晚宁姑娘安好,皇上特地命奴才来宣旨。”

楚晚宁忍着腰间的疼,眼睛一弯,微微扬唇,学着燕京姑娘的做派,和身后的桃梨一同柔柔跪下。

苏公公敞开圣旨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塞外冥王楚云霸之女楚晚宁,俏丽大方、温良纯善、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八贤王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楚晚宁待字闺中,与八贤王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八贤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钦此”

楚晚宁嘴角的笑意凝滞,脑子里懵了一瞬。桃梨在后,手又覆在她腰间轻轻地拧了一把,微弱的痛感使她回过神来接旨。

苏公公道:“晚宁小姐,皇上已经差人前往塞北通知您的父亲了,您就待府里安心等着即可。”

楚晚宁未做任何表示,身后的桃梨掏出荷包袋塞进苏公公手中,笑道:“我家小姐高兴坏了,公公若不忙,留下喝杯茶?”

苏公公悄悄将荷包塞进袖口,客气道:“不了,杂家赶着回去伺候皇上。”

桃梨微微屈膝行礼:“那公公慢走。”

冥王府内又恢复往日的安静,楚晚宁呆呆地盯着圣旨,显然是被这突然的改变惊懵了。

桃梨笑笑:“小姐得偿所愿,可还高兴?”

闻得此言,楚晚宁想起昨日在寒山寺所求。她求的是“落选”,可没求落选之后要赐婚啊!

这皇帝,怎么突然间改了主意给她赐婚?

汉辰帝给冥王府和贤王府赐婚的消息传遍前朝后宫,大街小巷,晓谕塞外。

钦天监并未耽误多久,合了楚晚宁和八贤王的八字,算出四月十四为吉日,婚期便定下了,迫在眉睫,颇有些催赶之意。

楚晚宁的马车拐进蓬莱巷,正赶上午膳之时,巷子里的酒楼热热闹闹的。

大家伙都忘了权贵不可议论的规矩,酒劲儿上头,各种不同的声音纷纷响起。

有的说汉辰帝是记恨当年先帝有意立八贤王为储之事,所以才会选塞北冥王之女给他做王妃,为此想要告诉八贤王即便得到冥王的拥持,以他目前状况来说,何尝不是太监上青楼,有心无力呢?

也有的说,是楚晚宁之前在寒山寺教训温铮惹了熹贵妃不痛快,汉辰帝为给熹贵妃出头,才会有这段奇葩亲事。

更有的说是八贤王多次弹劾永安侯府教子无方而遭记恨,对方便想着找个脾性火爆的王妃报复他。

不过总归便宜八贤王能娶到冥王之女,可惜的是一朵鲜花从此要守着孤坟凋零了。

从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中,楚晚宁听到的更多是惋惜。

突然,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似一盆冷水浇灭热火,引得四周鸦默雀静。

“得罪我们永安侯府,她还想安安静静成亲,没门!”

说这话的,正是温铮。

一堆烂人涌进酒楼,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掌柜忙吩咐店小二上茶倒酒。

马车一路慢行到酒楼斜对面的首饰铺,马蹄嘚嘚声方才停歇。

时值选秀期间,首饰铺的生意如火如荼,尤其是这云氏金玉堂,热闹得水泄不通。

楚晚宁和桃梨跳下马车,从容地走进金玉堂的偏殿。

两日前,宫里派人送来婚服,却没送凤冠。宫人们说,凤冠由八贤王亲自派人制作,需等几日。这不,今日才派人来冥王府告诉她要到蓬莱巷的金玉堂取。

片刻后,伙计们对好楚晚宁的身份,便绕过案台从墙中暗格取出凤冠,装进金丝楠木的小箱子锁好。

钥匙递交给楚晚宁,箱子给桃梨。

“这凤冠不愧是大师之作,雍容华贵,工艺繁琐精美,堪比帝后大婚时所戴的金凤冠。楚晚宁,你该不会有冲撞皇后之心吧。”

要说这几日最不安分的人,莫过于温铮了。

茶余饭后间,不知多少次放出谣言诋毁她。

总说她不服赐婚,欺上瞒下僭越中宫。

刚收好钥匙楚晚宁抬起头,转眸看向偏殿入口,眉心微蹙:这家伙吃的教训还不够?

正思忖着,温铮身后突然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紧接着,一道低沉虚弱的声音响起:“帝后大婚时,温公子尚未出世,怎知皇后金凤冠为何样?”

温铮一听便知是谁在说话,整个人怔了下,不过很快回神,转过身去,不屑一顾:“你管我知不知,病秧子滚开!”

似是不想和人争执,温铮才来一刻钟不到,就又匆匆忙回到酒楼坐下,估摸气不过,往窗外泼了一壶酒。

酒水恰好溅到刚走出门的楚晚宁裙摆下,鞋面湿了一片。

她在塞北多年,见过不知多少爱找抽的人,却不得不承认,温铮是她见过的人里,最为犯贱的一个。

不顾桃梨阻拦,解下盘在腰间的长鞭,纵身一跃,踩到马车顶上,往二楼窗口处甩了一鞭子。

鞭子尾巴“啪”的一声打在温铮脸上,不到一息间,猪的嚎叫响彻大街小巷。

楚晚宁喊道:“下次再冒犯我,我拧折你另只手。”

话音刚落,下方几步外的位置忽然响起虚虚的笑声。

她居高临下睨了一眼,见是一位面色无华的男子,长发简单束起,身着雪白华裳站在阳光底下。周身泛着丝丝病气,让人觉得他好似下一刻就要去阎王那里报道。

楚晚宁跳下马车,稳稳落在男子跟前。

男子虽然虚,却不怕她冲撞,虚扶了她一把,“姑娘不怕温铮报复?”

楚晚宁只冷冷地往二楼位置甩了一眼,依旧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气得温铮怒目圆睁,直颤抖地指着她,又不敢有所表示。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仗势欺人的败家子罢了,有何可惧。”

这话说得又冲又响亮,带着点优秀者的倨傲。

男子满心佩服,却提醒道:“他是永安侯的独苗苗,你总伤他,迟早会引发不可收拾的祸端,恐会连累家人。”

“我家人才不怕他们家咧,你倒说得我像没人撑腰的杂草似的。”楚晚宁正要问他是谁,却见他从小厮手中拿过木匣子打开。

“这凤钗和你的凤冠相配,你一并拿了回去。”

凤钗精美华贵,一看是下了心思的。

男子既识得她是贤王的准王妃,料想是这家店的掌柜,便也没多问什么,接过木匣子揣在怀中,客气道:“明日我大婚,掌柜若身子允许,可要来喝杯喜酒去去病气。”

男子面上挂着不明所以的笑意,道一声“好。”

楚晚宁和桃梨准备打道回府,临上马车前,听得二楼一句“蠢货”,抬眸一瞧,温铮这厮瞬如耗子见了猫,捂着脸猛地蹲下。

因是婚期将近,楚晚宁再有想要教训温铮的心思,也强行被桃梨给按住,“小姐,日后做了贤王妃,事事要以贤王为重,再胡闹可就没得道理可讲了。”

桃梨武功在她之上,又是阿娘亲自教养的义女,表面虽是伺候人的丫鬟,暗地里却是毫无情面可言的年轻嬷嬷,事事管着她,逼着她学习燕京女子的矫揉造作,若不学,记事本上准会有她不听管教的记载。

楚晚宁可怕着咧,乖乖地听从桃梨的话,回家早睡三更起,顶着睡意朦胧的脸由喜婆梳妆描眉。

喜婆将楚晚宁漆黑如墨秀发解开,如瀑布之泻,美得耀眼。喜婆一边梳头,一边说着好话: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明。”

“三梳梳到夫妻合意。”

“四梳梳到子孙满堂。”

“五梳梳到此生共白头。”

喜婆笑眯眯地拿过凤冠给楚晚宁戴好,凤钗别置两侧垂下金流苏。婢女们给她穿上金丝百鸟朝凤喜服,桃梨给她穿的龙纹霞帔,更是将她衬托得雍容大气。

望着镜中的自己,楚晚宁有瞬间的恍惚,“这是我?”

桃梨笑道:“当然,新嫁娘是最美的。”

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已到了吉时。有人进来喊道:“王爷来接亲了。”

桃梨便将盖头给她盖上,和喜婆一同扶她出门。

接亲队伍浩浩荡荡离开冥王府巷子,一直憋不住性子的楚晚宁,暗暗掀起盖头帘子偷偷往外瞧去,却瞧见队伍前方高头大马上一席红衣的新郎官。

他往回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眼含笑意。

楚晚宁讶然:竟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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