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呀呀！云琅将桌上的纸往怀里一团，转身就往衣柜里塞。
奚恒正从月洞门进来院子，就听得小玉儿大叫一声，叫得他眉头一皱，不知她在咋咋呼呼些什么。
他腿长步子快，三两下就迈到屋前的台阶下。
小玉儿慌忙起身，朝他做一个福，手还攥着纳了一半的鞋底子，也忘了去放，面色只是不大自然。
“云琅呢？”他问，扫一眼紧闭的门，屋内很亮堂，透出不少光来。
“姑娘她……”小玉儿还在想着说辞，就听得屋内“咣”一声，似是有东西被扫到了地上。
奚恒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在里头做什么？”
“她……”
“小玉儿，快请爷进来。”云琅在里面唤。
小玉儿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可没有姑娘那张嘴就说胡话的本领，每次看着奚大人肃着的俊脸，她就紧张害怕得不行。真是天生的威严，也就姑娘敢跟大人插科打诨。
小玉儿推开门，把奚恒迎进屋，云琅正站在桌前，俯身在画些什么，一副专注得不行的样子。
听他进来了，抬起头，“爷，您今儿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她笑得皓齿明媚，白净的小脸儿上沾几撇墨汁，倒真有几分人畜无害的娇憨样。
奚恒敛眉垂眼，扫一眼她桌面，要笑不笑，“我听郑远山说，你最近忽然跑去他那儿拜师学艺了，你这是……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云琅瞪大她那无辜的鹿眼，“爷！您听听，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那是诚心想要同郑先生学点本事，怎么到了您这儿，就成了要整什么幺蛾子了？！”
她那斩钉截铁的委屈劲儿，听得小玉儿直咬着嘴笑。看来奚大人还真是摸清了姑娘的脾性了。
“我在您眼里，就是这种人？”她扁着嘴控诉，水眸一嗔，看得人心里直发痒。
奚恒嘴角淡笑，手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好心情地“嗯”一声，似乎打定了主意要逗她，“我就知道你，一向是无利不起早。你同郑远山学画，总不能是为了什么怡情养性吧？”
“嗨！嘿！”云琅惊异地叫几声，很是不满他这评价，“我就是学个画儿罢了，您都要专程跑来奚落我。我这不想着技多不压身嘛，人想要求点进步总是好的，到了您这儿，却成了什么居心不良了。”
小玉儿忙把帕子捂着嘴，乐得不行，还好自己是背对着奚大人。她这姑娘啊，可不就是居心不良嘛！
奚恒没回她的话，眼底笑意正浓，大步一迈，旋到她身边来，低头执起桌上的画作。
他猛然靠得近了，那清爽的皂荚气味又充斥了她的鼻腔。他身上体热，云琅一靠着他就感受到些许暖意，她被笼罩在他的气息中，心砰砰地跳，慢慢蒸红了脸。
苍天呀！造孽呀！鬼知道，自己刚刚才肖想完他光裸身子的模样，还把他画在了纸上！现在他同自己靠得这样近，她简直没有办法正常呼吸。
奚恒专注地看着她的画作，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脸红心跳。只见那画纸上，立着一只小动物，说它是小动物，因为他实在瞧不出，这究竟是只猫？是狗？是熊？是猪？总之，他辨别不出。
“你这画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奚恒难掩嫌弃。
“您说是什么，它就是什么呗。”云琅倒也看得开，随意胡诌。
奚恒哼笑一声，“你这画，倒是颇得郑远山真传。”
云琅怎么听着也不像夸人的好话，“您什么意思？”她皱了皱鼻子，瞪他。
他放下画纸，看到她的眼睛，“就是很考验观画者的想象。”
“噗！”云琅没忍住，笑出了声。他说这话的模样一本正经，可就是叫云琅觉出好笑，笑得人都拗了过去，拍着手掌称是，“爷说得正是，正是！”
奚恒看她笑得这般灿烂，脸上嘛像只花了的小猫，笑得颤啊颤，怎么瞧怎么可爱。
他人似魔怔了，抬手，忍不住去擦她脸上的墨汁。
粗糙的指腹匆匆划过，冰凉的白玉扳指激得她一个哆嗦，云琅像是被定住了，人也收了笑，呆呆地看着他。
奚恒脸上倒淡然，若是忽略他耳尖上那一抹泛起的红。
他把手指竖到她面前，理由正当，“你脸上沾了墨。”虽然他这一擦，明明什么也擦不掉，徒劳无用。
“哦。”云琅垂下头，盯住他的腰带看。刚刚只是被他的指腹一碰，她就像浑身过了电般，体内不由蠢蠢欲动。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在这行干久了，身体随时随地都能犯贱？可她以前从来也不这样的啊！她那时都是恨不得离那些臭男人远一点，再远一点的。
云琅被这种念头冲得头晕，出神地盯着他的腰带，有种想要解开他衣袍、对他一探究竟的冲动……
呀！柳云琅你疯了吗？竟然想把奚大人扑到床上！还想把他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哎！
“咳……那你继续。”奚恒不知道她心里对自己的编排，只是开口：“等你画艺精进了，改日我再来观赏观赏。”
云琅又抬头笑了：“一定！到时候肯定叫您刮目相看！”
奚恒阔步出了揽月居，朱墨正打着灯笼，侯在院门处。见他来了，连忙迎上去，替他照路。
可爷不知是怎的，闷头走得极快，她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而爷似乎压根没察觉到她的难处。
奚恒快步走着，想要散去心头的烦闷。他不知自己最近是怎么了，每次只要一靠近柳云琅，就会忍不住的……想要和她肌肤相亲！
这太可怕来了，这太不正常了。想他萧恒，什么时候竟变作个这么色急的人了？
看来真的是离开行伍太久，在这儿脂粉江南泡了三年，人也养出了一身坏毛病来。
这臭毛病，得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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