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多有不妥,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将地点选在了客栈后院,客栈后院有一片小菜园,菜园旁正好有一张石桌。
林芷将两小坛酒放在桌上,推了一坛至魏濯面前,“有月有酒还有殿下作陪,幸甚至哉。”
林芷经过这几次的相处已经将魏濯的性子摸得有些清了,他不仅不似传言中那般残忍易怒,反而还有些好脾气,只要不是太过分之事魏濯一般都不会在意或计较,所以林芷如今与他说话也越发随意了一些。
果然听到林芷的话魏濯只轻轻笑了笑,这位林姑娘有时说话还挺有趣,他接过酒坛揭开,一股清冽的酒香传了出来,魏濯拿起酒坛与林芷手中那小酒坛碰了一下,“月下对酌确为幸事,我敬姑娘。”
林芷仰头喝了一口酒,口感辛辣带着浓浓的酒香,与在日光城喝过的烈酒颇有几分相似,林芷叹道:“没想到回了盈都还能喝到这等烈酒,真是意外之喜。”
魏濯见林芷满足的模样不禁笑道:“姑娘若爱烈酒,等回去盈都我请你喝。”他虽不常饮酒,不过也偏爱此种口感,沈喻的酒庄里特意依照他的喜好酿制过一款烈酒,只不过并不对外售卖。
林芷摇头叹气不无失落道:“回去怕是喝不成了,我大哥不准我饮酒。”林芷伸手晃了晃手中的小酒坛,“若被我大哥知晓我今日偷偷饮酒怕是回去还得挨罚。”林芷边说着边又喝了一口,那餍足的表情完全就像一只偷吃到鱼的猫。
魏濯恍然,“所以姑娘今日找我喝酒是因为平日在家中禁酒?”
林芷眨了眨眼,直至看到魏濯脸上并未掩饰的笑意,这才后知后觉诚王殿下是在与她开玩笑,林芷瞬间有了一种新奇的感受,魏濯大概也是洗完澡换了衣衫后被她叫出来的,此刻魏濯一身广袖白衣,俊美的面容上是难得的柔和表情,皎洁的月光在他周身洒下了一层浅浅的光晕,若不是还没有喝醉,林芷大概会误以为眼前这人乃是踏月而来的谪仙。
林芷莞尔,“那殿下记得替我保密,千万别让我大哥知晓我喝酒了。”
林芷看着魏濯似谪仙,殊不知自己落在对方眼中亦如是,二人推杯换盏几巡酒过皆染上了些许微醺之意,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
林芷单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不远处摇曳的花枝上,她突然问道:“殿下去过日光城吗?”
魏濯饮着酒,道:“并未。”
“我真傻,殿下您怎么会去过日光城呢?”林芷有点傻气地笑了笑,随即开始絮絮叨叨,“日光城的花比这儿的好看,月亮也特别大好似压在头顶一般,我以前在圆月之时总是喜欢偷偷溜去军营找我二哥赏月喝酒,大漠草原一望无垠,只有身处其中才会明白我们究竟有多渺小。”
魏濯安静地听着林芷的喃喃碎语,听她讲述着那个他从未见识过的地方。
林芷忽而笑了,“不过每次偷喝完酒都会被大哥发现,然后第二天我与二哥都会被罚。”
魏濯见林芷说起自己的兄长时连带着眼底都泛起的笑意,下意识问道:“那你为何会回来盈都?”以林家的身份,即使林如慕与林芷不回来朝内也不会有人敢多议论。
林芷举着酒坛与魏濯对饮,“若是可以我倒是想如二哥一般驻守边关,只是人生在世又有几人能如愿以偿呢?”林芷看着魏濯,“就如殿下所言,世间本就多疾苦。”
魏濯思及白日里执起石子往溪水中扔去时林芷脸上的坚定与希冀,他的声音好似这月色一般沉静,“姑娘明知如此却依然义无反顾?”
林芷的目光被酒气熏得有些迷离,她道:“我见过前线将士们为了虚无缥缈的自由与安宁前仆后继迎上敌军的尖刃,他们踏着同伴的鲜血向前,难道他们不知道害怕不知道疼痛吗?”林芷苦笑着摇了摇头,“每当我闭目思及那成片的血色残阳,便会难以控制自己心底的震颤,前方将士浴血厮杀方有后方的歌舞升平,我亦想如普通女子一般风花雪月诗酒琴茶,但是我的良心做不到,既是人微言轻亦要倾尽所能。”
良久的安静,只有凉凉的夜风从二人之间穿过,林芷又欲饮酒,却被一只修长的手拦住,魏濯接过她手里的酒坛,“饮酒伤身,林姑娘少喝一些。”
林芷伸手欲夺酒坛,抗议道:“我酒量好着呢。”
魏濯举着酒坛不为所动,“再喝下去待回盈都林姑娘大概又得被你兄长惩罚了。”
林芷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你威胁我???”
魏濯含笑望着气鼓鼓的林芷算是默认了她的控诉,“不能再喝了。”
林芷望了望魏濯手中的酒坛,又望了望魏濯这张堪称完美的脸,愤愤道:“我怀疑您就是仗着自己好看,觉得我不会打你。”
仗美欺人的魏濯:“……”
看着林芷红扑扑的脸颊魏濯确定眼前这人定是醉了,否则应该不会如此……口无遮拦,被某人在心中已经认定为清心寡欲好脾气的诚王殿下决定不与一个醉酒之人计较,“天色已晚,早些回房休息如何?”
林芷点头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魏濯,眼神很亮,“今日我与您饮酒之事,殿下明日回了盈都万万不要告诉我大哥。”
魏濯忍笑点头,承诺道:“嗯,不会告诉你兄长的。”
林芷立刻展颜,“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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