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衣服是浅淡清新的粉色,班弈先还没穿过,她已经在袖口的云纱上画了一只不太显眼的小乌龟。
她的画技着实精妙,绣工就……
毕竟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人嘛,总要有些缺点的。
杭述稳捏针拿线,时隔一会儿,就发出一道重重的叹息。
过了这些时日,她还一针都不敢绣。
多鲜亮的衣裳啊,断然不许糟蹋了。
骤然被班弈先的身影笼罩,杭述稳连忙低下头假作用功,从针头捏到针尾,不断用余光偷瞥着他。
简直明晃晃写着:快走开,我心虚。
班弈先:“其实今日还有一件要事。”
杭述稳松了一口气,“你说。”
只要能不让她绣乌龟,她什么都愿意干!
“我们要去家庙中给列祖列宗敬一炷香。”
“哦,这是应该的。”
杭述稳立即放下手中的衣裳,马不停蹄地站起身,甚至还破天荒地主动拉住班弈先冰凉的手掌。
“我们快走吧,别让祖宗等急了。”
班弈先一脸无奈。
*
雨雾之中,二人共撑一柄薄伞而来。
蒹葭与恒通在檐下抖落伞上的雨水,收好纸伞,沉默地等候在宗堂门外。
管家呈上族谱,说道:“这是夫人临走前交代过的,让您看一看,以免敬香时认错了人。”
说完,他也不敢多呆,带上房门出得宗堂。
厚厚的族谱上,前两页都是需要敬拜的先祖。
杭述稳的记性很好,虽谈不上过目不忘,多瞧两遍便也记清了几人的辈分关系。
班家的一脉单传,始于前朝玄武十四年。
杭述稳记住了一个名字,不为别的,只因他的经历太过与众不同。
班弈先对族谱上的几位祖宗表现得不甚在意,杭述稳只当他是来得次数多了。
再入内殿,便是一排排彩绘塑像。
杭述稳接过班弈先递来的檀香,极小声地询问:“这里哪位祖宗是族叔班香呢?”
“突然问他做什么?”
班弈先同样压低了声音。
檀香吐出袅袅一缕白烟,模糊了他的双眼。
他们离得太近,呼吸交汇缠绵。
杭述稳微微摇头:“没事,我就问问。”
她与班弈先并肩对着面前的塑像拜了三拜,起身后,班弈先指着第一排中间偏左一点点的人,说道:“这个就是班香。”
看着眼前目光炯炯,身材瘦弱,鹤发白须的老人,杭述稳一时不慎将心声说了出来:“班香是个小老头?”
“对。”
班弈先指着当中最大的那尊塑像,接着悄声说:“这个丑丑的大祖宗是他的父亲,右为尊,左为卑,右边那个丑丑的老头是他的兄长,左边这个丑丑的老头当然就是班香了。”
杭述稳跟着班弈先走出内殿,翻开族谱第一页,指着上面的一行小字,不解道:“可是这里明明写了,班香年仅十一,突发恶疾,不治身亡,明明是早夭啊。”
班弈先凑近,看见了那行小到不能再小的字,“……”
哪个无知小辈把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写上族谱的?
真是有够无聊的。
“他确是早夭,至于祖爷爷为什么把他塑成年老模样,大约是想让这位族叔看起来成熟稳重一些吧。”
被指认作“班香”的祖爷爷:……
背锅还要被骂是吧?
杭述稳试着想了一下,如果在一群老头儿老奶奶的塑像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儿……
好像确实不大和谐呢。
“也对。”
最后看一眼班香的名字,杭述稳合上了族谱。
“走吧。”
班弈先的大手揽住了她的腰,留下一道清俊淡漠的背影。
*
临近午时,雨珠淅淅沥沥,将歇未歇。
杭述稳躺在绣榻上小憩,班弈先为她盖上薄衾,毫无声响地走至铜镜前。
铜镜中显现出几缕云雾,继而云开雾散,露出一张人脸。
只是他的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只硕大的眼睛,长在脸面中间。
镜鬼眨了眨眼,向绣榻上飘去打量的视线,被班弈先高大的身躯遮挡得严严实实。
镜鬼冲他讨好地笑了笑,谄媚道:“班香大人,自缢鬼让我来告诉你,他已经在抱香坡上为小绵羊立碑了。”
“嗯。怎么不等我死了再立?”
提及此事,班弈先周身寒气更甚。
若不是他寻了个由头搪塞过去,杭述稳估计这会儿还与他生气呢。
“……”
镜鬼无言以对,班香不是已经死过一回了么?
“班香大人说得是。”
是出卖缢鬼,还是被班香迁怒,镜鬼熟练地做出了抉择。
他可不想被丢到油锅里生煎,变成流油鬼会很丑的!
镜鬼没有口鼻,大大的脑袋,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班弈先皱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丑?我都不敢看第二眼。”
镜鬼蓦然收敛了笑意,它一早就知道,来班府通传不是什么好差事。
因为班香说话向来很难听。
还好他们的心都很大,被骂了这么些年,脸皮厚实了不少。
若是碰上面皮薄又实心眼儿的鬼,听他说话,早气得魂飞魄散了。
但能走在八卦前列,还是很值得一来的。
镜鬼的眼睛不住往他袖口上瞟,“班香大人,您是袖口上为什么趴着一只小王八?”
说他丑,难道这只王八不丑吗?
班弈先冷笑:“少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班香:你敢说我老婆画的乌龟是王八?
吻:补觉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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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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