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瞻王保您无罪，朝廷又念着您是南景的公主，陛下开恩，送您回南景。您从昨日昏到现在，所以不知道；如今，您可以宽心了。”
小芍一边将她扶起，披上厚实的外袍，一边一字一字地在她耳边说。
裴绫低头，慢慢由这句话滑过脑海，又开始感到一种近乎荒谬的虚幻感。
她所有的“家”，所有的牵绊，都在燕宁，都在那个如今已化为冰冷名字的人身上。
而现在，他们告诉她，她可以“回家”了？
她木然伸手，由进入车中的郎中诊脉。随后小芍留在车内倒药，小蔷随郎中下车去。
那军中的郎中对妇人病症本就生疏，交代了许多琐事后，只说仍按之前的方子煎服。
“就这些吗？药再喝一道便没有了，要走一日，下午怎么办？”小蔷追问。
“说完了没有？”一侧立着的副将忽然插话，催促道：“人既已醒了，便是无碍，即刻上车，继续赶路。”
“可人马都停下了，要再动也费事，不能在此整歇片刻再走吗，我们也好再煎些药。”
“不行，”副将语气坚决，“邹将军吩咐了，尽快赶路，旁的事情，我不知道。”
小蔷上前一步：“文将军，还是麻烦你去请示邹将军能否暂歇。娘子身子经不起这样赶路，若有什么不测，我们二人担不起责任。”
文绍没有动，坚持要走，只称是军令。小蔷也钉在原地，不肯上车。
车外的人语传入裴绫耳朵时都变作了无谓的嗡嗡。小芍将碗递来，她忘记了接，只望着深色的药汁出神。
方才那侍女口中的陛下，想必就是从前的齐王褚原了。
所以，在这场她夫君始终相让、甚至逃避的兄弟之争中，最终是让齐王这个叔叔坐收了渔翁之利。
她若早知自己怀有身孕，那日根本就不会踏入宫门，若是一切停留在方才梦里的时刻...
可惜没有假设的余地了。小腹传来一阵冰冷。
昨日她在瞻王府醒来，却见整个府中旧物已被抄检一空，褚谅的死讯和她在狱中小产的消息如同冰锥接连刺入耳中。万念俱灰里，她只求与夫君同去。撞向门框前，她还记得她挥剑，要与齐王的一条帮凶走狗同归于尽。
可是老天又把她拽回这个世上。
小芍再把药碗递了递，恳切道：“娘子，您喝了药身子才能好起来啊，王爷他拼了性命才换得您活着，您万万不能辜负他啊。”
裴绫接过药，指尖传来一点温度。她抬头望着说话的侍女，几息后，眼里的涣散忽然聚起，又闪了闪。
是了，她何必自轻性命。
老天不许她死，夫君用命换她活着，而且，头上的伤很疼，她没有勇气再撞一次。
更何况，她其实是忘记了，燕宁之外，她并非全然无依。她遥远的母国，昇京城里还有血脉相连的父皇母后，那里怎么不是她的家。
方才山崩般的痛楚和无助，竟然被这念头稍稍推开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将那药一饮而尽。
不过看着褐色的药汁，她手抖了抖，终是没有举起，继而，视线慢慢挪到面前女子的脸上。
“你是…？”裴绫警惕问。
“裴娘子，我是小芍，您忘了…我和小蔷是邹岐将军遣来服侍您的。”
裴绫的身子震悚了一下。
她的眼神从困惑，陡然转成极度的不安。小芍被看得一阵发毛。
“他在这？”
裴绫声音极其小。她其实已知道了答案。
果然，小芍还未答，几个字就忽然穿透嗡嗡之声，撞入裴绫的耳朵。
“她醒了？情形如何？”
声音离得远，不高，平稳，却带着一种冷硬，如同石子在摩擦地面。
“我是催了行军，但你便如此死板？人要是有个好歹，你去复命么。”仍是同一个人的声音，没有带什么情绪。
恐惧和憎恶没等裴绫反应，就从脊骨往上蔓延。诏狱中皮鞭落在血肉上的闷响随此人声线，仿佛又在耳畔。
小芍心虚地看了外面一眼，道：“娘子，邹将军得了圣命，护送您回去。”
终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冰冷继续一丝丝地攀上裴绫的后背。
“邹将军，可是看此地形，三面环山，并不宜久留。”
“将军，可娘子实在虚弱。”
车外，又是先前那几人声音在争辩。
裴绫慢慢抬头，透过半开的车门，看见了一个高得不可忽视的背影。他与周遭兵士一般浑身素色，但独他的身形在白氅下丝毫不显哀戚之感，反倒更加冷硬肃杀。
昨日在王府里，他穿得更素，为了国丧，一身粗劣的生麻重孝。随她一剑落下，颊上的血珠将襟口染了一片。
可此时，她一点再提不起同归于尽的力气，只是心头慢慢被绝望和恨又一次覆盖。
所以如今，虽是要回南景，但也还是在他手里。
一下手没攥稳，药碗当啷倒地。
“呀！”小芍惊呼，“奴婢去拿抹布来。”她说着，跳下了车。
随着这一系列动静，车外的高大身影缓缓侧身。还未完全回头，只是眼尾一瞥，那目光已如有实质，全部落在裴绫身上。
裴绫早就一身冷汗。她攥紧手指，强压着发抖的身子，努力扬起下巴，佯装镇定地、不甘示弱地，准备直视他的目光。
刚一抬眼，只闻嗤的一声——
一只铁箭刺穿车窗挂帘，正对她的视线飞来。
10.1：前五章大幅调整了节奏，但剧情框架还是原来的[抱抱]
指南：
请读者宝宝们先阅读文案避雷，xp乱炖之作，酸酸涩涩不是爽文嗷[紫心]卑微偏执狼狗，心机绿茶年下，白切疯白月光vs人美心善清冷挂姐姐[紫心]
真的有三个男主，不适合对女主道德要求较高的读者宝宝[紫心]
真的非买股文，可放心食用~
[抱抱][抱抱][抱抱][抱抱]祝大家阅读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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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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