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屋内寂静极了,庄正看着悠然在桌上忙碌,那步摇因为有些低头的缘故堆叠在一起有着轻微的响声。

桌后面的窗隐隐穿来蝉鸣,正午的燥热被蝉鸣戏弄,倒苦了眼前人。

悠然的身影背着光,杏眼潋滟,显得格外的认真。那滴汗从她纤长而又脆弱脖颈处滑落,直到滚入那层层叠叠包裹着的身体里。

她打定主意,每个人按照沁芳通知的时间依次来到报恩寺,个人情况再次确认后,再采用个团体诊疗,

悠然正在整理着眼前的资料,但是团体治疗通常需要两位治疗师。一男一女,模仿家庭的构造与家庭的气氛,更容易将创伤的具体症结暴露出来。

她蹙着眉越想越奇怪,自己应该怎么和眼前这位小师父解释,他都已经出家了,还要当别人的爸爸?

坦白来说,团体的成员必须充分参与并给与真诚的回应。

而在现在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思想虽然相较以往轻了许多,仅仅只是顶着庄正夫人的名头,并不足以让众人信服。所以她想要先从凌志下手,做出一个案例让众人信任她。l

庄正看着面前人时而蹙眉,时而摇头的模样忍不住微笑。

悠然闻言抬眼,只见背光下一个白花花的人,红唇俏眼,笑得有些顾盼生姿的意味了。偏偏肌肉又生的精瘦,身姿挺拔。

悠然嘴一下没忍住说:“小师父,主持帮你剃度的时候,真的没有怀疑过你是逃婚或者是想要摆脱某位怨女的吗?”

那知面前人一僵,神色顿时变得不算好看。

悠然心里莫名不是滋味,身形一正,眼神缓缓变得如之前那般疏离,当即漫不经心的改口:“之前答应你治疗凌志,所以我们就先从他开始。”

庄正假装没有看见她的变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把脸凑得更近了,对她说话:“从他开始?”

悠然却又视若无睹:“对的,这就是你需要帮我的地方,大概还有七人需要我帮他们治疗,我需要借报恩寺的地方一用。”

悠然又继续说:“还有就是借你一用……”

啪一声,悠然抽出一本册子甩到庄正的面前。后者随意翻看着,不知为何脸微微发红。

风声凄凄,倒有几分萧瑟的味道。树叶簌簌吹落,两人踏叶移步来到凌志的房前。

悠然:“其实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怎么能把出家人逼到这份上呢!

就看见庄正微微点头:“可……可以的。”

悠然侧目:“再确认一遍,我之前问你的问题,你是否还有遗漏的。”

庄正摇头,悠然:“好,那你就在门口等我。”

推门起风,只见一人正坐桌前。侧鬓的丝丝黑发被风吹的飘逸,紧接着入目的就是一双探寻的眼睛,那是一种下意识的防备姿态。

关门,室内一片寂静。悠然将眼前人**裸的刺探忽视,径直坐在他的面前。将准备好的纸墨放在桌上。自然的模样,没有任何的轻视与惧怕,就是一种再普通不过的眼神。

反倒是这一种普通,给了凌志一种极大的慰藉感。他顿时松快无比,且潜意识允许了悠然的进入。

悠然:“我会问你一些问题,好帮助你解决病症。”

凌志随意的点头,眼里的不信任在防备卸掉之后明显流露出来。

他的样子十分憔悴,但是双眼又十分的清澈。这就证明并没有被创伤过度影响生活看,可是根据庄正描述的状态,他已经病入膏肓了。

悠然看着他的眼睛,不着痕迹的低头并没有将疑窦显露,用毛笔沾墨:“可以向我描述一下你最近最常做的梦境吗。”

凌志:“梦境?我不做梦。”

悠然看着面前人低头,轻挑了下眉:“那天你发病的之前,你记忆里最后出现的东西是什么。”

或许是她的问题过于古怪,凌志不觉得这是重要的信息,他蹙着眉,开始认真的回忆。

凌志:“声音,像是一声尖叫。脑子被白光破开,全是鹿的尸体。堆的很高,我被挤在中间。呼吸不了,真的呼吸不了,只能和他对视。我坐在轿子里拿着剑,周围全是小鹿的眼睛。”

悠然并没有揭穿他,凌志将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一齐融入在这里。一切都是不连续的画面,他的大脑向悠然传递着求救的信号。

先暂且将这些鹿的尸体,眼睛这样的意象抛开。为什么他并不恐慌,甚至并不像面对创伤,相反过于镇定,话语里的他是谁。

悠然大胆的揣测,但口气有些随意。将手中的笔墨放下,身体前倾:“在你的梦里,有人救了你对吗,你有剑,为什么不能救自己。”

凌志原本俊秀的五官被眉头蹙在一起,扭成一团。回忆的漩涡将他吞噬,叫嚣着,伸出千万只手拉住他,他被攥的开始额头略微冒汗:“不是的不是……是另一个人,为什么不能救自己?”

悠然被他眼前的变化惊到,看来自己猜对了。她许久没有出声,等着眼前人缓过来。

但是,下一秒他又长舒一口气,抬眼望着悠然。

眼神兀然变得不再痛苦,相反而是……直直锁着她,像是猎物。在暗处,变得危险十足。诡谲的气氛缠绕着,绵密湿冷,让悠然的双脚下意识抬起,想要逃跑。

砰!

好像是木桌被砸翻的声音!庄正来不及细想就撞门出去,只见悠然被凌志单手掐着脖子。木窗也骤然被风吹开。

呼,呼。

凌志红黑的袍子被吹得猎猎作响,悠然被竖直的按在门边。

凌志:“怎么,连你也想要这东西。”

悠然的脖颈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和痛感,大脑的空气仿佛被眼前人扼住,悬空的脚直晃。

她双眼流泪,朦胧中看着凌志在逆光中的侧脸,脑海里两个印象光点般晕染,交错,散开。

飘然的思绪骤然沉沉下坠,下一秒,眼里抹黑,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

悠然闻到股香灰的味道,侧肘从床上将自己撑起来。睁眼就是庄正准备祈拜房中供奉的佛像,尊敬的样子。

庄正见眼前人醒来,将尚未点燃的香摆在供台。忙不迭的赶过来,顺手将一旁的水杯斟满,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单手将人扶起。

悠然面无表情将他的手撇开:“我问过你,他会不会看见什么东西就有特殊的反应,而你没有告诉我。”

庄正诚恳的样子,想:“姑娘此事我十分抱歉。”

悠然没怒,只是对于古人难以解释。其实也很简单,因为截然不同的医疗体系,庄正并不觉得悠然所问之事有重要,但本质上还是不信任。

关于梦境的普通询问,就已经将凌志弄成这样。而偏偏两人都还有所隐瞒,看来个人诊疗并不能生效,而团体诊疗,她不放心让一个有所隐瞒的人进入团体。

悠然:“不用道歉,之前想让你辅助我,现在不用了。讳疾忌医也就算了,死到临头也还要隐瞒。我不理解,究竟是什么东西,比活在此时此刻的人命重要。”

庄正的眼睛始终低垂,他再不敢看悠然。

悠然看着眼前人低头的样子,心里也窝着火。偏头没有再看他,不知想起什么:“那……”

庄正猛然抬头,当即接话:“报恩寺的后山已经安排好了七间禅房,本人向主持请示后,朗月夫人也捐赠了香火钱,所以请姑娘务必留下来。”

悠然这才没有说话,屋内落针可闻。

“悠然姑娘在吗,我是长安”

沙哑的声音,但还是有着略有些昂扬。据悠然的基本了解,长安是老将军的左膀右臂,创伤心理是较为严重的。

悠然正准备下床,庄正就轻按住她,不急不缓的朝着门口走去。

长安:“不好意思,我找的不是你。”

庄正片刻的黑气在开门的时候就消散了,对眼前人毕恭毕敬:“悠然姑娘在里面歇息。”

长安一听,那敦实而又黑沉的脸庞往下垮了。嘴巴上的两小撇胡子直立,有些吹胡子瞪眼的意味。四短的身材,叉腰往哪一站:“这里不是悠然姑娘的房间吗,你个小白脸,在这作甚。”

那知庄正只是满脸崇敬的看着他,看的后者反倒不好意思,而且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沙弥几个意思,只好挠挠头。

悠然还是起床,站到门口解释原由。长安也不道歉,就跟着悠然去了简单准备的诊疗室。

然而,无论悠然怎么使眼神,赶庄正不知多少次之后,庄正依旧笔挺挺站在她的身后,,只是一个劲儿的回答是是是,遂放弃……

长安:“呃……”,差点就撸起袖子干了,但是,还是在劝阻过后开始了询问。

与沁芳一同前去询问这些士兵家后,长安是第一个主动找上来的。

悠然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于是扮演者倾听者的身份。但是也并不排除,长安是一个勇于倾诉的人,一直想向她求助,但他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无法解决了。

长安的第一句话就让悠然愣了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毛病,和家人一直隔着一层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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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夫将军死缠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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