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杀了我的丈夫

昨晚,他就站在那后面。

现在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阳光和尘埃在无声飞舞。

我去了餐厅。长长的橡木餐桌上,只有我那一副孤零零的餐具。对面的位置空着,椅子被规整地推进去,像从未有人坐过。

*

“多吃点。”

记忆中,他坐在我对面,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家居服,声音没什么起伏。餐桌上摆满精致的菜肴,却冷得像是摆设。

他夹了一筷子清蒸鱼,放入我面前的碟子里。动作很自然,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我不饿。”我盯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胃口。

他放下筷子,发出轻微的声响。整个餐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你需要保持体力。”他淡淡地说,目光像无形的枷锁,“我不喜欢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

那不是在关心,那是在要求一件物品保持他满意的状态。

*

回忆让呼吸变得困难。我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傍晚,我抱着膝盖蜷在客厅的沙发上。夕阳的余晖给房间涂上一层暖橙色的釉质,温暖,却透不进皮肤。

我望着那盆琴叶榕出神。

*

高中时,有一次我趴在课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他那只有点旧的毛绒柯基,不知何时被放在了我手边。

他正低头写着什么,侧脸安静,耳廓却透着一点薄红。

我没动那只柯基,也没说话。但那个下午,心里莫名地安静。

*

少年时的点滴温暖,与婚后冰冷的禁锢,形成尖锐的对比。那个会悄悄递过小动物摆件的少年,和后来那个不允许我随意离开庄园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夜色,如期降临。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没有开灯。月光如水银般泻入,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我知道他会出现。

当那抹素白的身影悄然凝聚在床边时,我的心还是习惯性地一紧。但这一次,我没有移开视线。

我借着清冷的月光,仔细地“看”他。

依旧是模糊的面容,依旧是那身仿佛带着寒气的衣服。他静静地站着,像一个永恒的守望者,也像一个无声的审判者。

我们之间,隔着生与死,隔着爱与恨,隔着无法挽回的过去。

寂静在房间里弥漫,浓稠得几乎令人窒息。

许久,我对着那片模糊的阴影,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

“顾承舟……如果重来一次……”

话没有说完,也不必说完。

月光下,他的幻影依旧沉默,仿佛连我的问题,都一同凝固在了这无边的夜色里。

日子在一种诡异的平衡中流逝。我不再试图逃离别墅,也不再对那个如影随形的幻影表现出激烈的情绪。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沉默的、病态的共生。

白天,我几乎走遍了这座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我去了那个他偶尔会去消遣的私人影院,里面沉甸甸地压着黑暗,屏幕是冷的。

我去了恒温泳池,池水碧蓝,却泛着无人使用的、死寂的光。

我甚至去了车库,那里停着他收藏的几辆名贵跑车,车身上覆盖着细腻的白绒布,像一座座奢华的坟墓。

这一切,都带着他强烈的个人印记,却又空荡得令人心慌。

午后,我蜷在阳光房柔软的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随便抽出来的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暖洋洋的,几乎让我产生一丝倦意。

*

记忆像是被阳光晒出了温度。

有一次,也是在这样慵懒的午后,他难得没有去公司。我们坐在花园的白色藤椅上,中间隔着一个小小的茶几。那时我们刚“结婚”不久,关系冰冷而僵硬。

他忽然指着不远处一只在草丛里打滚的野猫,声音很轻地说:“你看,像不像你以前?”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追随着那只猫,带着一点我读不懂的、近乎柔和的东西。

“我什么时候像猫了?”我忍不住问,语气有些生硬。

他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情绪。“不高兴就躲起来,假装自己有刺的时候。”

那一刻,我心头莫名一颤。

*

阳光房的温暖渐渐被黄昏的凉意取代。我拢了拢披肩,准备起身。

就在我转过头的一刹那,我看见了。

他站在阳光房的入口处,玻璃门映出他模糊的素白身影。夕阳的金红色光芒穿透他的身体,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虚幻的光边,显得更加不真实。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像是在看我,又像是在看我身后那片被夕阳染红的天空。

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如此清晰地“看到”他出现在一个并非他惯常出现的地点。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握住。

我没有动,也没有移开视线。我们就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在逐渐暗淡的光线里,无声地对峙着。

直到最后一缕夕阳沉入地平线,房间里的自动感应灯“啪”一声亮起,散发出冷白的光晕。

入口处,已经空无一物。

他消失了。

但我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冰冷的注视感,并未完全散去。它只是融入了这别墅的每一个角落,无处不在。

夜晚,我躺在床上,不再像以前那样紧绷地等待。我知道他会来。

当那抹素白的身影如期出现在床边时,我甚至没有睁眼。

黑暗中,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锐。我仿佛能感觉到空气因为他的存在而微微凝滞,能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雪后松针的冷冽气息——那是他生前偶尔会用的香水尾调。

他的脸,依旧笼罩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我们就这样,一个躺着,一个站着,在寂静的深夜里对峙。没有声音,只有彼此(或者说,只有我)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这个夜晚又会像之前无数个夜晚一样,在无声的煎熬中度过。

我忽然开了口,声音在绝对的寂静里显得有点沙哑,有点突兀。

“顾承舟。”

这三个字像石子投入死水,在房间里激起无形的涟漪。我感觉到那凝滞的空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他没有回应。这是当然的。

但我继续说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专门说给这片阴影听。

“我今天……看到你高中时踢球的那张照片了。”我的声音很轻,几乎融入了月光里,“笑得像个傻子。”

*

记忆毫无预兆地鲜活起来。

那是高二的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放学时,大家都挤在教学楼门口等雨停。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校服外套顶在头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外面瓢泼的大雨。

“跑吗?”他忽然问,眼睛里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不计后果的冲动。

我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冲进了雨幕里。

雨点又大又急,砸在身上生疼。我们狼狈地在积水的路上奔跑,校服很快湿透,紧紧贴在身上。他一边跑一边笑,雨水顺着他黑亮的发梢往下淌,笑容却比任何阳光都灿烂。

那一刻,什么家道中落,什么前途未卜,好像都被这场大雨暂时冲刷干净了。

*

回忆让我的心口泛起一阵细密的、说不清是酸涩还是温暖的刺痛。

我转过头,第一次在夜晚,如此直接地、毫无畏惧地迎上那片模糊的阴影。

“那个拉着我在大雨里跑的顾承舟,”我看着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后来为什么……非要把他自己,还有我,都关在这种地方?”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月光下,他那素白的幻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

像水中的倒影被微风拂过,产生了细微的涟漪。那模糊的面部轮廓,在阴影里仿佛有了瞬间的、极其微小的变化。

是我的错觉吗?

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没有再动。依旧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座为纪念痛苦而立的丰碑。

但刚才那一瞬间的“晃动”,却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让我死寂的心绪,泛起了波澜。

这个夜晚,似乎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漫长,都要……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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