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升平。
阿归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往柜台那边看，不止阿归，大堂内的其他人不管是伙计还是客人都忍不住往柜台那边多看两眼，连阿来在干活的空隙也往那边看了一下。
无他，今日的老板跟以往不太一样。
他今日穿了一身朱红色的衣裳。
在其他人的印象中，乐知欢基本上的穿着打扮都是偏向素雅的，这样张扬热烈的颜色基本上没有出现在乐知欢身上。或许乐知欢是穿过这样的颜色，可是至少在乐升平大家没怎么见过。
乐知欢皮肤很白，明艳的颜色衬得人更加白净了，头上戴着镶嵌了东珠的发冠，头发高束，从衣领中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衣裳上有着莲花的暗纹，低调又不失贵气。
即便是接受到很多人的视线，乐知欢依旧不动如风，完全不受这些目光的影响，偏头与柜台边那个新伙计说话时杏眸弯起，眼尾含着一种不一般的风情韵味。
不一样的感觉，更加夺目，吸引人。
乐知欢掀起唇角，看向旁边笑吟吟的人，很想翻个白眼，可惜人太多了，他还是比较注意形象的，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这样不雅的动作。
“满意了？”
这一套就是徐樽给他挑选出来的衣服，他记着是他娘哪年给他裁的新衣，只不过这次年想着给徐樽“守孝”，他大多会避开这些明艳颜色的衣服，穿着上比较素净。
“满意了啊。”徐樽回答得很直接，看着一身红衣的乐知欢很开心，“掌柜的穿这一身很漂亮。”
徐樽望着乐知欢，眼神柔了下来，里面藏着绵绵的情意。
“欢欢穿红色可真漂亮。”
乐知欢眼神动了动，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句：“我穿别的颜色也漂亮。”这可不是他自恋，从小到大他的相貌可是被不少人夸赞过的。
“搞不懂你为什么非要我穿这件。”
徐樽知道乐知欢知道自己的意思，只不是故意曲解自己话里的意思。
他笑了笑，轻声回道：“因为我想看你穿红色。”
红色的，像喜服一般。
他在看见这套朱红的衣裳时，突然想到乐知欢这几年自称他的未亡人，可是他们之间并没有一场正式的婚礼。他也没有见过乐知欢穿喜服的模样。
他的师弟若是换上喜服，肯定是最漂亮的新人。
可惜，喜服是看不见，只能暂且换上红衣让他过过眼瘾。
“有什么区别嘛。”乐知欢不知道徐樽的心思，小声说道。
徐樽笑着，没有说话。
他看着穿着红衣的乐知欢，表面好像认真听着乐知欢的话，实际上思绪已经飘远了。
喜服的话，宁瑕会喜欢那种呢？
莲花纹？宝相花纹？还是牡丹纹？喜不喜欢珍珠？他记着太子曾送过他一匣子品相很好的珍珠，要是宁瑕喜欢的话，可以装饰到衣服头饰上去，还是珠宝玉石，这五年他还是攒下了一些家底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用这些去还乐知欢那些债？
废话，还了他还怎么留在乐升平。
他可以拿这些债当借口给自己谋福利，但是不会真的拿银子去还债。银子他是拿得出，这些年苏卓对他是真的重视，当然不会亏待他，给他的“赏赐”不少，说实话，他的家底挺厚的。
但是，还债是不可能还债的。
徐樽怜爱地看着乐知欢。
也只有他的欢欢这样笨笨的，真以为他一贫如洗。
乐知欢：“？？？”
接收到徐樽的目光，乐知欢皱了一下眉：“我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
徐樽很熟练的赔笑认错。
徐樽认错认得太快，快到乐知欢想找茬都来不及。
乐知欢以及习惯了：“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啊？”他刚刚想别的去了，“抱歉，抱歉，掌柜的，刚刚我没听到的。”
乐知欢：“明天跟我一起去镇上。”
徐樽道：“镇上？去镇上做什么？”
“你跟着去就是了，你是掌柜还是我是掌柜。”他拽着徐樽的小辫子扯了一下，“作为伙计，你要听展柜的话，不然小心我扣你工钱。”
“而且......”乐知欢说道，“你不是一向喜欢热闹的地方吗？”
以前徐樽经常带他偷偷跑出书院，书院下的城镇四处逛，城东的酒家，西街的戏楼，还有城里的集市庙会，徐樽都领着他逛过。
徐樽晃了一下神，很快又调整过来状态：“好好好，都听掌柜的。”
他用笑容将自己的那一瞬间的不对劲掩饰过去，希望乐知欢没有察觉到刚刚的不对劲。
那边红姐找乐知欢有事，是账上的事情，乐知欢应着这边，也就没有注意到徐樽这边，得了徐樽的回应，打发着人去干活了，自己从柜台后出来，去寻红姐了。
“你跟掌柜的说什么呢？”阿归的身影咻的一下出现在徐樽的身后，皱巴着一张脸问。
感觉徐樽来了之后掌柜的没那么疼他了，待遇被迫下降的阿归表示很不高兴。
徐樽看了眼阿归，少年脸上的不明显太明显了，看得徐樽心情很好，之前因为少年受到客栈老板的偏疼而生出的嫉妒不满在看见现在少年脸上的表情时好上了不少。
徐樽知道乐知欢对待阿归的心理，现如今他跟乐知欢的关系拉尽量很多，再看阿归时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偏偏头，笑着：“这个啊，是我跟掌柜的秘密。”
他抬起手，揉了一把阿归的脑袋：“小孩子少打听大人的事情。”
“噫，好恶心。”阿归对上徐樽那可以说是慈爱的神色，感到恶寒。
这样的神色要是是出现在乐知欢的脸上，阿归感受到的是掌柜的无奈与纵容，但出现在徐樽脸上只让他觉得一阵恶寒。
“谁是小孩子啊，你就比我大几岁啊。”他不满地吐糟道。
徐樽只是用阿归眼中的恶心眼神看着他，不言。
*
石安镇是离十里坡最近的一个镇子，比较远，但是也热闹。
今天刚好逢至赶集的日子，周边的人们来了镇上，比平日的人还要多上些。
乐知欢只领了徐樽一人一路，两个人一前一后挨得近。
徐樽：“掌柜的要买什么？”
“做几身衣裳。”乐知欢说，张嘴吃下徐樽喂过来的桃脯，“总不能一直让你穿人的衣服吧。”
人是他从半路上抢回来的，抢回来的时候可没带行李。这段时间徐樽穿的衣服要么是乐知欢做大了的衣裳，要么是别人的衣服被秀姨改了改穿的。
徐樽：“我倒是无所谓。”他不介意这些，而且也很乐意穿乐知欢的衣服。
“我嫌弃。”乐知欢皱着脸说。
徐樽低笑一声：“好，听掌柜的。”
他想起一件事，决定提前问好：“掌柜的，买衣服的银子也算进我欠的账里吗？”
乐知欢分给他一个眼神：“有意见？”
徐樽摇头，摸摸鼻子：“不敢，你是债主，你说了算。”
就是感觉他欠的账似乎一直在长，没有半点儿消减的趋势。
徐尊故意作出无奈模样：“看来我还得多努力才有可能还清你的账啊。”
“掌柜的还有没有别的活儿让我干？”他说话的尾音上翘，“类似于陪谁的这种活儿我而是很乐意干的。”
乐知欢：“......那你今晚陪阿归睡吧。”
徐樽一噎，没接话。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或者说，乐知欢就是故意的，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反过来调侃他。
对上乐知欢促狭的目光，徐樽悻悻地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怕阿归不乐意。”
他觉都能够想象出阿归那家伙听到这话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了，肯定是一脸恶寒地看着自己，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几个字。
给他的宝贝师弟陪睡他很乐意，旁的人就算了吧。
乐知欢掀起一点唇角，脚步加快了点，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头也不说地落下一句话催促着：“快点儿走吧，早点儿去了早点儿回。”十里坡离石安镇这边可不近。
徐樽撵上乐知欢的脚步：“好。”
“咕咕”一声鸟叫夹杂在喧嚣的人声中不明显，却让注意到的人慢了一瞬脚步。
徐樽停顿了一瞬，又继续往前追上了前面乐知欢的脚步。
乐知欢也是来过石安镇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布庄的伙计对他还是有印象的。不仅仅是因为乐知欢显眼的外貌，还因为......
“去跟少爷说一下，乐掌柜的来了。”布庄的掌柜一边满脸笑容地招待着乐知欢，一边悄悄招来一个伙计小声吩咐道。
伙计也是布庄的老人了，知道掌柜这样吩咐的意图，抬头看看那边选看着布匹的乐知欢，点点头，几乎是小跑着出去的。
这边的小动作徐樽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不知道其中的内情，看起来似乎是要去通知什么人。
徐樽皱了皱眉，脑子里闪过不少想法，大多都是不太好的想法。
难不成是看不惯宁瑕的人？仇家？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可是转头看看认真挑选着布匹料子的乐知欢，又看看热情的掌柜，不像是有仇的模样，看乐知欢跟掌柜交谈的态度，两边关系不错。
徐樽没想通。
“师兄，来看看这个如何？”乐知欢招呼着人过去。
徐樽暂且放下心中的想法，往乐知欢那边走过去：“好啊，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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