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第一章

三月乍暖还寒时,又临着水,更添瑟瑟寒意。

由着冷风在脸上刮起阵阵刺痛,崔兰愔拢紧了身上的大毛斗篷,临窗远眺。

远处的漕河码头历历在目,金乌透过云层在粼粼河面撒下斑驳光影,大大小小的船只迤逦出好远,上船下船的,装货卸货的,人声鼎沸中一派繁忙热闹,和之前冰封期时的萧索沉寂可谓天壤之别。

崔兰愔轻吁了口气,是她见识不足,没想到漕河有三个月的冰封期,贸然接手了这间茶铺子,现在好了,银子没赚到不说,因着是高价入手,若要脱手必是要赔些银子了。

“小姐,要找中人出铺子吗?”桑枝问道。

实在不甘心,崔兰愔抿嘴道,“容我再想想,看有没有盘活的办法。”

“小姐,天不早了。”艾叶上前提醒道。

崔兰愔点头,“走吧,事已至此,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了。”

主仆三人还没迈脚,包间门忽被推开,一道高壮的身影挡住了去路,“夫人且留步,帮在下行个方便如何?”

那人一身褐布棉袍,黑面细目,说话带笑,看着一团和气,行事却全不是那回事,怎么想都不是好来路。

桑枝和艾叶张臂拦在前头,斥道,“阁下太无礼了,烦请让开。”

“在下有事想请夫人帮忙,夫人放心,事毕在下自会恭送夫人离开。”那人非但没有退开,反而踱进了包间,拉开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崔兰愔心里一紧,张贵说过,漕河码头这儿水深着,不少江湖帮派在此划了地盘讨生活,在这儿开铺子的每月都要打点些银子的。

只张贵也说了,江湖人士虽好勇斗狠,却最怕官府,衙门里小小的衙役就能震慑了他们。

崔家大房这些年光景是差了,可支使个衙役不过一句话的事儿,他只露了口风,门户都未报上,那些收银子的就绕着铺子走了。

崔兰愔定下心神,冷声道,“阁下若马上离开,我可当此事未发生。”

那人表现的很守礼,扫过一眼后,很快就收敛了目光。

心里却是止不住的惊艳,想不通这样的美人,那位孟佥事怎么舍得冷落至此。

他面上还是一脸为难样,“在下也不想见罪于孟夫人,只如今被人逼到无路可走,想借孟夫人的面子和人讨个情,以免落得被赶尽杀绝的下场,还望夫人体谅一二。”

说话间,他随手抓起桌上的茶盏,也不见怎样用力,茶盏转瞬间在他手里碎成沙砾散落。

“江湖小技,见笑了。”他掸掸手,眼里带了丝自得,“夫人先安坐,等那人来了,不过几句话的事。”

听他道破身份,崔兰愔就知她是被人盯上了。

桑枝和艾叶脸色煞白地扶住她,手都是颤的,“小姐?”

崔兰愔不想被这样的人留下谈资,挺直了身姿,“还能再怎么坏呢?”似安抚两人,又似说给自己听。

那人愣了一下,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夫人好胆识。”

“客官这里请。”张贵的声音后,楼梯处传来噔噔的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那人腾地站起来,觉着不对,又坐了下来。

扬声朝外喊话道,“是赵爷吗,刘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话落,张贵迎着两个人上了楼。

看清楼上的情形后,张贵失声喊道,“小姐无事吧?”就要上前撵人。

这会儿对上只有吃亏的份儿,崔兰愔给他使着眼色,“我无事,你下去看着吧。”

“掌柜的只管将好茶好点心端上来,下头那几个都是我的人,不怕怠慢。”

刘某的话让张贵不敢轻举妄动,又得了崔兰愔示意,咬咬牙还是下楼张罗去了。

“赵爷请。”刘某这才朝那两人拱手作揖,可他脸上的笑过于刻意了,一眼的假,来的两人显然让他如临大敌。

却没人应他,着白色袍子的进来拉开把椅子,请着黑袍的坐下,然后侍立在侧。

这样看来,白袍的是黑袍那位的手下了。

两人都是二十许的年纪,身材高大挺拔,相貌不俗,尤其黑袍的那位赵爷,若不是他半睁不睁着眼,连撩下眼皮都嫌累的懒怠样,真可称得上玉树临风,君子如玉了。

这样的两人怎么看都和江湖人士挂不上钩。

两人从头至尾都没往崔兰愔这里扫过一个眼神,和刘某对比,崔兰愔就没那么些忌惮。

“刘黑皮,有事儿说事儿,我们爷没功夫跟你这儿腻歪。”

白袍男子的话让崔兰愔明白了,人不可貌相不是白说说的。

刘黑皮虽觉胜券在握,还是不敢太托大,按下恼怒道,“赵爷,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见罪了赵爷,所以我们愿每年拿出一成的利出来孝敬,还望赵爷大人大量放我等一马。”

“当谁没见过银子?”白袍男子付之一哂,“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我劝你还是按我们爷划下的道儿走,不然……”

而那位赵爷合眼歪靠在那里,好像他来只是为了找地儿窝一会儿,别的一概不关心。

再无退路,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刘某抹了把脸,指着崔兰愔道,“还未给赵爷说起,这位是孟佥事的夫人,赵爷该是不晓得,孟佥事是山西总兵,忠远伯孟大人的嫡长子……”

“那又如何?”白袍男子不耐地打断道。

刘黑皮愕然,转眼过去,那位赵爷窝得更舒坦了。

一定是这两人年轻气盛不晓得厉害,他按捺不住地跳脚站起来,“赵爷,孟家可是驻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惹到了,人家伸个手就给咱们这样的抹了。”

他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若是孟佥事知道赵爷和他的夫人同处一室喝过茶,你说孟佥事会如何?他要打声招呼,大郢十六都司怕是都会给面子,到时天下之大也难寻容身之处咯!”

“阴险小人!”桑枝气的脸都红了,和艾叶一起担心地看着崔兰愔。

崔兰愔并不意外,从刘黑皮喊她“孟夫人”时,她就猜到了。

现在他说出来,不过是悬着的靴子落了地。

结合刘黑皮的说话和表现,他既约了赵爷来,不过是想以她为胁和人讲条件。

条件谈不拢才要给今日事传出去,那是下下策,到那时固然赵爷要被孟家追剿,刘黑皮也一样跑不掉。

“桑枝,稍安勿躁。”崔兰愔慢声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已至此,该是什么咱们受着就是。”

和刚才刘黑皮一样,白袍男子诧异地看过来。

这时张贵带着伙计端了茶点上来。

白袍男子马上就给刘黑皮撇一边,细心地往小碟子里拣了块米糕,手比着茶盏不烫手了,轻声唤道,“爷,茶点来了。”

那位赵爷这才睁了眼,接过白袍递来的茶盏润了口,拈起块米糕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了起来。

他人虽是醒的,仍是一副了无意趣的样子,仿佛天下之大,就没有能引他一顾的物事。

“才不是做了红豆酥,怎么没端上来?”崔兰愔对不知该退该留的张贵道。

崔兰愔始终不慌不乱的,张贵当她有后手,也去了惶惧,躬身道,“这会儿才到火候,我就去端。”匆匆又往楼下奔了去。

迎着白袍男子再次诧异看过来的目光,崔兰愔微笑道,“红豆酥是我们茶铺子的招牌点心,不甜不腻的佐茶恰好。”

白袍男子作揖道,“多谢。”

刘黑皮来回看着,不会了。

张贵很快端了盘热腾腾的点心上来,点心小巧玲珑,外皮烘烤的金黄,酥皮一碰就碎,咬开来是饱满沙沙的红豆馅,赵爷吃了一块后,就不是之前不紧不慢的吃法了,

显然这红豆酥比刚的栗子糕合他的口。

连吃了数块后,他两指曲起在桌面上叩地弹了一下。

白袍男子领了意思,往崔兰愔这边道,“此事不会牵连旁人,夫人只管放心。”

崔兰愔福了一礼,“我信两位。”

白袍男子脸上还笑着,猝不及防间就发难了,手上几道银光挥出,在崔兰愔主仆几个惊呼中,刘黑皮被五把小巧的飞刀拖拽着定在了墙壁上。

五把飞刀分插在刘黑皮的帽上,左右衣袖和靴子上,但凡差点准头,刘某头上,臂膀,脚上都要开出血窟窿了。

刘黑皮已吓的面无人色,眼角扫到左右衣袖上的飞刀开刃的面是朝着里的,意识到头顶上也该是这样后,他咬住舌间抑制着身上的抖动。

生死悬于一线时,他才知自己赌不起两败俱伤,也等不到那时候就先被人捏死了。

“白……白爷……有话好好说,是我打错了主意,再不会了,往后我们就照赵爷划出的道走,迈错一步白爷都别饶我……”他能屈能伸,服软的话张口就来。

怕他过后报复,崔兰愔主仆三个别开了眼。

心里却解恨,风水轮流转,刚刘某还嚣张地捏碎茶盏威胁她们来着,转头就被人钉在了墙上讨饶,现世报来的够快。

“刘黑皮,就凭你也配到我们爷面前现眼。”白袍男子鄙夷道,“不好在人家的铺子里见血,这会儿便宜你了,滚吧!”

刘黑皮有些不敢相信,“白爷我……我可以走了?”

“怎么,还想我给你来顿压惊饭?”

刘黑皮头摇到一半儿,想到贴头皮悬着的飞刀,赶紧打住,陪笑道,“不是,我这不是还动不了么?”

“我不想脏了脚,喊你的人上来给我把刀拔了。”

刘黑皮忙扯嗓子喊了个手下上来给飞刀拔了,刘黑皮不敢大意,亲手捧了交给白袍男子。

白袍男跟张贵要了张帕子擦拭起飞刀,刘黑皮就那样捧着飞刀等着,大气都不敢喘。

刘黑皮的手下也很乖觉,撕下大片的衣角给刘黑皮留下那摊仔细抹干净了。

白袍男满意了,开恩道,“别杵着了。”

刘黑皮这才敢带着手下往外走,堪堪走到楼梯口时,白袍男悠悠地补了一句,“回头有大礼奉上,等着罢!”

刘黑皮身上一颤,差点栽下楼梯。

“你们可以往南边打听下,想和我们爷讲条件的现在都是什么光景了。”白袍男冷哼,“我既能叫你走,也能随时给你弄回来,你就是躲到天边都没用,还往孟家说嘴?你大可以试试。”

刘黑皮慌忙回身,“白爷,我真杀死不敢了。”

“记住了,这家茶铺子往后我们罩着了。”

刘黑皮忙不迭点头,“我往后一定绕着这里走。”

白袍男子赶苍蝇一样摆手,刘黑皮如蒙大赦,三两步迈下楼,风快地招呼着楼下几个手下出茶铺子狂奔而去。

上本没写过瘾,所以这本还是和离再嫁的女主,不过是完全不同的故事,希望宝们喜欢。[可怜][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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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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