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信,保护好小姐!”
江还翻身拔剑,瞬间蹿出去十几步,与两人迎面撞上,前臂发力,斜劈而上。同时,她单手撑地,向后翻仰,整个人如长绳一般,狠狠抽在来人身上。
转眼之间,三人倒地!
那群蒙面人被打得猝不及防,相视一眼,纷纷散开,十人包围过来,将她紧紧锁住,另外几人趁机摸出,潜到崔恒身旁。
不过片刻,崔恒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刀剑在眼前划过,冰冷中仿佛还有股铁锈味,使她不自觉地回想起宫变那日。
不能害怕,不能害怕!王城她都逃出来了,她怎么能够死在这里!?
她咬紧牙关,左右闪躲,避开伸来的手,余光触及到一个小摊,提起口气,从上方越过,从缝隙钻了进去。
那人一抓未成,暗骂几句,追着跑来,使劲踹上两脚,霎时间,摊上豆子如大雨倾盆,“哗哗哗”地倒落在地。
“识相的就滚出来,省得我们兄弟几个费力气!”这人嗓音粗粝,听着就像刀片在脑中剐蹭。
崔恒捂住耳朵,脊背几乎被汗浸湿,她屏住呼吸,仔细观察四周,忽然,右侧的肉摊闯入眼中,案板之上,明晃晃立了把刀,只要拿到......
她心一横,拼命直冲过去,然而,眼前骤然变黑,三道阴影从天而降,拦在面前。
四人堵住四方,如铜墙铁壁般合围,封死所有去路。
他们步步紧逼,崔恒趁机看去,这些人衣着简便,束袖覆面,所用兵刃更是五花八门,她脑子飞速地转,顿然生出疑惑。
不对,如果是安阳侯的人,那必定是精兵良将,倾巢出动,怎么就出现这么几个?
光看这些人的身手,绝非普通府兵或者流寇,他们招招契合,彼此呼应,分明是长年累月磨合出的合阵之法。
他们到底是谁!在此城池之内,竟敢当街劫杀!?
几人已然逼近,顾不得多想,崔恒眼神飘忽,落到地上,看着满地豆子,顿时有了主意。
她抱头蹲下,发出惊恐的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待人走近了,手指快速摩挲地面,猛然抓上一大把,几步冲上前,往对方脸上狠狠砸去。
对面的人来不及闭眼,几颗豆子卡进眼皮,眼睛顿时无比酸痛,仿佛一锅热汤倒头泼下,将他的视线全然糊住。
“快,把她捉住!”他气急败坏,不退反进,即使眼前一片模糊,竟还是精准地攫住崔恒手臂,力气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捏碎。
崔恒霎时痛出一身冷汗,另一只手卡住手臂,想要推开他,然而无论如何挣扎,这人便像榫卯似的,五指狠狠嵌进她的肉中。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崔恒痛得双腿无力,半跪到地上,那人用力一拉,几乎将她提起。
然而,提到半路,手臂骤然放松,崔恒好似得水之鱼,倒吸一口冷气,捂住手臂,抬头看去。
男人站在原地,双脚摇晃几下,直挺挺地栽倒下来,她赶紧闪躲,在他原来站立的地方,宣信拔出匕首,满脸血迹。
崔恒怔愣瞬间,连滚带爬,从缺口攀出,跑到肉摊上,拔出菜刀,对着其余三人胡乱挥舞。
菜刀挥过,甩出些许肉末,劈头盖脸地糊到那几人脸上,他们顿在原地,竟被这不要命的架势唬住,一时不敢上前。
趁此机会,崔恒连忙后退,与宣信背靠背,握紧刀,警惕地对准前方,与三人僵持住。
“小姐,你的手!”宣信拔高音调,眼中闪过两分狠厉。
崔恒被她提醒,这才感到手臂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袖口破了两个洞,血污沁了出来,慢慢洇湿整个胳膊。
刚才不觉,现在乍然看到,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妙!她抬头望向江还,那边十人围攻而上,有的正面交锋,有的使暗器,有的更下作,专挑她背后攻击。
不一会儿,江还便被拖得失力,隐隐有了溃败之象。这些人,竟是比安阳侯手下精兵还要强上几分!
崔恒心急,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不等她防备,其中两人便向她们扑来。
他们瞄好时机,一人迎面直刺,崔恒反手去挡,“蹭”的一声,兵刃相撞,声音扩散至整个街道。
就在这时,眼前蓦然闯入个黑影,另一人屈身向前,趁她防备之际,唰地甩出一把粉末。
“小姐小心!”宣信移身遮挡,猛地将她撞开,硬生生替下这招,不出片刻,身体竟开始变得绵软无力。
崔恒侧身接住将要倾倒的身躯,摇了摇:“宣信!宣信!”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她几乎是吼出了声,眼睛布满血丝,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生吞活剥。
那人哂笑道:“迷药而已,别着急,你也有。”
说罢,抄起手中兵刃,单手甩起,架到崔恒肩上:“识相些,跟我们走吧。”
崔恒搂紧怀中之人,憎恶地瞪向他。她看出来了,这群人根本不是寻常盗贼,他们不杀人,不劫财,而是冲着她们这个人来的!
是县令的手笔?不,他举止轻浮,胸无点墨,哪有这个心思,难道是刺史?他虽势利,但在此半道劫杀,不像他谨慎的风格。
打斗声在空旷的街巷回响,远处,似乎传来兵卒的呼喝与脚步,但这群蒙面人恍若未闻,攻势反而愈发狠厉,显然早有准备,根本不惧官府。
“你们听谁的令?若求钱财,我可以比雇主多予你们十倍!”
“钱?”几人哈哈大笑,“我们兄弟不缺钱,你自己做过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他们不再多言,抽出绳子,解气似的狠狠在她身上抽了两下,崔恒护住宣信,脊背火辣辣地燃烧起来。
那边,江还见她们被擒,剑招愈发焦急,挑开两人,便要往她这边赶。
可那些人又怎会放过这个天赐的良机,数枚飞刀射出,只听见几声闷响,江还骤然止步,胸口仿佛嵌进无数根针。
回头看去,飞刀扎进肩胛骨的缝隙,只差一步,便要扎穿心肺。
“哐当”一声,她倒在血泊之中,血痕从她身下蜿蜒开来,刺目的红,灼痛了崔恒的眼。
崔恒一言不发,拼了命地往那边爬去,然而没爬几步,就被人踩住手掌:“还想跑哪儿去啊?我说了,马上就轮到你。”
浑身像火烤似的疼,然而除去疼痛,那股被人踩在脚下的屈辱更让她神魂俱裂。
她还是太弱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规则,远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残酷!
那人蹲下身,抓了一把粉末,紧紧塞进她的鼻口,窒息感随之而来,在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了滔天火光。
不行,她不能死,她还没有报仇,她还没有复国!
活下去!像蝼蚁一样,像野草一样,哪怕折断傲骨,剐去尊严,她也必须活下去!
然而,意识随着风声消散,耳旁嗤笑渐渐空灵,几人嬉笑怒骂,传到她耳朵里:“这下,终于轮到咱们报答孔先生了!”
孔先生!?熟悉的名字如雷鸣炸开,她的脑中闪现一丝清明,却又很快被药效压制,可惜,她已无力深思。
*
崔恒是被疼醒的。
身上仿佛插了几把刀,抽痛尖锐且漫长,放置也不是,拔出更是要命,她动了动手指,已毫无知觉。
头上不知被他们套了个什么,眼前一片漆黑,药劲还没过去,混沌中,身体忽然腾空,紧接着坠落到地上。
她的手脚都被捆住,背部落地,压到伤口,眼泪顷刻滚落。
疼——!!!背后冷汗一阵一阵地涌出,她咬住脸颊软肉,不让惊呼溢出。
“啧,当心着点,好歹也是孔先生的小妾,摔死了怎么办?”
“摔死了就再纳几个呗,孔先生的为人你们还不清楚吗?怎么可能因为这种小事责怪我们!”
几人插科打诨,哄闹着将她抬起,不一会儿,颠簸渐渐止住,崔恒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身下草声浮动,接着一沉,被人重重扔到地上。
“孔先生,看我们把谁给你带来了!”
回应他的声音温润,听着倒像是个青年人:“诸位英雄,这是何意?”
“孔兄,你就别客气了,她便是你那逃跑的小妾,这娘们不识抬举,被我们哥几个好好收拾了一顿。”他呸了一口,继续说,“按我说,这女人就该打服,不然性子野,还是要跑的!”
“你是说阿柴?”他迟疑顿住,“几位是不是弄错了,这里可是有三个人。”
“放心,错不了,我们在街上都听到,县令可说了,她不仅扰乱公堂,还出言不逊......罢了罢了,孔兄,你心怀天下,少管这些,走,咱们喝酒去!”
声音渐渐远离,崔恒半跪在地上,弯下腰,使劲甩了甩头,麻套随即脱落,飞到某个角落。
崔恒瘫倒在地,贪婪地呼吸空气,喘了三、四息后,她支起被反绑的双手,艰难撑住地,忍着周身剧痛,警惕地打量四周。
眼前,山峦高耸入云,尖角挂住夕阳,天色很快暗淡。此处三面环山,地势险恶,如同一个天然地牢。
山坳中央,陡然拔起一座院落,看着倒是宽敞,里头便是堂屋,那群人端酒吃肉,调侃声不绝于耳。
而她们,便被随意扔在院外的干草堆上,好在有篱笆阻挡,没人发现她已清醒。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崔恒横着躺下,脊背弯曲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就差一点......
碰到了!双手挨到脚腕,飞快解开绳索,然而,脚绳好解,手上试了几次,却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
要是有块尖锐的石头就好了,她看向四周,可惜除了干草,就是空空荡荡的泥地。
背上疼痛仍不停歇,她泄了气,半躺在地上,费力地喘息着。
怎么办,快要坚持不住了,要是这么一觉睡过去......不行!
她猛地睁开眼,江还与宣信躺在身旁,已奄奄一息。她们是因为她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哪怕她死,也要把两人安全地送出去!
想到这,崔恒强打起精神,又坐起身,忽然,什么东西顺脸滑落,坠落在地。
她顺势看去,灵光乍现,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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