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氛围甚浓。推杯换盏,众人正在兴头上,景少凌呷下一口酒,而后抬眼瞥了一眼天色。他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目光不动声色地巡睃四下。
这时,有一女子袅袅婷婷走了出来,她一身鹅黄裙裾,乌黑如锻的长发及地,纤细的双臂抱着一面琵琶。
随着她的动作,宴上渐渐歇了声响,目光纷纷落在跪在场中女子的身上。
待看清那是什么人,沈诗茵沉了沉脸色,继而唇角冷冷一勾,双眸看向左侧边隔着两案几的陈语苒。
那陈语苒似有所感,猛然抬眸对上沈诗茵的视线。她在沈诗茵眼中看到浓浓的嘲讽与轻蔑。
陈语苒刹那手足冰冷,眸子直直落在场上那抹浅黄身影。
李锦荷。
景少凌斜斜地倚着座椅,目光颇有意味地打量着李锦荷。自然,他并不陌生,这帮人从小围绕他身边,一同成长,一道患难,他自是再熟稔不过。
“公子,锦荷不才,欲为在座诸位献曲,助兴一场。”李锦荷垂着眼帘,嗓音轻如碧波泛涟。
“锦荷心念公子和众将儿郎的不易。望此《破阵曲》博爷们一笑,若能入耳,便是锦荷之福。”
景少凌微微挑眉,场上登时响起高昂吹哨声,几番欢笑过后,众人连连说声好好。
李锦荷脸红耳赤,头垂地很低。
景少凌扫了众人一眼,气氛稍稍收敛。他轻笑一声,“好,那便有请李姑娘了。”
得到那人准予,李锦荷面上一喜,赶忙谢恩起身。有侍卫上前为她带来了杌凳。
李锦荷低着头,左手按弦,右手弹起,一曲破阵曲便渐渐而响。
沈诗茵冷眼瞧着,同为女人,她太清楚李锦荷那些弯弯绕绕的心眼。这番曲折婉转的非分妄想心思,她不信她的师兄一点都察觉不到。
陈语苒脸色愈发苍白,手心紧紧攥着。以往这些天,她多次去李府寻李锦荷,却屡屡吃闭门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李锦荷的贴身婢女只身前来给她递了她主子的小笺。
那上面写的是,她李锦荷被她爹勒令在家闭门不出,不见外人。
陈语苒低低一笑,那笑声透着一阵失望和心酸,就像被人蓦然从背后捅了一刀,淡淡的背叛之感弥漫着浑身。李妹妹,其实你不必如此,你的心思我岂会不知?
只怕,你同李家,意在今日。
“雯儿,一会该你上场献艺!”赵淑容骤然对着身边的庄雯儿说。
她今日心神不太平,眼皮直跳使人心慌,总觉得会有什么发生。望着座上的景少凌,赵淑容捏了捏眉心,“你若不想失去你表哥,今日便是你的良机!”
庄雯儿瞥了瞥李锦荷一眼,又看向景少凌,他正垂着眸,瞧不切他的神色,但见他修长手指在案几上轻轻叩了又叩。
“想好要献什么吗?”赵淑容一问。
庄雯儿闻言,心下计较一番,沉吟半晌便对着赵淑容说道:“那就剑舞吧。”
“哥哥和表哥皆指点了我不少,这点我尚有把握。”她柔柔地说道。
赵淑容颔首,露出欣慰之笑,接着又道:“雯儿,光有这个远远不够,得让他晓得你的心意。”
庄雯儿一怔。
“为娘总觉得,今日,只怕不易收场。”她放眼打量场上每一个世家女,看清她们脸庞上的蠢蠢欲动,那种势在必得的神色,霎时她心头蒙上一股阴翳。
李锦荷此举,只怕起了开头。
“雯儿,你心中明白,无须为娘多言。若是……若是……”赵淑容语气顿了顿,“罢了罢了,你姑且一试罢。”
庄雯儿应声,旋即移开眸子,母女俩静静地望向场上。
李锦荷略略抬眸,瞅一瞅前方那人,但见他只是屈指支着额头,闲闲阖着眼,手指叩在案几上。她手指动作一顿,很快不动神色遮掩了过去。
李锦荷抿着唇,心中略乱,她不知他有没有在听。片刻她便稳住心态,待这曲终了,她便当众向他表白她的心意。
她想嫁与他,很想很想。能成为他未来后宫的任何一个,是她一直以来的夙愿。
若是可以,甚至那个位置,她……她也想要。
过了一会儿,破阵曲进入了尾声,李锦荷堪堪地收了最后一个音,曲终,她环抱着琵琶缓缓起身。
“好,好听。”群中有一人说着,很快便消了声。四下齐齐瞥向他们的主公,静候他出声。
景少凌在曲子快结束时候便睁开了眼,他此刻唇上挂着笑容,说道:“李姑娘的破阵曲志存高远,大有鼓舞我军士气之意,甚好,该赏!”
李锦荷闻言面上羞红,连连忙着谢恩。正当她欲上前表明,才刚张口,却被人陡然打断。
“公子,小女姐妹二人也要献艺,还望公子准之!”座下,有一绛衣女子立着,神色透着一股期待之气。
李锦荷心沉到了底,骤然被打得个措手不及,她脸上因急躁而涨红。
景少凌勾了勾唇角,望着这两姐妹,他面上笑意不减,“哦,敢问大小董姑娘,想献什么?”
大小董,也就是大董姑娘和小董姑娘,两姐妹一母同胞,是一对孪生姐妹,长得十分相似。
有时候谁也都分不清谁,众人便称为大小董。
说话的是大董姑娘董怀莲,她微微仰着头地直视景少凌,“自是我姐妹俩的看家本领。公子您离开多年,不妨今日赏赏光,听一听,是否我姐妹较从前略胜一筹!”
小董姑娘董怀兰徐徐起身,默默地望着景少凌。前者虽不言语,但其脸上同样写满了期盼。
景少凌无奈笑了笑,捏了下眉心,“行,既然大董姑娘都这般说了,吾便倾耳细听!”
大小董相互看了一眼,便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一箫一笛。
一箫一笛合奏,便是大小董擅长的乐器。这孪生姐妹,不仅长得相像,身上的衣裳式样也如此相同。不同的是,董怀莲是绛红襦裙,董怀兰一身藕荷色。
庄荥抿了下酒,暗暗碰了碰王伯轩胳膊,“看到没有,小表弟都离开多年了,才回来还那么招蜂引蝶,这一个个够他受的!”
王伯轩抿唇一笑,语气颇为试探,“你……你该不会是拈酸吃醋吧?”
庄荥一愣,登时像炸了毛的猫,一把掷出手中的酒杯。一瞬酒水染湿了案几面板,他骂骂咧咧道:“胡扯什么,爷我哪有!”
王伯轩“呵”的一声,不发一言。
场上箫笛声悠长连绵,零零星星传到宴外。远处守卫的兵卒持矛而立,当中有一人蓦然抬头,冷冷地盯着前方席上。
那人唇边弧度弯了弯,鼻端传来一声轻嗤。
景少凌,你好样的!真真艳福不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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