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淙淙,如桃花落溪水,令人神驰,不知身在何处。
“嘣”,琴弦忽地断开。
穆晴眉头一皱,睁开双眼。
只见一个仙姿玉貌的男子躺于枕侧,衣领半敞,双目通红,正恨恨地盯着自己。
转过头,床榻边的描金青砖地上,一个白袍男子抱琴跪伏,连声告饶。
“陛下恕罪!”
穆晴顿时清醒了大半,猛然坐起。
此是何处?
潮水般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正值考试周,她不是正抱着历史大部头在图书馆啃书吗?
怎么脑袋一晕,竟穿越了。
还是穿越到了这个听都没听过的大历朝的皇帝身上。
穆家皇朝的年轻女帝,十七岁登基,骄奢淫逸、无恶不作,养面首、诛忠臣,横征暴敛,荼毒百姓。
短短两年,便逼得叛军四起。
偏这女帝浑然不惧,今夜醉酒,竟把新科探花喂了软筋散扔到床上亵玩,更让面首在旁弹琴助兴。
穆晴怔愣在床,许久,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离谱的现实。
她扶额,让伏在地上的面首起身:“你把他扶出去,喂解药,放他走。”
面首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泪水盈盈,语带惊喜:“陛下果然还是喜欢奴家多一点。”
穆晴无语,不耐烦地挥手让他照办。
忽地,一个老内侍慌慌张张冲进寝殿,跪地大哭。
“陛下大事不好啦!叛军已经攻破京城北门,往禁宫来了!”
穆晴唬得从床上跳起来,光脚踩在地上:“什么叛军?”
“冀北叛贼张侃,领三万叛军破城,如今正在攻打禁宫北门,那边火光冲天,金吾卫恐怕顶不住,陛下快随老奴从南门逃出去吧。”
穆晴大惊,将脑海里的信息翻腾来翻腾去,急寻应对之法。
“传令,让禁宫附近的奉天军速来救驾!”
老内侍捶胸哭道:“正是奉天军里通外敌,偷开城门,贼人才来得那么快的!”
穆晴想了想,说:“那我们从东门出去,让渤洲湾的水师来接应,走水路出京。”
老内侍闻言转身就跑,走到门口复又回来:“可是陛下,渤洲湾的张都统,跟奉天军的指挥使是亲家,万一他……”
穆晴一拍大腿,仰天骂道:“这什么破穿越,老天你要杀我就干脆点!”
这也叛军、那也叛军,这天下乱局,谁也信不过,是在玩狼人杀吗?
“叮咚!”
一个系统音在脑海响起,“关键词触发,江山社稷狼人杀系统已经激活。”
与此同时,穆晴眼前出现一长串半透明的华丽卡牌,上面分别写着女巫、预言家、狼人、村民等字样,缓慢旋转,漂浮在虚空之中。
系统告诉她,她要在这乱世活下去,完成女帝天命,方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女帝天命,需护国佑民、开太平盛世、创不世之功业。
“我?”
穆晴愕然,感觉自己是一只小妖,却被山大王叫去抓唐僧师徒。
系统说,作为帮助,她在每个月圆之夜,可使用一张狼人杀角色卡牌。
穆晴听罢,心急如焚,叛军的火都要烧到寝宫门外了,距离月圆之夜还有七日。
七日以后,黄花菜都凉了!
系统贴心表示,初次激活赠送一张额外的基础角色卡,问她是否要使用。
当然要用!
虚空中马上有一张卡牌徐徐放大,上书“预言家”三字。
系统道:“预言家卡牌,可辨别任意一人,是忠是奸。”
穆晴精神一振,这个有用。
乱世中,最难看清的,不就是人心吗?
与此同时,眼前景色一变。
寝殿的幔帐、宫墙瞬间成了半透明状,隐约可看到寝殿内外许多人影,每人头上皆浮空立着一个黄色倒三角形,微微上下浮动,如同提示标志。
系统道:“请选择一名需要查验的人。”
穆晴为难道:“只能选眼前的这些人吗?”
系统表示,只要能说出名字的,都能查验。
穆晴用尽平生所学,将女帝原身记忆中,能用的将帅、兵力统统权衡分析一番,最终选定了一个名字。
“顾维朗,控鹤军左厢都指挥使。”
“忠。”
穆晴听得这一个忠字,心下大定。
她马上招呼老内侍,叫上剩余的金吾卫,护着自己从西边宫门冲出去,一径闯到控鹤军京师驻军所去。
“控鹤军?”老内侍迟疑道,“那从前是废太子党一脉的,恐对陛下不利啊!”
“只管听我的,马上出发!”穆晴斩钉截铁。
老内侍倒是个忠心的,得令马上连滚带爬出去安排。
禁宫已处处火光冲天,一波又一波的喊杀声如浪般传来。
出了寝殿,经过堂屋,穆晴正好看见刚才那面首在给探花郎灌水,探花郎脸色仍苍白得可怕,但看起来已能行动了。
“不想死的,就跟上。”她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冲出去了。
此夜月黑风高,叛军主力都防着通往南门和东门的要道,西边反而人少。
穆晴等人又都仅穿了寝衣,披头散发,几乎看不出身份来,遭遇了几次叛军小队,抵挡一阵也就过去了。
如此,十几个金吾卫虽然伤亡惨重,但竟真的护着穆晴等人闯出宫去了。
出得宫外,京城内也是一片地狱景象。
一拨一拨的叛军在街道坊间烧杀抢夺、横行无忌,连道旁的水沟都变成血红色。
一行人跌跌撞撞继续闯过去,终于地,遥遥可见控鹤军京师驻军所的瞭望台了。穆晴悬着的一颗心,才重新回落一半。
谁料就在此时,一伙叛军数百人团团将他们围在了街角。
“兄弟伙,这定是哪家权贵跑出来的,快围上。”
那仅剩的十几个金吾卫早已筋疲力尽,满身是伤,哪里敌得过这些叛军?
混乱间,叛军刀锋划过,穆晴的一缕鬓发悠悠而落。
穆晴倒吸一口冷气,下一次,划断的或许就是她的脖子了。
她心念电转,打算嚷破自己身份。
说不定叛军想要个禅让状,自己好歹还能苟活一阵子。
就在此时,一人一马在火光中腾跃而起,仿佛从天而降,长剑挥洒出一圈银辉,突破叛军包围圈,闯了进来。
随后一队银甲骑兵如冲奔的白浪,汹涌而来,将那叛军一下冲散了。
“指挥使!”有金吾卫认得此人,惊喜喊道。
此人正是控鹤军左厢都指挥使,顾维朗。
控鹤军骑兵训练有素、披坚执锐,绝非乌合之众的叛军能比。不到几个回合,这伙叛军便狼狈散入市坊间逃走了。
穆晴见状,几乎要喜极而泣。
危难之际,还是忠臣得用啊。
但是,似乎不对劲。
怎么金吾卫向顾维朗出示了令牌,说明了情况,他还不滚鞍下马来迎?
老内侍尖着嗓子喊道:“顾指挥使,还不快来拜见陛下?”
顾维朗高骑马上,任那战马来回踱步,他只用冷冰冰的目光打量着狼狈的女帝和瑟缩的老内侍,仿佛是猎人在打量陷阱里受伤的狐狸。
手上带血的长剑寒光凛凛,照得人发怵。
怎……怎么回事?
穆晴在脑海里对系统道:“你不是说他是忠吗?怎么他看起来,更像叛军啊。”
系统机械回答:“这是江山社稷狼人杀,预言家判断忠奸的标准,是对江山社稷,而不是对你。你只是个皇帝而已。”
只忠于社稷,不忠于皇帝?
穆晴心里直骂娘。
不是对我忠心,我要你这预言家何用?
这个顾维朗,一开始要查验他时,穆晴是犹豫的。
从女帝的记忆分析,此人是废太子旧党,手握控鹤军大权,一心守着废太子的嫡子弘王,估计就眼巴巴等着扶弘王上位呢。
但是,除了明确已反的奉天军和渤洲湾水师,京城附近实在已无其他兵力可勘敌叛军。
为活命计,她只得选他来查验忠奸。
系统说他是忠,她才放心了。
如今这狗系统却说,他只是忠于社稷,不是忠于皇帝。
那自己这祸害江山的女帝送到他手上,不是自投罗网吗?
毕竟,按穆晴的客观角度来看,她穿越前的这个女帝原身,干的那些污糟事,桩桩件件都是对社稷不利的,没了她,大历朝恐怕能多活几年。
更何况,民间一直有谣传,废太子谋逆之事实乃冤狱,是女帝与其亲哥共谋所为。
穆晴正不知如何是好。
一直低头默默跟在一旁的探花郎开口了:“蟾光,是我。”
顾维朗闻言,竟立即下马查看:“醇予?你怎在此,受伤了?”神情似乎异常亲厚。
穆晴暗叫不好。
那探花郎看了一眼穆晴,低声在顾维朗耳边说了一番。
看那神情,定是在控诉女帝将他喂了软筋散、扔上床之事。
果然,顾维朗脸色一僵,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又皱眉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只着单衣的探花郎披上。
他转过头,慢慢将目光锁定在了穆晴脸上。
如果说刚才还是猎人打量猎物的样子,如今这目光便是鄙夷、唾弃、恨不得手刃而后快的杀意。
完了。
如今兵荒马乱,顾维朗杀了她,回头说是叛军杀的,倒可一干二净,毫无后顾之忧。
此后,他要扶持弘王继承大统,就更无阻力了。
看着顾维朗手持血刃慢慢走来,穆晴不禁后退了一大步。
系统误我!
偏偏此时,那面首竟扭着腰冲上前来,挡在穆晴面前:“要杀殿下,先从我身上过去,也不枉陛下恩宠我一场,呜呜呜……”
一语未了,已自己哭了起来。
穆晴又感动又无奈。
这位面首,你知道你这么说,会让我死的更快吗?
果然,顾维朗见了面首,眼中的鄙夷之色更甚了,他甚至甩了一下剑上的血迹,似乎在为下一次挥刀更快做准备。
旁边的控鹤军见状,也齐刷刷亮出了刀枪,呈围合之势。
那老内侍立时慌了,扯着剩下的几个金吾卫道:“护驾!护驾啊!”
但那可是威名赫赫的控鹤军,多年来与寮国交锋未尝一败,大历朝的武人,没有不敬畏佩服控鹤军的。
这些一路冲杀过来而形容狼狈的金吾卫,在顾维朗面前,垂下了双手。
随着顾维朗步步逼近,他身上的铠甲发出冰冷的碰撞声,让人不寒而栗。
穆晴汗流浃背,将那昏庸女帝十九年的人生,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转过。
她穿越过来之前,是历史专业的,如今用尽平生所学,将眼下的局势纵横分析了一遍。
既然系统认定顾维朗是“忠”于社稷,那穆晴只能赌一把。
赌他不是为了趁乱扶持弘王登基,才要杀自己。
在顾维朗的长剑就要举起时,穆晴有了主意,大叫一声。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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