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在金丝楠木架的最低端取出一柄黑漆漆的长剑，抽出剑身，却雪白反光得几乎刺眼：“巴总管，你可知这东西市面价值几何？”
巴章烨打量道：“这似乎…据传，当年叶家家主使的是一柄玄雷慈光剑，那把剑引天上玄雷淬之、剑身于雪中锤铸，此般描述便与您手中这把相差无几。倘若奴才没认错，那么此剑千金难求。”
随即他让容华检查一下剑柄是否刻有“慈”字。
容华有了一丝不太妙的预感，她摊开手中握住的地方：“……有。”
怎么还是叶家的。
等等……
家主？……随身之物？
容华默默将其妥帖放回原位，双手合十浅浅点了个头：勿怪勿怪。
冤有头债有主，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与她无关啊，她只是经过，未来也不会保留的。
不过……刚刚巴章烨说甚来着，千金？
千什么？
银子还是金子？
“你是说，此物价值千金，千两黄金？”
那岂不是单这一个就有上万两的收入？
这要多来几样，她还不直接原地起飞？
丞相府这么肥的吗？！
啧啧啧，发了发了发了。
巴章烨：“回陛下，是的。虽然此剑本身只是普通铁器所铸，但叶家主受不少百姓爱戴，叶家主生前的随身佩剑，自是不能用寻常买卖来衡量其价值。倘若遇到有缘人，便是价值万金也有可能。”
……
容华激动的心忽然变成了颤抖的手。
巴章烨的意思她明白，特定场合特定价格。先抛开商品本质，总有些人是愿意为品牌买单的。
但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大转弯？
一次性说完不好吗，她真的不想让心脏反复横跳。
深呼吸了一口气，容华平复下来，正要转身往其他地方看去，却猛地脑中蹿出一个问题。
她忽然想到刚刚一直忽视的地方：为什么早已绝迹的叶府制品，会在这里出现这么多？
她就说有问题！
容华灵光一现，她有一个猜想……
“你刚刚说叶府的横祸，是发生在什么时候？”
容华乍然回转话题，巴章烨虽不解，却也立即回复到：“陛下，是七年多前。准确来讲，是七年零五个月之前。”
巴章烨叹息一声：“那时候先皇还健在，陛下还是无忧无虑等着选妃的皇太女。”
他默默摇了摇头，心道世事真是变化无常。
那时谁曾料到，太女选妃之后不过一月，先帝就会突然驾崩呢。
容华默了默。
七年多之前，无忧无虑等着选妃的皇太女。好诡异的用词搭配。
但是那时她还没登基啊……这样一来，她的推断就不成立了。
不成立也好，那就与她无关，总归不是受她影响导致刘护野心变高而去杀人谋财。
难道真不是刘护？
可她总觉得这两者之间必然有点儿联系。
容华都在考虑能不能直接问巴章烨了，他这么万能万知，说不定也知道其中内情。
咳，也不一定有什么内情，巴章烨刚刚不都说了吗，是江湖仇杀。
……
但或许当真是电视剧看多了，她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容华猜测半天无果，本本来都想掠过这茬了，转身时看到巴章烨安安分分的样子，忽然很想问问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东厂查过此事？”
为什么他什么都知道啊。
巴章烨双手交握在了一起，脸上出现回忆的神色：“回禀陛下，并非东厂查过，而是当年奴才正好领命去凌州追查其他案件的线索，恰逢当地百姓举哀，又聚齐报官，场面实在令人动容，奴才便私下了解了一番。”
他顿了顿，续起了方才没有详细讲给容华听的后续：“结案说是江湖仇家找上门来复仇，不过具体是哪个仇家、复的又是什么仇，却并未对外公布，民间亦无人知晓。总之此案最后被当时的凌州知府判为江湖仇杀，就此不了了之，倒是因此而有百姓传言说是那位知府杀人夺财，故而不了了之。”
容华一愣：“还有这种事？那此案到底是否另有内情？”
百姓都能为其举哀、又闹到官府，便不可能明知仇杀叶府者是谁而包庇不言。倘若真是江湖仇杀，不能一点儿踪迹也无、一个看见的人都没有吧？
神仙吗，来无影去无踪？
巴章烨似有猜测又似乎不知：“大概是有隐情的。不过朝廷并未介入此事，东厂亦未关注，奴才当初有任务在身、也不曾继续追查。”
容华若有所思。
既然巴章烨都能在她面前说出“大概”有隐情这种话，想必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有隐情。
随即她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侧身叫了一声：“曹爱卿，你过来一下。”
世界聊天频道里有老玩家说过，民心对税收来说也很重要。
自容华拿起第一个“金妆玉扇”时，叶扶瑰便没再移动，此时与容华隔着两排书柜，背对着她们，看不见面容。
他从头到尾听着容华和巴章烨的对话，袖中双手不知何时已双拳紧握、鲜血淋漓。
容华其实早就注意到——叶扶瑰在后面站着一动不动当根木头已经很久。
但她以为他在安静研究那本他非常喜爱的书，便也没管。
于是一声未得回应，容华也没错愕，猜想他应是沉浸到了书中世界，一时听不到外界声音也是有的。比如她从前有时候就会这样。
容华干脆自己抬脚朝叶扶瑰走去。
巴章烨连忙跟上，同时唤到：“曹大人？……曹大人？”
叶扶瑰不动声色取出手帕，动作细微而迅速地掩去手中痕迹，而后放入怀里，转身弯腰一气呵成：“陛下。”
他画出的脸色不知会不会有异样，但眼神还需要缓和一下。
此时容华刚好走到他面前，语气坚定而认真：“正好，前任凌州知府不是戴罪之身吗，说不定他办的冤假错案不少。曹爱卿，朕再交予你一项任务，你尽快拟一份《大理寺重审冤案令》出来，朕将详细要求说给你听…………”
半晌后，容华终于说完：“可明白朕的意思？”
叶扶瑰垂首行礼：“微臣明白。”
容华轻咳一声，看了眼窗外夕阳落下的橙黄天空，有点心虚：“明日早朝能否……”不好意思啊，又要害你加班了。
叶扶瑰心中的情绪早已被容华安排的事情挤走，闻言反倒语气松快：“陛下放心，微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明日早朝会将奏折呈上。”
她昨夜便说过，罪大恶极……必须严惩。
这句话，他当时信了。
他别无他法，只能用命去赌。
今天发生的所有事都证明，他没信错，她确实做到了。
而她此刻要他去做的事，更是因缘巧合能帮他一个大忙。
他愿意再信一次。
但这次不是赌，只是相信。
【姓名：叶扶瑰/职位：大理寺卿/年龄：19】
【武力100/智慧100/道德95/野心70/忠诚30】
看到突然猛涨15点的忠诚，和降了10点的野心，容华当真莫名其妙。
先前送他书的时候，他看起来那——么感动都不涨，现在她干嘛了？
她除了给他加派任务啥也没干啊，咋就哐哐涨啊。
容华疑惑地眯起了眼睛。
难道他……喜欢加班？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登时容华看叶扶瑰的眼神都十分不对劲。
巴章烨眼观鼻鼻观心。
就当叶扶瑰察觉到身上的视线如有实质，抬起头即将跟容华对视上时，突然有侍卫快步疾行到门口汇报，打断了书房内略显诡异的氛围：
“禀陛下，外间有一自称是国子监学生的人，求见陛下。”
容华目光随着声音转到侍卫身上，她点点头，直接转身往外走：“让他去正厅。”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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