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生黄昏的时候收到儿子发来的消息,说是要去染发,晚点回家。
这种小事情,他自然是满口答应,以免惹得儿子不高兴。
但心里又虚,害怕儿子到时候顶个五彩斑斓的杀马特造型回家,被他爷爷看见,恐怕要对这个孙子更失望了。
自家儿子对于发型那极富个性的癖好,容怀生是心知肚明的。
火焰爆炸头、五彩倒立冲天髻、齐肩外翻黄毛卷……
怎么非主流怎么来,走在人群里,永远是那吸睛的崽,关键自家儿子在家里永远都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走在外面他也不觉得路人的侧目和回望是什么不对劲的事,导致他长久地意识不到自己的审美已经偏到了西伯利亚。
容怀生在家门口等着自己儿子回来,他要第一时间看到儿子的新发型,好有个心理准备。
一回想起前几天父亲对顾廉的态度,他就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一个外人,竟然能得父亲如此欢心,他老人家当真是老糊涂,脑袋抽风了!
万一,父亲的脑筋抽得厉害,抽成了死结,想把容家交给自己的宝贝徒弟去继承,凭顾廉和自家儿子的过节,容寻恐怕是要去喝西北风了!
不!容怀生暗暗下定决心,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车还未驶进容府大门,容怀生就听到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迈开步子迎了上去。
郑管家看到了他,很有眼力见地踩下了刹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容景成按下车窗按钮,探出了脑袋,“老爹,你怎么在这?是在等我吗?”
容怀生仔细瞧了一眼容景成的头,不由得愣了一下。
正常!太正常了!
正常得都有些邪门了。
真没想到,自己儿子竟然会把头发染黑,做了个不会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的发型。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
当真是意外之喜!
容怀生立刻笑着迎了上去,解释道,“你说要晚点回家,我就担心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瞥了一眼坐在前头的顾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容怀生的言外之意是在指责之前顾廉打容景成的事。
明眼人也知道,他的偏心十分得不讲道理。
明明所有的争端都是容寻一个人先挑起来的,但他绝不会把一丝一毫的错误归咎于自己儿子身上。
顾廉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直接无视了容怀生的目光,他从不会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一点心力。
“老爹,我能有什么事。”容景成转头将崔元清推出来,介绍给容怀生,“我在回家的路上正好撞见了崔元清,他说要去问候一下爷爷,你知道爷爷在哪吗?”
容怀生上下打量了一番崔元清,眼神逐渐明朗起来,笑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崔家那小子,快随我进屋,你容爷爷要是知道你来看他,肯定高兴。”
一转头,他就看见了正要离开的顾廉,方才还满是笑意的脸直接耷拉下来,甚至不想直接和他说话,招呼了一旁的郑管家。
“老郑,你去告诉那小子,我爸在正厅等着见自己的宝贝徒弟,让他赶紧去。”
容怀生说这话的时候,心情复杂,一想到顾廉成了自己父亲的徒弟,他的辈分等同于和自己一样了,关键他还揍过阿寻,真是越想越气,可自己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郑管家接到任务,按部就班地执行起来,迈着管家标准的走姿靠近顾廉,刚准备开口说话,却被打断了。
“管家,我知道了,待会就去。”顾廉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你知道我奶奶今天是一直待在花房吗?”
“据我所知,是的。”郑管家回应道。
“嗯。”顾廉点了点头,“那我先去看她,再去见容老爷子。”
郑管家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整个容府没有人敢违背容老爷子的指令,所以他为难地看了一眼容怀生。
容怀生自然也听到了顾廉的话,他巴不得顾廉在自己父亲面前表现得没那么懂礼数,所以直接摆了摆手,对郑管家说,“随便他。”
崔元清在一旁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这才知道,原来那个一副拽样的人是容爷爷收的徒弟。
在他的印象里,容爷爷是个极度严苛的长辈,倘若此人不是天赋异禀,决计入不了容爷爷的眼,这倒是让他好奇起来,自己橙门上品的感应天赋,比不比得过那人。
崔元清跟在容怀生身后,往容府正厅走去,一边走一边戳了戳容景成的胳膊,“你知道和我们一起回来那人,他的感应天赋是什么等级的吗?”
容景成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哽住了,他想到,对于一个亡魂卡牌师来说,感应天赋似乎的属于个人的**,他能知道顾廉的天赋值,是凑巧的事,但这不代表他能随意地对外泄露。
他挠了挠头,故作模糊,模棱两可道,“我忘了,谁管他啊,反正是挺高的,具体是什么不记得了。”
“哦,好吧。”崔元清有些失望地应了一句。
在容怀生的介绍下,崔元清和容老爷子互换了几句客套话,并被嘱咐要同自己的父亲问好,做客的必备流程就这般揭了过去。
崔元清背后的崔家虽不如容家底蕴深厚,但也算得上大家族,这种社交礼仪于他而言不过小菜一碟。
同崔元清寒暄完后,容老爷子看着刚刚从门口进来的众人,眉头一皱,“顾廉呢,怎么没看见他?”
容怀生刚想开口,在容老爷子面前说几句他的坏话,却被容景成抢先接过了话头。
“他说先去看一下他奶奶,待会就过来。”
“嗯。”容老爷子欣慰地点头道,“有孝心是好事,咱们等他来了再开饭。”
听到这话,容怀生一脸震惊,“爸,你说什么,你要让他上我们容家的席面?你疯了吧!”
“怎么说话的!”容老爷子猛的一拍桌子,怒道,“你以后再敢跟我大呼小叫,这席你就别上了,你看看这些年,你都堕落成什么样了!”
像容家这种世家大族,除了客人以外,谁能上桌吃饭,说明家主承认了此人是容家人,这种规矩一点也不能破,乃是家主权力的外化表现。
往好了说,叫尊重礼义教化;往坏了说,叫腐朽封建。
如今,容老爷子不仅让顾廉上桌吃饭,还要给他面子,等他一起吃,这无异于是在告诉容家所有人,顾廉在他心中占有很重的分量,谁也不能欺负了他去。
其实,容景成能明白容爷爷这么做的原因。
在容爷爷的印象里,顾廉是亡魂学院的贫困生,常年生活在压抑的环境中,若是不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让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容家是被接纳的,就无法从真正意义上招揽他。
但容景成更知道,其实容爷爷想错了。
顾廉那样的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屈居于人下,他的高傲和自尊是镌刻在骨子里,洇染在灵魂中的,和出身、境遇都没有关系。
他甚至觉得,在顾廉心里,所谓的拜师,不过是一次过家家般的游戏,他只是在配合着众人演一出剧罢了。
顾廉深切地明白,容爷爷之所以将他捧得如此高,完全是看中了他极高的感应天赋,若不是容家的小辈都扶不上墙,他也不会有如今的待遇。
思索之际,顾廉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屋里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他眉宇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有事吗?”
容老爷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顾廉招了招手,“就等你了,一起上桌吃饭,顺便聊一聊祭月节的拜师大典,提前做些准备。”
“什么拜师大典啊?”崔元清悄悄凑到容景成的耳边,疑惑地问。
容景成低下头,靠近崔元清,捂着嘴同他耳语道,“我爷爷说,要在祭月节的时候办一个拜师宴,邀请各个亡魂世家的人,正式收顾廉做亲传弟子。”
崔元清吃了一惊,感慨道,“这么声势浩大啊?”
容景成点了点头,默认了崔元清的形容。
此刻,从顾廉的视角看过去,容景成和崔元清交头接耳的样子,正无限趋近于耳鬓厮磨,显得极为亲近。
落座后,崔元清坐在了偏角落的位置,这时候他才有机会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备注为【老崔头又来催命了】聊天框。
左侧的头像是一朵荷花,上面大咧咧地印有八个花体字,“花开富贵,一世平安”。
每次,崔元清看见这个头像,都觉得一阵刺眼。
不得不承认,便宜老爹的审美品位,是但凡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都会觉得丢脸的程度。
聊天框弹出后,他稍显偷感地输入了一段话。
【计划暂缓,容家招揽了一个厉害的门客,待我探明虚实,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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