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孽镜4

府中烛火灼目,光焰越发热烈,直至烛光变为火焰,火苗舔上薄薄的灯笼纸,一下子便焚化了,从正厅一路到门口,几乎在一瞬之间整座宅院便被点燃了,林府老爷和夫人还在不远处言笑晏晏地望着清落,火焰从他们身后熊熊燃起,把清落煞白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父亲母亲…”

他顾不上思考,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刚要碰到母亲的手,忽然顷刻之间那二人却像多加了水的泥塑一样,肉眼可见地骨肉分崩离析,像烂泥滚下滑坡,迅速就见了骨头。

火焰的燃烧声和建筑物的倒塌声冲破天际。

“救救我!清儿!救救我!”变了调的惨叫声纷纷涌入他的耳中,嘶吼声逐渐喑哑,被滔天的火光覆盖,火焰中那两具焦黑白骨犹伸出手臂,似乎在等着他将他们拉出火海。

清落倏地起身,梦中火焰消失,他额上满头大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黑暗当中,只有不远处的桌上点着一支白蜡。

“师尊?师姐师兄?”他站起身朝着空气中唤了两身,没有一点回应。

大着胆子往面前的烛光里走去,却看到灯下缓缓映出一张脸来,削尖苍白的下巴,眼睛上蒙了层银白细纱,作道人打扮,猛一看清吓得他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实现愿望。”

不远处飘渺的声音传来,眼前那人没有张嘴,只是勾了嘴角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侧,腰间铜钱脆响。

清落往后挪了两步,刚才梦中凄厉的的尖啸声再次掠过耳畔,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眼眶泛起了红,刚刚看到的是幻境,可记忆里的场景却是真真切切的。

“你十四岁那年家里起了火,父母亲人都被烧死,云顶山上那人看你可怜,便把你捡回去,收你为徒,教你法术。可这些年你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日子呢?既没有父母疼爱,山上弟子也排挤你,修为更是一直平平,性格也不佳,让人看不起。”

那人还是没有开口,声音通过灵力传送出来,在黑暗中回荡,那一字一句,全是他心里的想法,清落红着眼眶瞪向那人,少见地怒喝了一句:“别说了!”

那人也不理他,继续道:“其实你根本不想留在山上,你与那些师姐妹兄弟不同,你贪生怕死、胸无大志,只想守着父母的疼爱,一辈子做个富贵闲人罢了,除魔卫道不过徒增负担。”

清落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那又怎样?人死不能复生,你说这些是来嘲笑我的吗?”

那人哼笑一声,绕回了桌子旁。

“我说了,我只是来实现你的愿望的,入我神官祠者,都是心有执念之人,非我蛊惑你,而是你自己走进来的。”

“我手里有魂契,只要与我缔结契约,阴差收走的人也要交回来,让你父母回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说话间,有风进来,案上那几张血红纸条被吹得猎猎生响,其中一张被卷到空中,蝴蝶一样稳稳地停在了清落身前。

“只要签下,你父母就会回来。”神官幽幽的声音在清落耳中响起,反复回荡,他鬼使神差地捡起来,眼睛怎么也移不开。

“你骗我。”他低声喃喃道。

“信与不信,在你。只要你信,一切皆有可能。”

清落摩挲着手里那张颜色诡异的契约,心里不受控制地泛起涟漪,就在他心神动摇之际,一声清叱将他拉出了混沌的漩涡。

“妖道!原来你藏在这里!”还未见其人,先听到一阵尖利如同凤鸣的剑啸,祝融剑狂啸着乘火而来,向神官劈去,神官迅速闪避到一旁,钟乐并不给他喘息的时机,祝融剑气势汹汹,再次向他发起了攻击。

神官伸手,飞快画出一道淡蓝色符阵,祝融与符阵甫一相撞,红与蓝形成鲜亮的对比。

神官的衣袍被二者碰撞出的强大灵力吹得飞起,腰侧系着的无数铜板碰撞作响,符阵上逐渐出现了一丝裂痕,随着那裂痕逐渐清晰,裂痕上逐渐迸发出灼目红光,火焰的颜色慢慢吞噬了淡蓝色。

随后一声巨响,祝融径直打破了那道符阵,神官面容一滞,他低头,发现祝融直接钉穿了他的胸膛。

烈焰逐渐熄灭。

云觉从门口走进来,手举一只火把走到了清落身旁,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师弟,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师兄。”

火把只照亮了他的脸,清落沿着身后的墙壁缓缓起身,黑暗里,他的右手攥紧了那张红色的纸,悄悄塞进了左手的袖口里。

云觉没多留意他的动作,转身去寻钟乐。

钟乐已经回到了祝融熄灭的位置,火把探过去,发现祝融扎进了一个一尺多高的木头人怀里。

那木人雕刻精美,却双目双唇紧闭,腰上拴了铜板,四肢用数根红绳连接,可以灵活摆动。

钟乐心事沉沉地收回祝融,捡起地上那只木人,摆弄了两下,面色复杂。

“这是什么奇门遁甲之术吗。”

清落听见她的声音,围了过来,木人映入眼帘,也吃了一惊。

云觉收了那木人放入背上背的匣子里。

三人在祠内找寻了半天也没再发现那神官的踪迹,桌上的红纸也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刚刚的事也没有发生过,只有清落袖口里那张红纸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钟乐云觉在黑暗之后便随玄青妙衣进入了一处祠堂,祠中也坐了那个神官,那神官神神叨叨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玄青妙衣则在一旁试图引他们二人以血占卜。

被识破之后,那二人便想强留他们,打斗之下,二人也化作了木人,唯有那个道人逃走了。

他们一路追来,现在道人也化作了木人,几人面面相觑,心中古怪。

季怀鹤行走在在邺城之内,邺城广大,天高地阔,却像樊笼一样将人围困其中。

城内官道两侧的房屋皆低矮残破,唯有远处矗立了一座气势恢宏的庙宇,丹楹刻桷、飞檐翘角,檐下挂了几长串赤红灯笼,牌匾更是雕镂华美,描金抹翠,庙前排了长龙一样的队伍,所有人表情木讷而又虔诚,庙中燃烧的香灰飘的老远。

或许在他小时候生活的京城里这样一座建筑并不罕见,可这是在荒僻的邺城之内,又历经了战争,竟然依旧巍然不倒,香火旺盛,实属稀奇。

除了这座庙宇,四周的建筑也都比方才他看到的要完好得多。

他背着云时欢排在庙前的队伍后面,待走近了,发现寺内殿宇巍峨,殿中点满烛火,暖黄的光映得四壁熠熠生辉,殿内正中的莲花座上坐着一个与人等身的“塑像”,塑像腰肢笔挺,雕刻得极为细致,衣着万分考究,腰身用红绳串起无数铜钱,**脚腕上锁着金环,恍若真人。

在烛火的照耀下这具塑像周身散发出寒玉的浅白光芒,眼上蒙了白纱,犹看得出容貌俊朗,一派风姿卓绝。

许久之后,直到面前那人拜完,他走近了,见那玉塑布满尘灰,白玉染垢,明珠蒙尘,像是尘封了数年,令人见之叹息,他抬手,鬼使神差地就就抚去了那人满脸的尘埃。

下一秒那人脸上的白纱便徐徐浮动,轻柔地化为了实体,浅色嘴角缓缓浮现一抹笑意,脸上逐渐生出了血色。

他一惊,刚想抽回手却已经被牢牢握住。

“仙君来我神官祠,是要问什么?”那“人”依旧带着清浅笑容,没有张嘴,却有儒雅轻柔的声音传来。

“你是神官,却算不到我是来做什么的吗?”季怀鹤冷着脸扯出自己那只手,警惕看向他。

“呵呵,那倒不是。”

“玉瞻在哪里?”季怀鹤拔剑。

神官后退了两步,微微咧开嘴,脸上挂着笑,颇为自得道:“如果仙君来我这就是为了问这种问题,那恕我不能言。”

“不能言?”季怀鹤忽然也笑了,“恐怕是玉瞻根本不在这里吧?这不过是你引我来的把戏。”

“仙君这是何意?”神官还是笑,只不过这次只有唇角一点弧度,皮笑肉不笑地,已经有了些不耐。

“原本我也以为这是玉瞻的孽镜,方才我看到的金甲战士确实是玉瞻,可这只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孽镜的主人会不断重复孽镜之中的情景,刚刚有关玉瞻的场景却没有重复,而我走到这里,方才还是破败的房屋却都变得崭新,明明邺城在那一场战役后就彻底废弃了,怎么可能会再有新的城池。那就只能是在邺城破城之前,也就是说,这里就是重复的开始。”

“你才是孽镜的主人吧。”季怀鹤往前走了一步。

“你给了金甲将军错误的预言,才让整座城都受了诅咒,邺城之内人尽相食,将军绝望之下弃城自尽。”

“而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季怀鹤顿了顿,望向神官脸上的白纱,一把将其拽了下来。

神官面色大变,刚想躲避早已经来不及,面纱飘落,他玉白的脸上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

“你罪孽深重,却不愿认错,于是死后受挖目拔舌之刑,不得再窥天光,困守孽镜,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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