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骤然填满了陶落白周围的空间,他觉得自己应该是被搂住了,极其浅淡的清香浮动,他想应该是一种木质香的味道。
异样的情绪在陶落白的心中闪过,但陶落白没有追究那是什么,而是在孟玓生的怀中抬起头,“谢谢。”
说完,他正要从孟玓生的怀里退开。
在此期间,耳边的声音越发聒噪。
“你这个小伙子是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孩子在这里被撞到,你是没有看见吗?”
陶落白皱眉,先转头去看。
一个穿着花粉色裙子的女人正在对他颐指气使。而他的孩子,则是摔倒在地上,哭得十分惨烈。
衣服边还有不知什么东西留下的液体污渍,陶落白的视线扫了一下,发现在这小孩的脚边,倒着一根才开封不久的冰棍。
孩子这般难过,女人却连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陶落白看着她,眼神真挚,语气诚恳,“我并没有推他,他因为什么摔倒,我也不知,还请这位女士先带他去医院看看吧。”
“哭得这么厉害,应该是伤到哪里了,不然到时延误了治疗时机,又没有钱去治,那就很伤心了。”
陶落白本意没有嘲讽的意味,但是看到这个女人不分清风皂白地冤枉自己,潜意识里就带上了几分不高兴,因此反应在他的言语中,就成了隐而不宣的暗讽。
“你!”女人似乎是没有想到陶落白这个看似可欺的清秀大学生会如此地牙尖嘴利,一记不成,开始撒泼打滚。
“快来人啊,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学生把我孩子给撞到了,死活不承认!”
“我孩子亲口说是被这人撞到的,他还矢口否认,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本来只想让他给我孩子道个歉就算了,可是我孩子哭得这么厉害,可能是伤到了哪里……”
“看这学生这不要脸的样子,可能连医药费都不会给我赔,我好不容易发了工资,高高兴兴地带着孩子来这里玩一趟,没想到遭遇到了这样一件祸事。”
“这伤了人的学生还蛮不讲理!大家都过来看一看,给我评评理!”
陶落白不擅长应付这些泼皮无赖,眼见着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陶落白解释:“我真的没有撞他,反而我自己是被撞的那一个,要不是我的朋友扶住我,我可能和他一样,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陶落白说着,就看了孟玓生一眼。
这一眼,陶落白就看到了,孟玓生在自己被女人指责的时候,没有选择和旁人一样看热闹看女人,而是看着自己,眼里是满满的担忧。
孟玓生见陶落白朝着他看了过去,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感受到陶落白从自己的怀中退开时戛然而止。
陶落白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轻轻推了他一下,从孟玓生的怀内离开,他才转过头,再次解释:“我真的没有撞到他,我家里并没有经济压力,若真的是我的问题,我一定会赔偿,但是不属于我的问题,我也不会做那一个冤大头。”
“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过来的。”陶落白说。
陶落白长得有几分颜色,说这话的时候态度也极其诚恳,言语之间,也是朴实无华的意味,比起女人的激动,倒显得平静了那么几分,也可信了那么几分。
周围之人,很快就有偏向陶落白这一边的人了。
“这位姐姐,人家小弟弟说得这么诚恳,你莫不是误会他了,小孩子虽然说是他撞到的,却也不是不存在有说谎的可能呀。”
“不如你先把孩子扶起来,不要让他哭了,他一直这么哭着,就算有误会也没法解释啊。”
女子听到此话,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没有误会!”
她的音调极高,已然破了音。
她依旧没有扶起她的儿子,而是看向陶落白,仿佛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从来就不会说谎……”
“一定是这个人模狗样的人不想赔钱,他看到我儿子摔倒了都站不起来,所以才极力撇清……”
“我相信我儿子,所以,我把话撂在这里,你必须给我赔钱,不然,你今天就走不了了!”这一声,女人的声音吼得极大,大有不把这方圆十里所有都叫过来不罢休的趋势。
陶落白,“你是讹上我了?”他看着这个女人,他没想到,他第一次被人讹,是在海洋馆里,在满心期待出来玩的今天。
“妈妈,这个哥哥好凶,我不说话了,我不敢说了,妈妈,我们不要他的赔偿好不好,我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打我了。”小孩终于说话了。
“呜呜呜呜,妈妈我们快走,我们不要赔偿了。”小孩想要拉妈妈走,却徒劳无功。
女人像块铁一样被钉在原地,并且还发出坑基坑几的凿铁声。
“我们怎么能不要赔偿?他伤了你,就要负责任——大家都帮我这个忙,快把他给拦住,不要让这个人跑了!”女人说着,就开始指挥起了围观的群众。
对此,陶落白只有一词可以形容,装腔作势。
围观的人早就把他们几个人围得水泄不通,他要是跑,得先有条路啊。
孩子和女人一同发挥魔音攻击,就算陶落白长得不像做那种事的人,言语之中也没有没素质的影子,天平还是悄然地朝着女人和小孩偏过去——
“小孩是不是真的被他撞到了,不然他的妈妈为何一直揪着他不放?”
“这人一看是个学生吧,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不赔偿等着让学校替他蒙羞吗?”
“女人带着小孩出来本就困难,这位姐姐还遇到了这般糟心事,要是是我的话,可能就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这学生还想蒙混过去,错就是错了,我们大家一起来帮这个姐姐,让他赔钱!”
陶落白看着这些人就差把手指在他的鼻子上了,开始反击,“是该赔钱。不过,是他赔我。”
陶落白知道他不能一味同她们讲道理,他的容忍,换来地是一味地被欺负,他就该在一开始,这女人有讹上他趋势的时候转身就走。
不然,也不会拖了伙伴们游玩的时间。
“大家一起去看监控,若是我撞了他,我这一辈子都赚不到钱,但倘若他撞了我,然后故意摔倒以此来讹上我,那么,我们警察局见!”陶落白这一句话说得十分铿锵,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不知道自己说看监控的说辞会不会起到震慑对方的效果。
但他低估了女人的无耻程度,也高估了这里装备设施的安全程度。
“你就是仗着今天监控坏了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可怜我的孩子啊,他的命好苦啊——”
完了。陶落白朝着一边的玻璃看去,果不其然,看着那里标着监控坏了几个大字。
千算万算,他没想到,这里的监控突然坏了。
这次舆论会朝着他这边倒了。
果不其然,人群中很快传来啧啧啧地唾弃声,陶落白听了一些就不想再听了。
烦死人了。还不如在寝室里玩游戏。
陶落白想着,深呼吸几次,倒也稳住了心神。
实在不行,就地闹到警察局去吧,对侧之人估计也讨不了好,没有证据是也不能把这诬告给他坐实。
但是,陶落白想起今天来此的目的,一时心绪又有些飘忽,要让他的新晋朋友因为自己的倒霉跟着自己倒霉一整天他也做不到,他到底该如何。
陶落白看着孟玓生,他刚刚自从自己推了他一把就一直闷闷不乐地站在旁边,他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去找孟归月汇合,由他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
就这一眼,陶落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示意到底是出了什么披露,孟玓生看到他的动作,第一反应不是从这里离开去找孟归月,也不是再三确定自己的意思,而是,直直地朝着自己走来。
眼神坚定,仿佛得到了什么允许。
可陶落白此时心慌慌,看不出来他眼底的意味,或者说是,就算不在此时这种情况下,他都看不出来孟玓生眼中的意思。
因为,他根本就不了解孟玓生。
他不确定,孟玓生在旁边看了那么久,对于他,是相信还是因为误会而厌恶。
当是时,恰好有一个人在骂陶落白,“若不是真的做了那件事情,他的朋友怎么会离他八丈远,想必是品行如此恶劣,让他的朋友都不愿意相信他了。”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陶落白的心透心地凉。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都看出来的事情,自己还抱有期待。
陶落白本以为自己此时此刻不会介意这些话,但他还是控制不住。
他好难受。孟玓生和他相交满打满算不过两天,但他希望,他的这个不知道算不算的上朋友的人,此刻能站在自己的面前。
孟玓生走到陶落白的面前,没有选择和他说话,而是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陶落白的心又凉了半截,孟玓生没有第一时间同自己讲话,想必是觉得自己就是那般的人,要和孟归月发消息,同自己割席。
一时之间,难以言喻的苦涩充溢在了他的胸膛中。
陶落白都不敢偷偷看一眼,孟玓生手机上的内容,放任自己直视着前方,一时之间,周围之人都好似在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只有伤人之语越来越清晰。
“小伙子,你不要被这人骗了,你长那么帅气,还识人不清啊。”
“你旁边那个,可撞了人不承认,你不要同他继续相交下去了。”
“小伙子,你小心点欸。”
突然,孟玓生的话传到了他的耳边。
“我相信他。”
世界骤然变得清晰。
陶落白转头,看着身侧比他高半个头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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