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靖也戳了戳屏幕，打算回个好，余光瞄到时间已经一点了，就关闭手机，打算明天再回复。
他抱起栀栀，再把沙发上睡得正酣的小葵捞起来，一起回卧室。
第二天许靖也提前两个小时，带上给弟弟准备的生日礼物，坐上地铁再转公交去Z大。
到Z大的时候距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分钟。他找了个树荫，给弟弟发送定位，就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待。
正值初夏，六点半天色还未完全昏暝，幽蓝的天光和已然亮起的橘色路灯交织在一起。校门口多的是往外走的学生，不少女生已经穿上长裙，晚风轻拂，带起青春靓丽的裙摆。
许靖也默默注视着从未踏足过的大学校园和热闹的学生，心底一片平静。
“哥。”
熟悉的声音穿过喧嚣传来，他回过头，弟弟许承佑和三个男生朝他一路小跑。他快步迎上去。
“我去，你不热吗？”许承佑接过哥哥手中的袋子，无语地扫了一眼他的装扮——黑色长裤，浅黄色长袖连帽卫衣，帽子盖得严实，还带着捂住大半张脸的黑色口罩。
许靖也没有说话，低头扯了下口罩，把手揣进卫衣口袋里。
“嗨喽，哥哥好啊。”一旁的周峥笑嘻嘻地向他伸手。
许靖也一愣，侧身往弟弟边上躲了躲，没有握手的意思。
许承佑拍掉室友的手，嫌弃地说：“什么年代了还握手，我哥只比我大两岁，算同龄人好吧。”
周峥拿回手挠了挠脸，讪讪道：“这不是第一次见嘛，你们去吃啥，真不能带我们一个啊？”
“是说，一起吃呗，正好我们也不知道吃啥。”另一个室友附和道。
许承佑看向哥哥。许靖也瞟了他一眼，目光从三个室友身上一带而过，低下头仍旧没有吭声。
许承佑暗中叹了声气，拍拍周峥的肩膀，“得了，我跟我哥有段时间没见，你们自己去吃吧。”
“行吧，有没有蛋糕，带点回来啊。”
许承佑拉起哥哥的手腕，跟室友摆了摆手，先一步离开。
“这俩兄弟性格差这么多吗？说哥哥，我还以为妹妹呢，一直躲许承佑身后。”周峥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揽上蒋牧桐的肩膀，转头说，“看啥呢，走啊。”
一直没出声的蒋牧桐视线仍盯着那对背影，若有所思：“他哥的眼睛挺好看的。”
他站的位置刚好正对许承佑的哥哥，脸被帽子和口罩遮得差不多，只余一双眼看得真切。
眼型很好看，藏着冷蓝的黑色瞳孔往他们这蜻蜓点水似的一瞟，橘色路灯投了一片进去，染上一点鎏金，眼睑落下密集的扇形阴影，眼尾微挑，有一种盈盈秋水的风情。
“我擦，你变态吧，盯着男人的眼睛看。”周峥立即弹开，夸张地大叫。
蒋牧桐白了他一眼，搭上另一个室友的肩膀，暗哼，我一个gay，不看男的还看女的啊。
他没有跟室友们说过自己的性向，主要是还没遇到喜欢的人，压根没必要说。
走了一段距离，许承佑放开哥哥的手。周遭人声车辆喧闹，他们不好说话，就并排行走着。
等到达预订的饭馆，特意挑了个偏僻的角落入座。
许靖也老实坐着，听弟弟点餐。他们俩一贯出来吃饭，都是许承佑负责点东西。许承佑对他的忌口很了解，不用担心会点到吃不了的食物。
待服务员拿着菜单走开，许靖也摘下帽子和口罩，抿了抿唇，怯生的视线从前方吃饭的人群移到弟弟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一年到头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到人多的环境，他难免感觉不自在。
许承佑一顿，指着许靖也掉到胸前的长发说：“你要留长发？还是等下我带你去理发店剪短？”
许靖也抓起长发看了看，语气迟疑道：“去剪吧。”他本来也是因为不爱出门才留的长发，既然有弟弟一起，那就剪掉算了。
“啧，我听不清。”即使他们坐的位置是饭馆的角落，但现在是饭点，这家饭馆味道不错生意很好，店内的声音很大，再加上许靖也的声带发声本身就比普通人弱不少，许承佑只能看到哥哥的嘴巴动了。
他搬起椅子坐到许靖也边上，拿开他放在桌面的口罩，忍不住念叨：“天气越来越热了，带啥口罩，我叫你出来就是希望你别整天窝在家里，你还裹得这么严实。”
许靖也默默收起自己的口罩，对弟弟的苦口婆心早就习以为常，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幽幽地看着他。
看得许承佑说不出其他话，转头拆起许靖也带来的礼物，是一双最新款AJ。他关上鞋盒，边随口说：“你新文咋还不发？”
“在梳理大纲，有个情节设计得不太满意。”这是许靖也第四本小说，前面三本均成绩斐然，本本都是精品，在网文界声名大燥，各种改编更是应接不暇。
也正因为这样，他想打磨得更精细些再发新书，不想苦等的读者失望。
隔了会，许靖也张口欲说话，服务员正好来上菜。他便把话咽回去，往后面一缩，等所有的菜都上齐，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才扯了扯弟弟的袖子，说：“你不要给我打赏，正常订阅就行，一半都分给网站了。”
“这不是给你增加人气吗？”许承佑动作利索地剥好几个龙虾放进许靖也碗里，又盛好汤放到他手边，“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打赏了？”
“你的id不就是微信名吗？”许靖也顺势喝了一口汤。
“……还真是，最烦取id了。”许承佑对自己蠢到了，他的微信名是曾用名，靖兮，加一串乱码。别人不知道，这个名字许靖也肯定很熟悉。
一想到自己发的那些彩虹屁都被哥哥看到，他忽然羞耻得要命，一句话也不想说了，闷头剥起龙虾。
许靖也见弟弟一个劲地剥虾，以为他是嘴馋饿了，便也埋头吃起饭，没有再说话。
一顿生日餐在奇怪的沉默中结束，两人坐着休息了会，许承佑就带哥哥去发廊剪头发。
托尼老师是个很健谈的人，孜孜不倦地给许靖也推荐发型，说他长得帅，很适合什么什么发型，烫一下染一下，颜值再上一层楼。
许靖也听着头疼，不搭理好像不太礼貌，但是又不想开口。他转动眼珠找许承佑，看到他正低头刷着手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一下子更郁闷了，头不自觉耷拉下去。
许承佑抽空往哥哥那瞧上一瞧，这一看，注意到许靖也面部扭曲，忍着疼的模样。他赶紧关上手机走过去，“大哥你轻点，剪个短发而已。”
托尼老师费了半天口舌，没得到一句回应也就罢了，还招来埋怨，心里有点不乐意，“他老是低头，大男人剪个头发这么害羞。”
“你也知道我们是剪头发，不知道还以为来直播间听你卖货呢，不想听你说话咋啦，不然还得给你捧哏？”虽然许承佑也觉得自家哥哥过于内向，但他不允许任何人说哥哥，一句话也不行。
托尼老师嘴角一抽，面露尴尬，眼神古怪地在两人之间游移，“你们两该不会……”
“你眼神这么不好使，我们俩还不够像吗？”许承佑无语地瞪他。
托尼老师仔细对照了几眼，悻悻道：“是有点像。”
许承佑白了他一眼，抱着胸杵在镜子旁边看着托尼老师理发。后面托尼老师没再出声，快速地给许靖也剪了个栗子头。
许靖也摸了摸毛擦擦的头，还有点不习惯，神情倒是很轻快。他鼓着腮帮子，跟上许承佑一起离开发廊。
这会已经快到九点，差不多该回去了。
“打车吗？”发廊门口，许承佑看他。
“坐地铁吧。”
“稀奇，你还愿意坐地铁？”
许靖也扯了扯卫衣带子，语气颇为苦恼：“上次那个司机一直跟我说话，有点烦。”
地铁里虽然人很多，但大家不会关注他，相比起密闭空间里持续的对话，更好接受些。
许承佑默然，“我送你去地铁站。”
一路上氛围很沉默，许靖也悄悄瞥向许承佑，想着是不是应该多关心下弟弟，毕竟弟弟今天是寿星。他和许承佑最近两年才重新亲近起来，还多是许承佑主动，总这样不太好。
“小佑。”
许承佑蓦地停住，愣愣地看向许靖也。
“怎么呢？”许靖也跟着停下，疑惑地问。
许承佑深吸口气，摇了摇头：“没事，咋啦？”他别过头看向另一侧，咬紧牙关稳住内心因为一个称呼而翻涌的情绪。哥哥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许靖也顿了顿，揪着卫衣带子继续开口：“今天那三个人都是你室友吗？”
“嗯，跟你握手的叫周峥，另一个说话的是杨然，没说话的叫蒋牧桐，我跟他的关系最好，比较臭味相投，那两个人都有女朋友，平时我俩待的时间长些。”许承佑轻声说。
许靖也点点头，默默记下这三个名字。“你没有谈恋爱吗？”
许承佑沉默片刻，自嘲道：“谈什么，耽误人。”
他的声音蕴含明显的低落，许靖也的心情随即沉下去，垂着头默不作声。
走到地铁口，许靖也拉住弟弟的胳膊，倾身抱住他，用很温柔的语气说：“小佑，生日快乐，诸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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