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葵栀当真指挥起来，三个吵架的队友立马服服帖帖，认认真真开始玩起游戏。
就算是身材魁梧的硬汉，在小奶猫面前也得夹起嗓子叫“咪咪”。
蒋牧桐丝毫不认为有什么问题，只感觉一道道电流从耳机钻进耳朵里，再顺着神经脉络，蔓延到全身，爽得脚底板都发麻，按轮盘的手几次没滑动。
游戏没什么意外地在葵栀的指挥下顺利翻盘。高地团灭对面时，除小乔外的四个大汉，十分默契地没有点水晶，站在原地不动。
孙策：小乔下把一起吗？我省级镜。
大司命：小乔妹妹加好友吗？
后裔：cpdd。
蒋牧桐内心呵呵，点开输入框，又立即关掉，心道，我可是尊贵的游戏好友，跟他们凑什么热闹。
小乔不为所动，麦克风已经关掉了，正孤独且卖力地点着水晶。
退回房间，蒋牧桐放下手机，没急着开，快速打了个“等下”，急匆匆，踩得楼梯框框响，跑到水池边，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
“你搞毛啊。”许承佑忍无可忍，把头探出床位，用手机电筒照到蒋牧桐身上。
准备关手机睡觉的周峥爬起来凑热闹，看着准备上床的蒋牧桐，怪声揶揄：“老蒋该不会偷偷看了什么好东西吧？别藏私啊。”
我的私藏怕你长针眼。蒋牧桐白着眼腹诽，拿起来手机朝他们晃了晃，“打游戏，刚绝地翻盘，爽翻了。”
许承佑无语，再次躺了回去。
“切。”周峥一边睡好，一边仰面长叹，“真羡慕你们这些单身狗可以尽情熬夜，不像我，明天得陪女朋友逛街。”
“去死。”许承佑和蒋牧桐异口同声道。
另一个同样在玩游戏的室友杨然，摘下耳机接话：“不是我说，以你们的条件，要谈恋爱那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许承佑啧了声，随口说：“谈什么恋爱，手机不香吗？”
蒋牧桐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没有应声，目光都集中在游戏里那两个字上面。
‘葵栀’，多可爱的名字，这么可爱的声音取了个这么可爱的名字，那本人应该也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吧。
他忍不住点开输入框，打字：开麦么？我等下想玩把射手，开麦交流更好一点，明天周末，这会大神估计比较多。
这一串，自己都没眼看，欲盖弥彰。
但也不是很后悔。
虽说现在社会对同性恋包容度有所上升，他父母对此也是支持的。但要遇到一个喜欢的正经人，其实也不太容易。
意识到自己是同性恋后，为了寻求认同感，蒋牧桐加入过圈子，结识到几个gay友，但怎么说，就是感觉不对劲，本来是想寻求认同感，却只感受到强烈的排斥。
他苦恼过一段时间，还是父母发现后主动找他谈话，认真且严肃地开解规训他，不允许瞎搞，谈对象就谈正经的同类，好好过日子。
话总是说得轻易，反正至今蒋牧桐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但是现在他因为一个声音有了反应，这算什么？
隔了一会，就在蒋牧桐以为对方会拒绝，毕竟之前葵栀可是文字都不回复的，耳机里响起软绵的声音：“有点晚了。”
蒋牧桐手一抖，手机掉到了腿上。他巡视了圈三个室友，轻手轻脚爬下床，钻进厕所关好门，蹲到地上，打开麦克风，捂唇清了清嗓子说：“你要睡了吗？明天周末，熬会夜没关系吧。”
凌晨一点，四周非常静，他屏住呼吸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葵栀沉默几息，小声道：“那再玩一把吧。”
“好！”蒋牧桐稳住情绪，当即按下匹配，同时脑子飞速运转，琢磨要怎么扯开话题。
对面不是一个普通男人，是让他起反应的人，压根没法用哥俩好的态度说话。当成女孩是不是也有点不合适？
蒋牧桐暗自懊恼，平时应该多关心下室友是怎么追人的。
“你的射手被人抢了。”
耳机里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低头看向手机，二楼已经选了射手，他忘记要提前预选。
“那算了，你玩打野吗？我玩瑶辅助你。”本来也只是找个借口开麦，不是非要玩射手。
“瑶被ban了。”
“哦哦，那就孙膑。”
“……也ban了。”葵栀顿了会，又开口：“你困了吗？”
我是醉了，不是困了。蒋牧桐搓了把脸，正正心神，语气下意识放轻：“刚去喝水了，没注意，你想要什么辅助？”
“都可以。”
这也太……糯糯的，吐字有点黏糊，不是那种很做作的气泡音，好像裹了一层酥皮的糯米糍，酥酥软软，让人特别想一口吃掉。
咳。蒋牧桐差点没绷住。
是夜太深的缘故，他这样想。
这把游戏蒋牧桐玩得心不在焉，全程都在听葵栀时不时蹦出的一句指挥。好在他玩的是辅助，听指挥放技能扛伤就行。
等到“victory”的播报响起，他才恍然初醒，意识到游戏结束，该下游戏睡觉了。
“欸，葵栀。”他脱口叫住葵栀，怕对方直接退游戏，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线。
“嗯？”
这一会他们已经回到组队房间。蒋牧桐松了口气，心里忽然涌起些不好意思，“可以加个好友吗？我是说企鹅好友。”
许靖也抚摸着趴在他腿上的猫，盯着桌面的手机，暗自叹气，似曾相识的画面，之前也遇到过。
过去无数次的经验告诉他，大多男人会喜欢他这种声音。但无一例外，在得知他是男的后，骂他人妖，装女生真恶心之类的。
刚才开麦他大概猜到会有这一出，答应再玩一把，也是希望早点告诉‘桐山牛仔111’:“我是男的。”
“我知道，你主页显示的是男生。”蒋牧桐说，随即反应过来葵栀大概以为自己是想处cp才加好友，虽然……也没错，但也不是葵栀以为的那样。
“我是gay。”他直白道。
……这种情况倒是第一次遇见。许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一个不知道回什么，一个默默等待回应。
最后还是蒋牧桐等不及，“你……喜欢女生？”
“……”许靖也懵了，这么唐突吗？
不过这个问题，他好像回答不上来，从来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按理是不是应该喜欢女生呢？
曾经为了写好感情线，他看过不少情爱方面的影视文学作品。现在回想，对那些露骨画面貌似没什么感觉。
但要说喜欢男生，呃，他接触最多的男生是弟弟。
在许靖也思考的时间里，蒋牧桐心里七上八下，其实也明白这个问题对刚认识的网友来说很莫名其妙。
他是个相信一见钟情的人，对一个人的第一感觉，很多时候会决定两个人未来的走向。那对一道声音有感觉，也说得过去吧。开始故事前确认对方性向非常有必要。
“我不知道。”许靖也老实说。
蒋牧桐一颗心放也不是收也不是，这算什么答案，难不成葵栀还没成年？成年人不至于不知道自己的性向吧。
“你成年了吧。”
“嗯。”
那就好。蒋牧桐沉思了会，不知道也意味着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这就是缘分。“那，可以加好友吗？”
许靖也低头捏了捏小葵的耳朵，还在犹豫，又听对方说：“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咳，我挺喜欢你的声音的。”后面一句话说得又小声又含糊。
好听……这是第一个知道他是男的，还评价他声音好听的人。Gay原来是这样的吗？
“好吧。”许靖也心想，就当交个朋友吧，反正只是网络上的，难得有人不介意他的声音。
蒋牧桐咧嘴无声地笑了笑，眼见葵栀把企鹅号发出来，立即复制准备加好友，“我现在就加你。”
发送好友申请后，他又切回到房间，以免自己退出去。
“好了。”许靖也切出去通过申请，回来说。
蒋牧桐嗯嗯了两声，忽地安静下来，葵栀也没有出声。他们就隔着黑夜，隔着电波，静静地陪伴。
陪伴？好暧昧的词啊。
不过真的该下游戏睡觉了。
“那退了，晚安。”他轻声道。
“拜拜，晚安。”
“啪。”手机再一次从手中滑了下去。
“怎么呢？”
蒋牧桐捡起手机，尴尬地说：“没事，拜拜拜拜。”
这次他火速退出去，抓着手机捂住发烫的脸，重重吐出口气。站起来的时候，腿麻得差点滑倒，缓了好半天。
要命，各种意义上的。
回到床上，蒋牧桐做了一晚上奇奇怪怪的有声梦。第二天起来，遭遇了人生一大滑铁卢。
他不可思议又意料之中地坐在床上发呆，空调被团在腰腹。
“你还不下床？去不去吃早饭？”许承佑拍打床沿问。另外两个室友都跟女朋友出去约会，这家伙大早上起来不下床，还坐着思考人生起来了。
蒋牧桐脑袋木讷地移向许承佑，深吸口气说：“帮我带两个包子。”
“你起来啊，待寝室干嘛？赵振说去游湖，你不去？”
蒋牧桐一顿，摸出手机看了眼，才过去几个小时就发消息是不是不太好，万一葵栀还没醒呢。
但是……他一言难尽地盯着许承佑。
许承佑：？
“你去食堂等我，我上个大号。”
许承佑白眼：“现在去啊，我在食堂等和在寝室等有什么区别。”
“……我怕薰着你。”
“你吃错药了？”许承佑莫名其妙，一起住了两年，忽然说这种话。他眯着眼审视了会蒋牧桐，注意他腰腹上的空调被，都快十点了，还团在身上。
“我靠，你该不会——”
“请你滚。”蒋牧桐粗暴地打断他的话，防止他说出那个词。这也太丢面了。
许承佑突然爆笑，连续拍了好几下床栏杆，震得蒋牧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快滚。”蒋牧桐恼羞成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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