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鹿鸣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轻轻摇头,努力压下翻江倒海的复杂情绪,只让那份真实的触动流露出来,“……谢谢,很用心。”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只小狗蛋糕上,嘴角牵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带着点无奈的弧度,仿佛被这份笨拙的可爱打败了,“这只小狗……画得很像。”
南乐北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像落入了星辰大海。得到肯定的巨大喜悦冲散了所有忐忑。“真的吗?我就觉得它特别可爱!鸣悠姐姐你快来!我还做了饭!虽然可能没你做的好吃……”她不由分说地拉住鹿鸣悠的手腕,将她往餐桌边带。
鹿鸣悠的手腕被南乐北微凉而有力的手指握住。肌肤相贴的触感带来一阵强烈的悸动,但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恐慌——这相似的体温,这年轻肌肤的触感,与记忆深处另一个人的影像重叠。罪恶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抽回手,仿佛那接触带着灼人的烙印。
但南乐北握得很紧,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充满生命力的牵引。
鹿鸣悠最终没有挣脱,任由她拉着自己走到餐桌旁。目光扫过那些摆盘略显幼稚却诚意满满的菜肴,再看向身边女孩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双清澈眼眸里倒映的只有自己的身影……
心底那点被罪恶感包围的暖意,终究是艰难地、一点点地,开始渗透。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指尖,正无意识地、轻轻地搭在了南乐北的手背上,仿佛在汲取一丝支撑的力量。
晚餐的氛围出乎意料地好。南乐北的厨艺虽不算精湛,但那份心意弥补了一切。她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采购布置的趣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鹿鸣悠品尝每一道菜,像个等待夸奖的孩子。
鹿鸣悠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她努力让自己沉浸在当下,沉浸在眼前这个女孩带来的、纯粹的快乐里,试图暂时屏蔽那个沉重的秘密。南乐北的笑容和活力,像一道光,暂时照亮了她心底阴霾的角落。
然而,那份复杂始终如影随形。每当南乐北提到“家”或者不经意间流露出与姐姐南方芜相似的小习惯时,鹿鸣悠的心就会猛地一沉,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
巨大的割裂感和无法言说的愧疚感便攫住了她。她像一个戴着假面的舞者,在危险的边缘起舞,享受着偷来的甜蜜,却时刻担心面具被揭穿的那一刻。这份对南乐北萌生的、越来越难以忽视的悸动,让她既甜蜜又痛苦。
饭后,南乐北小心翼翼地捧出蛋糕,点燃了几根小小蜡烛。暖融融的烛光映照着两人的脸庞。
“鸣悠姐姐,许愿吧!”南乐北的声音轻快而期待。
鹿鸣悠看着跳跃的烛火,又看向烛光后南乐北那张写满真挚、全然信任的脸。愿望……她还能有什么纯粹的愿望?她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心底一片混乱:愿公司顺利?愿家人安康?还是……愿这个秘密永远不要被眼前的女孩知道?愿自己能承受住这越来越重的负罪感?
几秒后,她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生日快乐!”南乐北立刻欢呼起来,拿起塑料刀准备切蛋糕。
就在这时,鹿鸣悠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震动。在安静的、只有她们两人的空间里,这震动声显得格外刺耳。
鹿鸣悠的心猛地一跳,一种近乎本能的、源自最深恐惧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是屏住呼吸,起身走向沙发。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字:“南方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鹿鸣悠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留下冰冷的麻木。她僵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名字,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巨浪将她淹没。
南方芜!她怎么会打电话来?是巧合?还是……她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南乐北在这里?知道了她们之间……?她不敢想下去。她猛地抬头,目光越过正疑惑看向她的南乐北,投向客厅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小区楼下昏暗的路灯和车道。
一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正缓缓驶入楼下的访客车位,车灯在夜色中划出两道冷白的光束。那辆车的型号和车牌号,鹿鸣悠刻骨铭心。
那是南方芜的车。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南方芜……她竟然来了!就在楼下!是来找南乐北的?还是……来找她?无论哪种,只要南方芜此刻出现在这扇门前,看到南乐北,看到这精心布置的生日场景,看到她们两人在一起……那深埋的秘密就会像炸弹一样爆开!南乐北会怎么看她?她该如何面对?
鹿鸣悠猛地转回头,脸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惶和一种南乐北从未见过的、近乎崩溃的脆弱。她甚至忘了掩饰,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乐乐……你……你姐姐……好像在楼下。”
南乐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顺着鹿鸣悠刚才的目光望向窗外,果然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她眉头立刻蹙起,眼中闪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困惑:“姐姐怎么来了?”
她快步走到窗边确认,看到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利落风衣、身姿高挑优雅的身影下了车,正低头看着手机,似乎在确认地址。正是南方芜。
南乐北的心也沉了一下。她完全没料到姐姐会突然出现。她回头看向鹿鸣悠,只见她站在沙发旁,背脊挺得笔直,却微微僵硬,双手紧紧交握在身前,指尖用力到泛白。
她低垂着眼睫,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紧绷、惊惧、甚至是绝望的气息,让南乐北的心像被狠狠揪了一下。
鸣悠姐姐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害怕?仅仅是因为姐姐突然来访吗?南乐北心中充满不解,但鹿鸣悠此刻的状态让她无比心疼。无论姐姐为什么来,都不能让她吓到鸣悠姐姐!
“鸣悠姐姐,你别担心,可能是我妈让她来给我送东西的。”南乐北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的坚定,她快步走回鹿鸣悠身边,用身体隔断了那道可能投向楼下的视线,“你待在这里别动,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南乐北理所当然地认为姐姐是来找自己的,完全没往鹿鸣悠和姐姐的关系上想。
说完,不等鹿鸣悠回应,南乐北抓起自己放在沙发上的薄外套,迅速穿上鞋,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公寓门,反手将门轻轻关严。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鹿鸣悠的心上。
公寓里瞬间只剩下她一人。方才的温馨、蛋糕的甜香、南乐北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都随着那扇门的关闭被瞬间抽离。
只有星星彩灯还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茶几上那个画着小狗的、孤零零的蛋糕,和她自己僵硬的身影。
窗外,南方芜的身影在路灯下清晰可见。鹿鸣悠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她看着南乐北跑出单元门,径直冲向南方芜。姐妹俩在楼下昏暗的光线中站定,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距离太远,听不见声音,只能看到南乐北有些激动地比划着手势,似乎在解释着什么,而南方芜则抱着手臂,姿态显得冷静而带着一丝审视。
鹿鸣悠的心悬在半空,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不知道南乐北在说什么,不知道南方芜为何而来,更不知道……
当南方芜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这栋楼,扫过她所在的这扇窗户时,是否已经洞悉了一切。巨大的秘密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她独自承受着几乎将她压垮的恐慌和孤独。
她站在自己公寓的温暖灯光下,却感觉置身冰窖,比任何时候都要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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