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位于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巷子里,装修是复古与现代融合的风格,暖黄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私密感。
玉思淼停好车,引着南乐北走进预定的包厢。推开门,司琪已经坐在里面,正对着门口翘首以盼。
“哎呀!可算来了!”司琪一见她们,立刻跳起来,热情地迎上来,先亲热地挽住南乐北的手臂,又对着玉思淼挤眉弄眼,“我就说思淼靠谱,接人准时准点!乐北,坐这儿坐这儿!”她不由分说地把南乐北按在了圆桌一侧的座位上,然后自己飞快地坐在了南乐北对面,把南乐北旁边的位置留给了玉思淼。
玉思淼对司琪的安排心领神会,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从容地在南乐北身边落座。
“菜我点好啦!都是思淼推荐的,她说这家有几道特别拿手,尤其这道清蒸鱼,我记得你高中时就挺爱吃鱼的,对吧乐北?”司琪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给南乐北倒茶,眼神却不断瞟向玉思淼,暗示意味十足。
南乐北看着眼前特意被司琪推近的清蒸鱼,又瞥了一眼身边安静坐着、气质沉稳的玉思淼,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她没接司琪关于爱吃鱼的话茬,只是淡淡道:“谢谢,让你费心了,司琪。”语气客气而疏离。
玉思淼接收到司琪的眼神,适时地开口,声音温和:“尝尝看,这里的鱼确实新鲜,火候也把握得好。”她拿起公筷,姿态优雅地夹了一块最鲜嫩的鱼腹肉,自然地放进了南乐北面前的碟子里。
“对对对!思淼可会点菜了,眼光独到!”司琪立刻接话,把“眼光独到”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笑得一脸促狭,“乐北你快尝尝思淼给你夹的!”
南乐北看着碟子里那块雪白的鱼肉,没有立刻动筷。她抬眼看向司琪,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了然:“司琪,你今天很热情。”这话像是一盆冷水,让司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哎呀,老同学见面嘛,高兴!”司琪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连忙又转向玉思淼,“思淼,你不是说前阵子去看了那个很火的建筑展?”她努力把话题往玉思淼擅长的领域引,希望制造共同话题。
“我记得乐北上学的时候就对建筑很感兴趣,有去看这次的双年展吗?”玉思淼会意,顺着司琪的话问道。
“没有,最近加班比较多。”南乐北无奈笑笑。
“没事,大忙人是这样。”玉思淼语气自然地又聊起了建筑展里这次比较令人印象深刻的空间设计案例。
她的见解专业而独到,语气温和,目光专注地看着南乐北。
南乐北出于礼貌,偶尔会简短回应一两句“嗯”、“是吗”、“有点意思”。
南乐北的目光更多停留在眼前的菜肴或者杯中的水上,并未与玉思淼的眼神有过多的、带有私人意味的交汇。
司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不断找话题,一会儿回忆大学时玉思淼帮南乐北解围,一会儿夸玉思淼现在事业有成性格又好比某些冷冰冰的天天让南乐北加班的上司强多了,拼命想在南乐北面前暗示某种可能性。
然而南乐北始终反应平淡,甚至有些刻意地忽略其中明显的撮合暗示。
当玉思淼再次体贴地为她添汤时,她也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谢谢思淼姐”,再无更多表示。
包厢里,南乐北安静地吃着东西,心思似乎并不在这场司琪精心策划的饭局上。
分公司集体被要求去贵州出差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瞬间打破了办公室原有的节奏。
由于泰康最近一直在开发和搭建远程医疗平台,需要部署硬件远程会诊设备、便携检查仪器。
需要项目组去实地考察当地网络条件现状和使用需求并紧急调整方案。
“明天一早出发,预计一周。目的地,贵州。具体行程和分组稍后发到各位邮箱,时间紧任务重,今天没别的任务的可以早点下班回家收拾下行李。”
鹿鸣悠的目光扫过一张张或惊讶、或紧张、或兴奋的脸,最后,状似无意地落在了角落的南乐北身上。
南乐北正低头看着电脑屏幕,轻轻敲击着键盘。对于突如其来的长途出差,她似乎没有任何额外的情绪波动。
鹿鸣悠继续交代着注意事项:“这次可能要去贵州山区,那边交通不便,天气多变,大家务必带好雨具和保暖衣物,通讯可能不畅,提前和家人报备。”
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安全第一,有任何困难及时联系我。”
宣布完毕,鹿鸣悠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她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瞬间升腾起的讨论声和收拾东西的嘈杂。
出差名单是基于项目需求的专业安排,南乐北身为技术人员,肯定是应该去的。不知为何,此刻却像一根无形的线,将鹿鸣悠的心绪紧紧缠绕。
可能是,贵州山区的崎岖道路、潮湿阴冷的天气、潜在的不便?还是因为那混合着保护欲、占有欲和深深不安的情绪在她胸中翻涌……
黑色的商务车平稳地行驶在贵州蜿蜒的山路上,窗外是苍翠欲滴的峰峦和深不见底的峡谷。
车内空调温度适宜,弥漫着皮革和清洁剂混合的商务气息。
下属们特意把前排的座位留给了鹿鸣悠,与此同时,都心有默契的避开了鹿鸣悠身边的座位。
七人座的商务车,除了前排两个座位,后排也还有空余,鹿鸣悠上了车,扫一眼,在前排坐下。
南乐北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她扫了一眼车内布局,目光略过后排空座,没有丝毫犹豫,径直走过去,坦然地在鹿鸣悠旁边坐下。
她坐下的瞬间,后排的小张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嘴,前排的小王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了一眼,副驾的李姐则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提示道:“乐北,后面还有座位……”
南乐北抬眼朝后面看了下,转头对李姐笑笑道:“没事,我就坐这吧,这边位置宽敞,好放我包。”
车行驶起来,车内原本细微的交谈声消去,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的低鸣和前方屏幕里自动播放的新闻播报。
商务车平稳驶出,将这短暂的沉默载向蜿蜒的山路。
南乐北并排坐在中排舒适的航空座椅上,其他几位同事分散在前排和后排,大多闭目养神或处理着手机上的事务。
车载广播正播放着当地新闻,一个女主持人用略带兴奋的语调介绍着:“……本台消息,位于我县境内的猴耳天坑极限运动项目近期持续火爆,其独特的垂直落差和原始自然景观吸引了众多国内外极限运动爱好者前来挑战‘地心一跃’……”
新闻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南乐北原本望向窗外的目光被吸引了回来,镜片后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似乎被这个信息触动。她自然地侧过身,对身边的鹿鸣悠低声道:“鹿总,听到没?这个猴耳天坑蹦极最近很火。”她抬手指了指车载音响的方向,清冷的语调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议意味,“极限运动,挑战自我。听起来超爽的,有机会可以去试试。”
鹿鸣悠的目光从膝上的平板电脑屏幕的项目资料上抬起,指尖划过屏幕,声音平稳道:“我和你的‘爽点’不一样。”这句话带着点微妙的距离感,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南乐北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似乎被勾起了好奇。
她侧过头,更专注地看向鹿鸣悠线条优美的侧脸轮廓,清冷的语调里难得带上了一丝探究:“哦?那你的爽点是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鹿鸣悠脸上的那点浅淡笑意瞬间僵住,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击中。
鹿鸣悠握着放在膝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视线虽然还固执地停留在前方的椅背上,眼神却骤然失焦。
她的脑海中,毫无预兆地、极其清晰地闪过一个画面:不是惊险的悬崖坠落,而是昏暗房间里交错的呼吸,是身下细腻肌肤滚烫的温度,是南乐北那双平日清冷的眸子在迷蒙中失神的模样,是她压抑在喉咙深处、破碎而诱人的低吟……
那一夜混乱而灼热的记忆碎片,如同洪水猛兽般冲破了她精心构筑的理智堤坝,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
“……”鹿鸣悠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耳根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脸颊。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在车厢引擎的低鸣声中格外清晰。
她猛地抿紧了唇,下颌线绷紧,身体也下意识地坐得更直,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些不合时宜、滚烫旖旎的念头压下去。
南乐北看着鹿鸣悠瞬间变得不自然的侧脸,看着她微微发红的耳廓。
鹿鸣悠不自觉绷紧的身体姿态让南乐北察觉到奇怪。
就在这微妙而紧绷的沉默持续了几秒时,前排一位热情的女同事转过身,递过来一个保鲜盒,里面装着切好的当地水果:“来来来,尝尝这个,路上买的,可甜了!乐北,给鹿总也拿点?”
这突如其来的招呼,让南乐北几乎是立刻收回了停留在鹿鸣悠脸上的目光。
鹿鸣悠脸上的表情迅速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探究从未发生过。
“好,谢谢。”她应了一声,声音平稳如常。
随即利落地解开一点安全带,微微起身,探手从前座同事手里接过了那个保鲜盒。
她的动作自然流畅,没有再看身旁的南乐北一眼,只是专注地将水果盒放在两人座位中间的扶手上:“尝尝?”
南乐北接过,打开盒盖,将盒子往鹿鸣悠那边推了推,语气礼貌而疏离,完美地扮演着一个称职的下属。
鹿鸣悠紧绷的神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而微微一松,却又立刻被另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更深的窘迫攫住。
她看着被推到面前的、色泽诱人的水果,努力压下翻涌的心绪,勉强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句:“嗯,谢谢。”却并没有伸手去拿。
南乐北自己则捻起一小块水果,安静地吃了起来,目光重新投向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仿佛刚才那个让鹿鸣悠方寸大乱的问题不复存在。
车厢里恢复了同事间偶尔交谈的细微声响。
那份沉甸甸的、带着隐秘羞耻和悸动的沉默,被掩盖起来,沉入了鹿鸣悠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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