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愈发大了。
等到蜀疏出来扫雪的时候,崔暮来时的痕迹,已经被彻底掩盖在茫茫雪色之中,再不见痕迹。
正如他悄悄的来到,又悄悄地离去。
昨晚新贴上的对联,也在这一夜风雪中被打湿浸透,甚至有一角,被寒风刮得皱起。
蜀疏跑到厨房拿了盐,在雪地里撒上一层,等着雪化,他才好铲雪。
白朝说了,只要他帮他干活儿,就奖励他一包糕点。
想起那甜滋滋的味道,蜀疏舔舔嘴唇,跑到廊下栏杆上坐着。
静静等着白朝出来,给他做早饭。
可他等啊等,一直从太阳升起等到最后一缕余晖隐没,那扇门还紧紧闭着。
“小子,老夫饿了~”蜀疏喊了一声,没有人回复。
他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喊道,“我饿了!”
仍是静默。
蜀疏不再说话,静静倚靠在柱子上,缩了缩身子。
咚咚咚——
咚咚——
院子大门被敲响,蜀疏还是一动不动缩在那。
“有人在家吗?”蜀疏拢了拢单薄的领口,盯着紧闭的房门上已经褪色到有些泛白的对联,不肯移开目光。
“人该不会不在这里吧?”
“不应该啊......国师大人算出的方位尽头正是此处啊,没错的。”
国师大人?
蜀疏迟缓转动着他那双天生灵动的眼睛,凝神听着门外人的对话。
“可此处的主人,理应是我的故人。”
“白兄认得这院子的主人?”
那被唤作“白兄”的人低低“嗯”了一声,发问之人便道:“那白兄,何不放声而言,与此间主人一叙?”
那白兄不说话了。
只是......
白兄?白昭明?
他们是兄弟吗?还是亲人?
蜀疏舒展了身子,跑到房门前轻声敲着。
往日里的书页声、斟茶声、执笔声全都没有,寂静到令人心慌。
心跳失去平衡,有些不受控制了。
此时的蜀疏也顾不上白朝不让他在院子里大声说话的事了,他只想做些什么,来打破这种让人窒息的静默。
他抬手,连连敲着门。
声音大到外间两人都听了个清楚,两人对视一眼,又齐齐退了一步,正对着院门。
“小子,有人找你!!”
蜀疏拼命敲着门,心里的慌乱愈发重了。
“有个姓白的找你!!!”
见“故人”都没有得到屋内人的回复,蜀疏便径自推开屋门。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譬如他诞生之后,跟着直觉找到了白朝,自此衣食无忧。
譬如昨日,白朝说给他下了毒,他虽然伤心,伤心再也吃不到好吃的糕点,却也没有恨上白朝半分。
或许在潜意识里,他便是觉得,白朝是不会伤他的。
房门被打开,冷风灌了一世,吹得床上人本就没有血色的唇又白了几分。
“出去。”坐在床沿、背对着蜀疏的白朝头也没抬。
他在崔暮身上找到大大小小三十六道伤疤,无一是致命伤。可崔暮,确确实实就躺在他的床上,再无声息。
蜀疏看着白朝头发上扎着的青红二色的缎带,一时心头刺痛。
那是血。
再看地上,红褐色的血迹早已凝固。
蜀疏虽然不会医术,却不代表他真的连这些都看不出来。
白朝虽然背对着他,可他一向笔直的腰弯了下来。昨日逗他时的生气,也在一夜之间不复存在。
蜀疏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自己的难受,也让白朝不再那么难受,只能重复道,“有人找你......”
白朝用棉布擦拭着手下的血痂,他的动作实在是轻,轻到连就在他身后的蜀疏也没能发现。
蜀疏就站在那,眼睁睁看着白朝轻柔地为床上人擦拭每一处伤口,又一一倒上药粉。
本来疤痕交错的身躯,短短时间就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
他又看着白朝褪下那人沾满血迹的中衣,再换上干净的。
做这些的时候,白朝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蜀疏心中闷闷的疼,却不知道这疼究竟因何而来。
他又道,“有人在找那个人。”
那个人是哪个人?
白朝手一顿,为身边人理好衣襟,开口道,“开门。”
终于得到了回复,蜀疏长出一口气,跑着出去。
期间他因为担心,忍不住回了头,就见白朝脱下自己流光溢彩的外袍,为床上人轻轻披上。
动作之轻柔,令向来只得他冷言冷语的蜀疏抿了抿唇。他快步走到院门口,没好气道,“进来吧。”
王渡清与白遇洲两人对视一眼。
王渡清:你说的友人就是这孩子?
白遇洲不着痕迹摇了摇头,非也。
他抬了抬手,行了个问安礼,“不知此间主人可在?”
蜀疏不搭理他们,开完门后,他便哒哒哒地又跑回廊下,靠在柱子上。
两人有些惊奇,他们还从未见过有这般行事的人,也未曾见过有如此目光澄澈之人。
这少年,着实新奇。
沿着蜀疏来时的脚印,两人并肩走着。
走到一半时,便齐齐停下脚步。
“是血的味道。”王渡清轻声道,转头看向身边人,“很淡很淡的。”
白遇洲心下一沉。
昨夜那一场大战,崔暮受的伤有多重,二人俱是知晓的。那些伤口,便是用上他们族中最好的药物,也得数个月才能治好。
否则,被魔念侵袭之处,便会一直崩裂、再崩裂......
此时,王渡清却说,那血的味道是淡淡的,除非崔暮的血凝固了。
而只有一种情况,才能让一个人全身的血液凝固。
白遇洲摸了摸腰间的玉禁步,朝他摇摇头,道,“先看看再说。”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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