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沽似乎很担心他一腔爱弟之心错付，还想再说些什么。
白朝笑了笑，让他宽心。
“遇洲便是阿夙，无需担忧。”
沈沽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殿内，白朝翻着一册册案卷，看完后已是子时。
如今日月同辉，不分白昼。
为了区分时间，每过一段时间，宫人便会敲响殿外的青铜小钟，以此记录。
白朝起身，长时间的跪坐并没有给他的身体带来不适。
花费七个时辰，才勉强将这月余积攒的案卷看完。
国家大事有，鸡毛蒜皮的小事更多。
那些臣子什么都喜欢往奏疏上写。
一国之君这个活儿，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以白朝如今的修为，都感觉心累。
“待到一切事毕，我便带着阿夙离去，届时，天下就交由你手中了。”白朝道。
他觉得，看在沈沽往后还会待在国师这个位置上很久很久，他还是对沈沽稍微好点吧。
嗯，以后不戏弄他了。
十七日之后，持礼司主入勤政殿。
“启禀王上，此次民间之选，选中一千良家子，皆是丰神隽秀、品貌出众之人。”
“此时，一千良家子已候在西殿。”
“司礼卿做得很好。”
“不敢受王上盛赞。”
白朝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你挑这一千人，究竟是何用意？”沈沽从殿外走进来，刚好见持礼司主离去。
他盯了白朝半晌，怎么也想不通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白朝其人，单单是站在那，骨子里的清冷禁欲都快散出来了，说他好色谁信啊？
偏他要求极高。
“要我说，你这次大选，条件太严苛了。又是要求姿容上佳，又是要求品性出众，又是要求精通六艺其二，又是要求小富之家，又是要求知书达理的，全大越有几个能符合？”
“本座觉得，司礼卿为人尚可，他究竟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折腾人家？”
大越适龄未婚的男女，约莫有九百余万人，而这其中，农家子占去九成，余下的一成中，多是世家分支。
这些人说好听点是世家分支，其实就是世家被舍弃的庶子庶女后代。
他们也是要自行耕种的，除去套了层世家的光鲜名声，生活条件上也就比农家子好上那么一点，本质上还是大字不识几个。
小富之家，知书达理。
单单这两点，便又去了九成九人选。
更别说，还要求姿容上佳、品性出众、精通六艺其二了。
就是把世家贵女公子们全部拉出来，也不见得能凑齐千人。
何况，沈沽并不认为，世家以此标准培养出来的嫡子嫡女，会舍得让他们入宫。
却听御案之后，青年低低笑了。
“司礼卿言，那一千人，俱已入住西殿。”说着，将厚厚的名册递给沈沽。
大越有太古遗风，重要的奏疏多是刻在竹简之上，以便后世留存。
而类似大选这类王君私事的奏疏，则多是用布帛锦纸书写。
闻言，沈沽大为讶异。
结果名册，随手翻到一页，他便怔住。
“秦川白氏宗主嫡长女，白瑾。”
“琅琊王氏宗主亲弟，王疏。”
“颍川成氏宗主嫡子，成悦。”
“.......”
一页一页翻着，世家嫡子嫡女竟然占去名册大半。
“疯了吗？？”
沈沽不敢置信。
是他疯了还是世家疯了？
“据本座所知，那颍川成氏成悦，乃是成氏宗主唯一的嫡子。如今的成氏宗主为那日雾气所伤，命不久矣。”
“那成悦只肖等待月余，便可成为颍川成氏新任宗主。成氏怎么会舍得让他入宫？！”
还有名册上的其他世家子，无一不是主支嫡脉，还有几人，几乎是板上钉钉的未来宗主。
直觉这里面有问题，沈沽在殿内来回踱步，脚步声凌乱。
“难道你便有这般魔力？惹得各大世家挖穿自家根基来讨好？”沈沽百思不得其解。
“国师大人且安心，今夜一同前往西殿，你便会知晓。”
说着，白朝合适书卷。
凝眉深思:琅琊王氏宗主亲弟？王渡清有弟弟吗？
白朝只依稀记得，对方有个被魔念附身过的妹妹，好像叫什么王娇？
.......
入夜。
二人并肩站在西殿入口。
两人是特地挑这金乌被血月覆盖之时出来的。
近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两人总结出一些经验来。
每逢月半，金乌会被血月覆盖，而血月则会被薄雾笼罩。一个月之中，只有这一天，天才会黑。
而到了这一天，所有人便会精力不济，昏昏欲睡。
沈沽也有这种感觉，但他遮掩天机之后，已经怎么会被影响了。
两人来得突然，守门的宫人在血月的影响下，眼皮已经合上。
沈沽捏着腰间玉佩，将想说的话传过去。
“这西殿之中的魂息，不寻常。”
“有十几人，甚至能同我平分秋色。”在此之前，国师自负，除却白朝，当世再无敌手。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却没想到，这西殿之内，竟有十数人能与他拼个不相上下。
尤其在血月之下，他尚且有些恹恹，这些魂息还能如此活跃。
大越何时这般藏龙卧虎了？
若早知这些人存在，他当初又何必孤注一掷，只盯着白朝一人！
若大劫至时，这些人一其出手，便是没有白朝，他们也能勉强撑过去。
可他分明，没有卜算到这些。
沈沽不信邪，抬指掐算。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沽手上动作越来越快，面色也越来越白。
听着身侧逐渐沉重的呼吸，白朝抬手，制止了他还欲继续掐算的手。
他摇摇头，一手捏着玉符，不动声色回道：“不必算了，这些人本不该存在的。”
白朝也曾试着推演，许是学艺不精，又许是对方过于强大，最终一无所获。
“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何要办这次大选了吧？”
沈沽白着脸点头，面色沉沉跨过西殿门槛。
二人刚走到一出小院，便听见一声低低的哭泣。
声音哀婉，似有千般愁绪万般情。
白朝步伐不停，连稍稍停顿都没有。
沈沽被那哭声勾去心神，一只脚已经踏上小院门槛，哭声愈发清晰了，他才恍若大梦初醒。
国师大人收回迈开的脚，转身拔腿就跑。
玉佩传音：“朝朝救我！！这哭声有鬼啊！！”
白朝顺手拉了他一下，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
他传音道：“千万不要盯着这里的人看，也不要仔细去听，更不要乱碰！不然，我不确定自己能否来得及救你。”
沈沽心有余悸，传音道：“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能通过哭声操控心神。”
“朝朝啊朝朝，你可把我害苦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次，沈沽提起十二万分的戒心，听到异响便立刻死守心神。
然而他千防万防，没有防住有人会大半夜不睡觉爬屋顶。
哐当——
瓦片当头落下。
沈沽抬头一看，有一着深色圆领的少年自高檐之上坠落。
他暗忖着，这会不会又是一个阴谋。
正打算侧身避过，就见身侧之人飞身而起，揽着那少年稳稳落地。
沈沽：“......”
说好的不要乱碰呢？？
国师大人:“做人不能双标啊！凭什么你能碰我不能！”
朝朝：“我自信死不了，你呢？”
国师大人：“......”瑟瑟发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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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只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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