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阳死了。
在他的牢房内,撞墙而死。
鲜血淋漓,溅了一大面的墙。
狱卒来禀报的时候,洛浔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那般愤恨,那般的不甘心,怎么会轻易自尽呢?
蒋元思掀开蒙在宋阳身上的白布,宋阳的额头那块撞击的伤处,血肉模糊一袭都可看见里面的白骨。
蒋元思眯起眼,在尸身上来回查验,最终停留在了他的脸颊两边。
他的手轻捏在那两侧,发觉有凹陷的痕迹,撬开他的嘴,才觉两侧的骨骼已然碎裂,好似是被人用力捏碎的。
“驸马,宋阳死前…应该是还遭受了什么折磨。”蒋元思指了指他两边的脸颊,脑中想着他之前被人掐着应该是什么样的手势。
蒋元思将手掐在了宋阳脸颊的两侧,收紧了手指:“驸马你看,这两边的凹陷,就是因此造成的。”
洛浔皱眉,看着禀报的狱卒问道:“他死前,有谁来看过他?”
刑部大牢的狱卒都有把手,若非被调走,一般人来了的话,他们都是知晓的。
可那狱卒却摇着头:“先前外头有弟兄来说,刑部外叛乱,叫我们也去帮忙,因此他死前有谁来见他,属下们不知,回来的时候,就看他已经撞墙自尽了。”
看来,是有人趁着前面混乱之际,将牢狱里的狱卒都调走了,暗中潜入了进来,不知对宋阳说了些什么。
但可见宋阳当时应该是对那人,没有什么戒备,因此才会被他这么容易就掐碎了脸颊两侧的下颌骨。
她还没有让宋阳将最重要的东西吐出来。
宋阳这样的人,就算她怎么对他施行酷刑,他都不会招的,也是白白浪费时间在他身上。
她原本想着,让他心中思绪崩溃,账簿一出,他无从抵赖,从而放弃挣扎。
可又是谁想要宋阳自尽呢?
洛浔眉头紧蹙,想要宋阳安静的闭上嘴巴,能保守住秘密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宋阳已死,那…宋连他……
从牢房外慌张的跑进了一名府兵,他跪下身子急忙道:“禀驸马,蒋大人,宋府来人禀报,宋大人于今日府中…自缢而亡!”
洛浔抿着下唇,眸低晦涩一片。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昨日刑部外发生的事情,已经轰动了全城,朝野掀起一阵舆论风波。
早朝时,蒋元思将此次武举舞弊所调查的结果,以及昨日发生的事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朝说明。
洛浔眸光轻抬看向坐在龙椅上的慕邺,此刻他面色难堪,眼里泛着不知明的情绪。
不过如今他怒意不显与色,倒是让众臣心底隐约有些害怕,大有山雨欲来之感。
当蒋元思述说完毕后,慕邺大怒将手中的账簿,扔在了大殿众人之间:“好啊!你们是当孤死了吗!”
“圣上息怒!”
大臣们跪了满地,慕邺怒极:“息怒?你们叫孤如何息怒!”
他指着那被扔在大殿之上的账簿:“你们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拿着朝廷的俸禄,鱼肉孤的百姓,戕害孤的子民,这就是朝之重臣?这就是国之重担?在接下去,慕氏王朝,孤的江山都要被这群蛀虫,啃噬殆尽了!”
满殿鸦雀无声,只有慕邺在那里愤怒的抨击着那些账簿上所记载的世家之人,无一人敢在慕邺盛怒的时候出言相禀。
慕邺气急,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他身子摇晃了几下,脚步虚浮往后跌去。
慕旭等皇子见此,立马围了上前想要扶住他。
慕晰伸手搀扶住了他:“父皇息怒,既然事情都已经查出来了,为时不晚,尚可及时止损,还请父皇下旨,严惩受贿之人,还那些因此事而遭殃的百姓清白。”
“六皇弟说的对,请父皇下旨!”慕曚见慕晰表明,他也立马跟着附和。
只是他好端端的,却受到了慕邺的一记刀眼。
慕邺愤怒的看着他,慕曚被盯得只有忐忑的跪了下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慕旭在一旁冷眼看着,将视线转移到了洛浔的身上。
一旁有大臣站了出来,斜眼看了一眼洛浔:“启禀圣上,臣听闻,昨日宋连已在府中自缢谢罪,宋阳也在刑部撞墙而亡,宋连是账簿最后所记之人,他应是自知死罪不可饶恕才自裁谢罪,可宋阳是因武举一事入狱,臣还听闻,审理此案之时,其余世家子弟都写下了招供,可宋阳口出冤言,说是洛大人用手段逼得他们招供,臣请问洛大人,可有此事?”
洛浔抬头看着慕旭那双冰冷的眼神,这个大臣她知道,他也是慕旭的人。
果用宋阳的自尽,伪装成她折磨宋阳,使其不堪受辱才做出这般激进之举,也利用他在牢里对她的怨言,来反咬她。
“手段?”洛浔转头看向那名大臣,她眸中的寒光使得这人身子不禁一颤:“他们都是因舞弊入狱,若非不好好招供又何须受皮肉之苦?其余子弟都已然自己写下供词,唯有他和韩维远之子韩景山拒不招供,那臣只能认为,他们还有更大的罪行。”
她说着,走到了那大臣的面前,那大臣下意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拒不招供者,藏有更大的秘密,你看,这不就是吗?” 洛浔指着那账簿上韩维运的名字。
“父子一脉,父亲做了什么事情,当儿子的自然是知晓的,他与宋阳交好,韩维运与宋连交好,他们之间本就是一丘之貉,互相为彼此做掩饰秘密,如此之人,若非严刑怎么能撬开他的嘴?”
“那…那也不能,让人还未写下供词,就逼得人自尽而亡,他可是撞墙而亡啊!此前一定是受不了你的严刑!”
洛浔弯下身子紧盯着他的眼睛,使他害怕,她冷笑道:“你既然都听闻,他在牢中如何冤枉,如何受尽折磨酷刑的,那你又没有听闻,他在牢中辱骂了我三天三夜,我都不曾见过他一面,如何逼得他受不了折磨撞墙自尽啊?”
“这…这…他…他定是受不了酷刑,才会辱骂你……”
“他与他父亲的罪,哪怕写都写不完,牢里那么多的供词,这账簿上那么多的冤魂,我又何须费时费力,去逼得他招供,逼得他自尽!”洛浔眼里带着怒意,直勾勾的盯着他,眸中似有千万般恨意,要将这人吞噬。
那大臣被吓得不敢说话,只能转头对着慕邺大喊着圣上,而慕邺不愿理他,只有蒋元思又站了出来:“回禀圣上,宋阳咒骂洛大人,洛大人并未搭理,她哪里是逼死宋阳之人,况且事发之时,洛大人还在刑部之外与那些平乱罪臣,她还因此受了伤,而臣在宋阳的脸部查探到他临死前,曾被人捏碎了两侧的下颌骨,当时狱卒都被人刻意调离,无人看管故而导致宋阳自尽。”
他一说完,众臣也都开始议论起来,慕晰见此,跪在地上对着慕邺说道:“父皇,洛大人此前就自断手臂还未好全,她又因在外面忙着平乱而受伤,捏碎下颌骨是需要多大的手力,她不可能是逼死宋阳之人,请父皇明察,不要让洛大人白白受冤。”
慕昭本就心里担心,那大臣的语言会将洛浔带入泥潭里,此刻看慕晰出来为她说话,心里很是感激,也跪在地上说着:“父皇,当日儿臣在场,洛大人和蒋大人都被罪臣围困在刑部之外,直到账簿之事揭发,洛大人平乱罪臣,并没有时间去牢中,也不可能派人去牢中对宋阳做此之举,请父皇明察!”
慕邺不语,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洛浔,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洛卿的事情都已交代清楚,宋阳之死与她无关,此事不用再议。”
“谢圣上明断!”
洛浔跪拜在地,慕昭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可是洛浔心里还是有些不安与不甘。
宋连和宋阳一死,她想要扳倒太子的计划,又落了空。
账簿一事连着武举舞弊牵扯众多,慕邺冒着怒意,将一干人等都判下了罪责。
接下来的都城这几日,怕是都要笼罩着一股雾霭,中街的行刑台四周,都要被血腥气所弥漫了。
本钦定武状元是一件喜事,可这大冤大悲之事一出,众人也都被怨气所侵染。
哪里还有什么状元郎骑马游街,众人献上祝语鲜花。
只有身穿着囚服之人被巡街,百姓辱骂对其泼着臭水。
前三名的人已是死罪,后面之人可以更迭而上。
武赫没有成前三甲,可是他是在第五名,也被封了不错的官职差事。
洛浔看着龙椅上宣告着事情结束的慕邺,看着慕曚脸上浮起不自觉的得意笑容。
斩断了太子的刑部,贬低了慕曜的兵部,他觉得,此事自己就是最大的受益者。
可他不知道的是…接下来,就是他的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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