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烟火绽放之时

年末的日子总是短暂,甚至不如昙花尚有一现。生日之后,是西方最为盛大的平安夜和圣诞,闲下来的时候,我托着下巴,盯着悬于纸上的笔尖发呆,我想到位于大陆另一个半圆的那不勒斯海湾,以及谭相怡的朋友——想必是一番其乐融融吧。

我们位于同一个星球,却被分割成许多个碎玻璃,就像此时的大陆与西方,寂静与热闹的强烈对比。

越是接近年底,教室里散发出的活跃因子就越为浓郁,喜悦之余,我开始想到更为遥远的以后,想到高考后的我们,改以怎样的模样共同生活。

喜欢是两颗心的共频,而爱不一样,是关乎灵魂的契合,是将对方纳入自己生活计划,是将自己分出一半来,以完全的信任拼凑对方的一半。意味着生活,所以必然不会缺少柴米油盐的尘世,是一种落于地面的朴实,而非悬于天空的空想。虽然此时的我没有见识过社会,虽然在人看来依旧是不谙世事的稚子,但我想要进步,想要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成年人,跟谭相怡达到能够并肩的对等。

……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二〇二四迎来了它的暮年。高三的惯例是只有一天的假期,但定不会是能安心地放松,因为日历新开一本,就意味着离高考又近了一步,更何况还有一月中旬的调研考试。传说中最重要、将最接近高考成绩的一次模拟。

还是抓住最后的狂欢吧。

榴城作为一个以古城为著的小城,肯定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宣传的机会,又是跨年夜,搭配上年轻人爱看的烟火,不失一个好时机。

打着假期时间短的名义,我直言说自己要留下来学习,脚尖抵住瓷质踢脚线,神游中听着耳边的唠叨。尽管是面对着墙,我依旧能敏锐地捕捉到身后谭相怡的星点动作,并在脑海里想象她此时应做出的动作。

她似乎同样也在关注着我。手机里刚刚响起挂断的忙音,她的声音就幽幽飘来:“好了没,我们先回家去,离烟火表演开始还有段时间。”

她的家一年四季几乎都是不变的,明明是同样的摆设,在我每次到来,感觉却总是在变。阿星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少,俨然一副大猫的姿态,见我时却依然像小时候那样扒我的裤腿,直到人弯下身,把它捞进怀里才肯罢休。“老是撒娇。”谭相怡单手扶着墙,在换鞋。

“人家还是个小朋友嘛。”我替它辩解,“小猫咪有什么错呢?”

有研究发现,猫的大脑上有少于狗的大脑的褶皱,这也就预定了猫猫们拥有更少的烦恼,天大的事也无所谓——毕竟有什么是吃顿饭解决不了的呢?

我突然好像当一只猫。

“姐姐,”我很少这么叫她,当今瞧着朦胧于玄关的她,与阿星闪着宇宙的眼睛,徒然生出来淡淡的颓废,“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俩都做一直猫吧。”

她的身形明显一顿,在暗处盯着我好久,还是淡然地笑着:“你做小猫就好了,我还要做人类,不然怎么照顾你呢?”

“可是……真的会很累。”

她深深地瞧我一眼,没有再接话。

寒夜悄然降临,暖光的玻璃窗里,我坐在沙发一头搂着阿星,她倚在另一头捧着本史学书看得认真,静静的钟表在我心里滴答滴答一直在走,终于走到企盼的数字七。我最后挠了下阿星软乎乎的下巴,眼神却是在往她那头瞟,轻咳了声,然后瞥向挂在白墙上的表。

“好,”她果断地合上书,抬起还装着沉重历史眸子,柔柔地看我,“戴上围巾,晚上会很冷。”

那条围巾,通体是墨绿色,压着黑色的边儿,末端还有几个太阳色的字母:SSQ,Aurora。

不亏是跨年的烟火,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要不是我们来得早,恐怕是只能挤在乌泱泱的羽绒服里看静电带起的火花了。

似乎还蛮有意思,我自娱自乐到了,暗笑。

塔楼的古钟敲响第八下,一朵红艳艳的利剑划破夜空,辟出一道惨白,然后迸出一声响亮的轰鸣,化作放射状的网将所有人罩住,又转瞬即逝。开了彩头,接下来各式各样的烟火就百般绽放,颜色比开屏的孔雀还要多,还要梦幻。又是一朵橘红的烟火升起,我偏头凝望她眼底的落幕,看她的脸被映成不同的颜色,恍惚中竟觉得与梦境在融合。

妩媚的紫色烟花星星点点地遍布整片天空,绽放之后,雾萦着残骸,犹如水母漫游在深海。我听见耳边熟悉的温热,伴着丝丝粘腻:“时青,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岛国的烟火大会好么?”

“等我高考完就刚好欸。”我的声音藏于又一声烟火的诞生之后,她没有听见。

极度的欢愉之后是落寞的反差,我瞧着黝黑的天,视网膜似乎还在缓慢处理着烟花绽放的一瞬,给予只属于我的又一场烟火。

人群依旧熙熙攘攘,我的心却在极致的欢乐之后陷入宕机,思绪像被锈住的零件,带不动机体再运作,只知道跟着谭相怡走,她会带我回家。

当冷风再度刮着我的脸,耳边的嘈杂也渐行渐远,我拥着她裹在黑色冲锋衣里的身体,却忍不住扭头回望重归于寂静的塔楼。下一次来这里,会是什么时候?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但总有一点暗位面的小芽,逮住我每一个情绪脆弱的时候,妄想加害。

不要去想……我紧贴着她的后背,企图离她更近一些。

冷得刺骨的冬天,没有什么是比躺进暖和的被窝里更舒服的了。谭相怡显然也是这般想法,刚到家就急急地催我去洗澡,然后裹上云一样柔软的浴袍钻进被子。

她的腿要比我的更暖一点,让我想到了下一个轮回的春天,但现在显然不是适合思索春天还是夏天的时候,隔着薄薄的浴袍,我能清晰地数出每一丝来自她的热气,悠悠然勾挑我的心弦,谱出惊心动魄的曲子。

她说睡觉,然后侧过来身子,换成后背对着我的肩。我突然觉得被子里面不只有热气,还有被打翻了的酒,肆无忌惮地蔓延至空气,甜丝丝的,在无形里醉人。

恍惚间这酒做的丝线仿佛成了精,勾着我的手腕,临阵却又软下来,若有若无地戳几下她裸露的半边肩膀。第三下,就摸到了细细的鸡皮疙瘩,她显示捉住我的手,沉默片刻,不得不转回来与我面对面。我很清晰地瞧见她眼底近乎于绝望的深情,烙铁似的灼烧着我,烫得生疼,沉重而又刻意放慢的呼吸在无形间调整成与我同频的旋律,好像是渗透出那酒浸的丝线,柔柔地勾我。

她的嘴唇在动,扇贝似的煽动,在微乎其微的月光里泛着银色,叫嚣着要我靠近,我的手依旧被她攥着,索性就势入侵她的怀抱,嗅着她领口处散发出来的幽香,愣愣地仰头望她。

不晓得她在说什么,现在也不想去知道。我只想尝尝她唇上的那颗樱桃,经过了月亮的洗礼,跟曾经的相比会不会有不一样。于是我屏蔽了所有的声音,空着的手艰难绕过她的脖子,勾住,让它靠近我。

沉寂,接着我的脑海里开始放映烟火初绽的瞬间,密密麻麻的痒流淌过我全身,我听见她没来得及收入口中的细碎的声音,一时宕住了,留她一个急急地抽身,垂眸将被扯乱的浴袍整好

但我不想只要这样,又一次凑上去亲亲她的耳朵,撒娇道:“姐姐……”

没关系,今夜还有很长。

最后的最后,她吻住我,指尖一下下扫着我的睫毛,湿哒哒地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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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
连载中尹水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