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此番回去不知道几时了,静姝现下也唤不醒,如若瘴妖忽袭,我也不能及时来救。你不介意的话,我在屏风内划界,你就在屏风外将就一晚吧。而且瘴妖最爱在清晨或黄昏时出没,我们明天打早去探探情况可好?”慕涟茹如果心里记挂着什么就想立马给落实了,不然扰得心绪不宁。
“姑娘不介意吗?”木子舒有些踌躇。
“修道之人,不介意的。”之前和师父师兄下山历练,那蛇妖一尾震断了洞顶,三人和其他门派的弟子一起被困了两日,好像也没什么。
木子舒闻言,重复道:“修道之人,不介意的?”
“对啊,快进来罢,我也真是困了,若再推辞,我也不拦着了。”
“我听闻姑娘是有婚约在身的。”这么说着,木子舒还是跨步进来了。
“反正要退亲了。不用计较这些。”
“为何?”木子舒接过慕涟茹递过来的被褥,开口问道。
“等不到人就退了,难道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而且,我也不是就成亲这件事可做了。”
木子舒却不语了,他走去关了窗道了句:“早些睡罢。”窗外细微的动静渐息,而他心底的波澜,却兀自起伏,未曾止歇。
屋内多了个人,慕涟茹说到底也没那么坦然,窗外夜鸟悄啼了几声,她翻个身小声问道:“木子舒,你睡了吗?”
等了一阵没回音,慕涟茹也打算翻身睡了,结果屏风这边也翻了个身闷闷道:“没有。”
“你原是修道之人吧?虽感知不到灵力,但比修道之人还灵敏。而且静姝也愿意贴近你,我的法器我自然知道的,你若是泛泛之辈,它是半点不肯沾身的,不然怎么中了瘴毒居然先去贴你。你是经历了什么,还是中了谁的暗算?你曾经的灵力,定然极为深厚纯粹的,那木牌上感知的是这样。”如此,慕涟茹倒有点惜才了。
木子舒闻言哼笑了一声,“算是吧。”他确实修道,但现在灵脉几近枯竭,倒也没那么想是修道之人。
“那为何这般?是为了医道么?也是,各有各的道,你悬壶济世,年纪轻轻便救了这一村的人,只是把自己弄成这般也不太值当。”
“值当。”
慕涟茹闻言一愣,木子舒这句倒是斩钉截铁。这人怕是傻子吧。
“那我跟你确实不一样,我只会保全自己后再去救济他人,没有自己怎么助他人呢?我师哥就跟你一样,如今下落不明,师父倒跟我一样,只是闭关不出。”涟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木子舒说这些,可能他确实心善,也确实是涟茹崇拜却又无法达到的那类人吧。她下意识地觉得这类人很可靠,这类人包容又强大,就比如她亡故的父母。
她说完这句话后,木子舒很久没出声,涟茹都快睡着了忽地听见木子舒说了一句:“愿你一直都这样,万事保全自己。”
“嗯?”
“睡罢。”
那阵沁人的栀子香又绕了涟茹满身,如此便做了个香甜的梦:
“涟茹,慢点!跑这么快,新做的果子还没吃呢!”
“娘,别管我了,我要去放风筝!”六岁的慕涟茹攥着风筝线往庭院外跑着。
“这时候放什么风筝?等会跑得肚子疼!”
“爹还凶我!我就放!”
涟茹啊,你怎么跑得那样快,梦里都看不清爹娘了。
“砰”,涟茹刚出院门就撞到了一个小人,还没等涟茹反应过来,那小人捂着头呜呜哭了起来。
我的头也被撞疼了啊,你哭什么?涟茹也正打算哭,那小人抬头给涟茹看愣了,乌黑的长发下是一张肤白胜雪、软软糯糯的团子脸,偏偏还生了那么一双大眼睛,正噙着泪扑闪扑闪地看着她。
“对不起。我跑太着急了。”涟茹听见自己说。只匆匆瞥了一眼便不敢看了。梦中面容模糊,那双噙着泪、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却格外清晰。
“没事,涟……茹姐姐。”小团子声音也很好听。
听小团子知道自己还唤她姐姐,涟茹高兴地拉着人就往外冲:“姐姐带你玩!”
只是疯到了晚饭时辰,涟茹才知道这小团子不是妹妹,而是一个叫“李舒道”的男孩子。
之后虽没那么亲近,两人倒是常在一起玩。只是越长越大,涟茹便越来越希望李舒道是个女孩子,这样便能与她同出同进无话不谈了。她将这些话说与母亲听,母亲听完拍掌一笑:“涟茹原来为这个忧心呀,娘亲倒有个法子,只是娘亲想要个东西。”
“什么东西啊?”
“娘亲想要一枚摘星果,上次学堂里别的娘亲都有呢。”
“这容易,涟茹给娘亲化一个就好了,那娘亲我们就说定了哦。”
“好,一言为定。”
如此,李舒道与慕涟茹的婚约便成了。只是慕涟茹如今成了孤女,那长陵李家是否还会记起这段佳缘往事。
“李舒道,你的头发怎么这么软?”涟茹手指捻着李舒道乌黑的发丝,轻轻地嗅了一下,“好香啊,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少年模样的李舒道愣愣地看了涟茹一眼,“等我再留长了就给你。”
“真的吗?”
“真的。”
“你真好,李舒道,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小人。”
慕涟茹刚醒时,就看见木子舒在身旁用竹篾做着什么。外面天才蒙蒙亮。
“你在做什么?”慕涟茹许久没做梦了,她此时还有些懵。
木子舒抬头,朝她这边看了一眼,开口问道:“李舒道是谁?”
“谁?”没想到她还说梦话。
“你昨夜喊了他的名字一晚上。我倒有些好奇,是你的那位未婚夫么?”
慕涟茹却装傻充愣道:“你洗漱了?”
“嗯,在做长笼,你洗漱完来注点灵力,等会去碰碰运气。”这长笼附了灵力便成了“缚妖笼”,于捉妖大有益处。
“好。”说罢,慕涟茹推门出去洗漱了。昨夜梦境萦绕心头,让她心绪微澜。她看着木子舒的背影,轻轻拍了脸。天底下眼睛好看的人那么多,总不可能每一个都是李舒道吧?更何况她和李舒道也有七八年未见了。
她漱着口,手捻了个诀,静姝应召而出,休憩了一晚上,静姝光滑水亮、剑气凛凛,涟茹甚是满意。
那长笼只有顶端一个细小的口,底部便是粗胖的端底。看着如同寻常捕渔器物一般,实则内藏玄机。看来木子舒对这捉妖之物甚是熟稔,这家伙无疑是修道之人!
“做得不错嘛,没想到木郎君还会做这些,喏,吃了我们就去捉妖!”慕涟茹跃跃欲试,从乾坤袋里拿出两个自己结的摘星果递给木子舒。
“这是?”木子舒摸了摸那有些畸形的果子,开口问道。
“摘星果,知道吧。”其实她化果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可她仍旧喜欢第一个果子的样子,于是这么多年来便积攒了许多这样的摘星果。
木子舒接过果子轻咬了一口,摘星果的汁水润了干燥的喉咙,吞进胃里倒是十分地饱腹。
“多谢。”
见木子舒神色如常地吃下果子,慕涟茹心底莫名一松,随即又暗笑自己多想,“不谢,我们御剑去罢。你拉着静姝的剑穗。”
“好。”
大概行了五里路,村口的河前已经看不清路了,那峭楞楞的树杈巅上全是浓密的瘴雾,无数毒物藏匿其中。
“我去引妖,你布置缚妖笼。”慕涟茹觉得木子舒到底看不见,这河边杂树丛生,脚底藓石碍路,还是布个结界让他呆原地比较好。
“不可,此处迷雾渐深,四面竹树环障,不可走远。”木子舒抱着笼子,语气虽是命令式但那神情却警觉可爱。尤其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像只乖乖的灵兽。
“这是我的通灵符,你拿着它就能找到我,只消喊一声我就立马赶来,这样可以么?”
“不……”木子舒还未说完,就感觉自己的头被点了一下,灵力轰然从头顶蔓至全身。耳边风声呼啸,刚想迈腿却发现自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慕涟茹居然给他下了“听令咒”,如此他便只能在原地设阵。
越往上寒气越重,那赘在叶子上的露珠含混不清,看来此处的妖不容小觑。
“静姝,”慕涟茹灵感神知,“三树围人,合抱为阵,你且看那顶上是否雾瘴最浓。”
静姝轻轻震了一下,似是点头。
“此树为槐,受了寒毒成妖,已为鬼树,待我踏三枝,你且探哪枝最重,切记要快,此妖狡猾,擅迷惑变幻。”说罢,慕涟茹就登空踏上,分别在那三个包天围地的槐树上踹了一脚。
静姝嗡鸣一声,铮然出鞘。慕涟茹手握静姝,挽了个剑花术式便向西南方那棵刺去。
“且慢!”此声如老鸦嘶鸣,含混不清。
慕涟茹喝道:“尔等作妖,不敛声本分,倒在此做阵惑人,是何居心?”边说动作未停,刚要接近树皮,一个婴孩被树枝捧出。慕涟茹急收剑式,往后借力一踢,才勉强稳住。
“阴险狡诈。拿孩提作质!”
那老鬼树咳嗽笑道:“仁者侠心,此招虽险,但胜算极大。侠女未免太过心急,我等做阵不是为了诱人入阵……”
“那是为何?树上的血迹难不成是果子浆汁?”慕涟茹冷笑道,要不是那娃娃还在树枝上挂着,她一剑就劈了这老鬼树。
“我等受了道君法令,让我等在此设阵护阵,侠女可知‘还灵’?”
还灵?没想到这“婴灵村”还藏着这古阵,此阵逆势而为,原是鬼道一派的阵法,名为“还灵”其实也就是借阵续命,让无□□回的灵魄再生于世,如此便混过人生得以轮回。此阵需要耗费设阵人巨大的灵力,阵一旦开,至死方休。而且灵魄极难操控,如若出阵便会魂飞魄散或是入歧道为祸人间。
慕涟茹神色一凛——木子舒?
“我费力设了幻径,姑娘却到这里来了。若是天意如此,可我不愿天意如此。”木子舒摇摇晃晃地走来,似乎突破了很大的禁制,“你这老皮树,嘴倒是快。”说罢,数根针刺向了那树的节疤。
鬼树上黑血渗然,惨不忍睹。
慕涟茹望向木子舒,早上的亲近浑然不见,木子舒那双眼眸似乎蒙了层灰,让她也看不清了。
偏偏这人还笑着问她:“你看它这般。信我,还是信它?信我便回去罢。”
第二章目前没有改的
涟茹天不怕地不怕,想就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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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树围人,合抱为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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