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花田(七)

“城主,您怎么来了?”明庭进来的时候没发现刘钦和谢安阳,就到处找了一通,谁曾想转过头竟看到了城主。

城主名叫郑康,也是个中年男人的模样,一身粗布衣服,并不是过于庄严的形象,他随手抄过一份卷宗在手里看,漫不经心地说:“我来调一个人的卷宗。”

明庭恭敬地问:“谁的?”

“谢安阳。”

明庭有些疑惑,但还是转头去找了,“怎么突然要他的卷宗?”

“你觉得……”郑康顿了顿,没抬头,翻看得认真,“让他来做枉死城城主的候选人怎么样?”

“啊?”明庭倒是没想到,感到很是惊讶,小心谨慎地说:“安阳性子急躁了些,好在生性良善,我觉得可以,但他是枉死城的人,刚来这里三年,虽说时常会来忘川府玩闹,但对忘川府的事务了解并不多,是否再问问其他掌事的想法?”

郑康合上手上的卷宗,眉目从容,看不出来情绪,“不用,就这么定了,知会地府一声就行了。”

明庭虽疑惑,却也不好多话,将找到的卷宗递给他,又好奇地问:“城主想用多久,什么时候能够归还?”

郑康目光凝了起来,“他是城主候选人,卷宗往后就不放在这里了,我会替他保管。”

“古往今来,没有这个先例……”明庭没接着说下去,因为说到底,郑康作为城主,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虽然看不懂,但也不好说什么。

城主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嘱咐说:“你转告谢安阳一声,从明天起,让他每天辰时一刻来你这里,你来教他地府的法则,顺便带他熟悉忘川府的要务。”

“辰时一刻会不会太早了?”

这时,杨洵牵着孩子走了进来,看到城主时愣了愣,遂恭敬地一作揖,“城主。”

郑康将卷宗收好,伸手摸了摸小崽的头,随口问:“哪家的孩子?”

“安阳……”杨洵还没说完,小崽就故意躲开了郑康的手,还满眼嫌弃地往杨洵身后躲,杨洵只好扒拉了她一下,把她往前推。

城主精明的双眼眯了起来,“安阳的孩子?”

小崽冷着脸不说话。

杨洵尴尬地笑笑,谢安阳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可能有这么半大的孩子,城主真的会说笑。

杨洵连忙解释:“他从花田带来的,小姑娘脾气有点古怪,还望城主见谅。”

城主眉头一皱,看向明庭。

明庭似乎懂了他的意思,连忙解释说:“安阳性子顽劣,不太懂规矩,回头我跟他说一声,忘川府不能随便带外人进来。”

郑康却平声静气地说:“罢了,总归是个可怜的孩子,记得送还回去,下不为例。”

明庭连连称是。

与此同时,谢安阳身后突然响起了刘钦的声音:“你怎么还没上去?”

谢安阳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抱稳手中的卷宗。他看着面前的荧光门,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听起来也无异样,“好像出不去。”

刘钦皱了皱眉:“那你不能下来找我,非得在这杵着?”

谢安阳却毫无预兆地将所有卷宗扔给刘钦,大步流星走了出去,还撂下一句,“钦儿哥,你慢慢找,我去看看小姑娘。”

刘钦:“?”你不是出不去吗?

堂内的几人看到谢安阳都是一愣,唯有城主郑康面色从容地笑笑。

明庭看到身后跟着的刘钦,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到下面去了?”

看谢安阳眼里只有小崽子,刘钦忙说:“我要找花田那些人的档案。”

小崽依旧待在原地,她一举一动放得很轻,仿佛常年不能动的人突然能动,反而不知道四肢该往哪放了。

她满眼迷茫地环顾起四周,无意中扫见谢安阳的时候,下意识停住了目光,平静地望着他。

谢安阳愣了会儿神,小崽也是望着他一声不吭。

谢安阳脑海里一片空白,他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地开口:“你好,我是枉死城城主,欢迎你的到来。”

小崽面无表情地翻个白眼。

“……”

谢安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有人一巴掌拍到了他后脑勺,紧接着就是城主一声呵斥,“胡说八道什么!”

谢安阳顿时有些炸毛,“糟老头你干什么!”

郑康从鼻间哼出一声,呵道:“翅膀硬了,成日里就想着谋夺篡位?”

谢安阳故意接了话:“不是您钦定我为城主候选人的吗?守好身为太子的本分,怎么能叫谋夺篡位?”

刘钦:“?”

其实这事儿不是方才知道的,很早以前郑康跟他提过一嘴,只是他没当真,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再后来一撂爪子,哪还记得这么多?

方才听城主这么一提,他就猜测这老东西是真动了念头。可他根本就不想当什么候选人,他只想回人间轮回。他故意这么说,就是想逼迫这老头一气之下废太子,让老头死了那条心。

谁曾想郑康早就习以为常,压根懒得跟他呛,“那行,明天一早你就来这里,听你明叔给你讲学。”

谢安阳:你有病吧??

谢安阳心里骂归骂,人是不敢口头顶撞郑康的,毕竟自己左腕的印记一旦被发现,没准真会被送去对岸。

谢安阳极其敷衍地应和:“知道了。”

郑康其实也知道他敷衍,并没有说什么,相当宽容地没骂他,而是看向小崽子,问谢安阳:“为什么带个小孩子来这里?”

谢安阳慵懒地回答:“看她可怜呗,这小孩再继续待下去,说不定也会被沉忘川。”

刘钦插话问:“你怎么知道?”

谢安阳翻个白眼,“被我给遇到过的人都画过像,自然清楚哪些人不在了——沉入忘川的人多是老弱病残。”

刘钦有点来气,“那你一早不说?”

谢安阳理直气壮:“你也没问。”

刘钦瞥了一眼小孩子,又摇了摇头,“不对,你怎么只带她出来,她有什么特殊的?”

谢安阳手指蹭了蹭鼻尖,干笑一声,“我闲的。”

郑康声音温沉沉的:“你猜我信不信?”

每回郑康这样说话,必定是认真的,谢安阳当即正色了,一本正经地说:“这小姑娘是新来的,我之前没在花田见过她,就直觉这类哑巴孩子最好下手。”

小崽子忽然抬起头,格外认真地说:“我不是哑巴。”

谢安阳不理她,接着说:“花田的人通常白天沉睡,夜里就会苏醒,他们中大部分都疯疯癫癫的,唯有少部分能维持神智清醒。平时你不动那些疯子还好,他就只是疯子,然而一旦惊动他们,他们势必会受到刺激闹出大动静,何况附近不时有地府人员巡守,要想动手还不被发现,就得找老弱病残。”

刘钦陷入了沉思,下意识问了句,“所以?”

谢安阳眼睫微微抬了抬,“他要是还想动手,就让他找花田的神智丧失的老弱病残吧,反正这些人也无□□回,某种意义上讲算是解脱,而这种新来的孩子能救则救。”

郑康也是忍不住跟旁边的明庭嘱咐:“你好生教他,再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就饿他个三天三夜。”

谢安阳:“?”

都说枉死城内是“小人间”,里面的运行规律和法则和人间差不多。

地府的工作人员被种下彼岸花,会永远生活在地府,不用再进食,而枉死城的人不一样,他们依旧像生前一样感到饥寒苦痛。

唯一与人间不同的是,枉死城的食物可以由城民自己创造,也可以靠东园来管民生,说白了就是个养老院。

而谢安阳跟一群老头老太太住在一起,更是养老院中的养老院。

刘钦还不忘幸灾乐祸:“该。”

不过这群人要是知道他也不用进食,真不知道会怎么想。谢安阳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就故作气愤地骂骂咧咧:“小气鬼喝凉水。”

郑康倒是习惯了他的口出狂言,而刘钦就有点想不开,“话说你为什么要给花田的人画像?”

谢安阳漫不经心地说:“每天跟那群老头老太太打麻将,是个人都烦了,棋下不过还耍赖,一群礼义廉!”

刘钦半信半疑:“当真?”

谢安阳没好气地说:“爱信不信。”

郑康则收好了手中的卷宗,继续问:“花田来的人进不去枉死城,你把她带到忘川府,打算怎么办?”

谢安阳想都没想,就说:“给我几天时间,我会想到办法的,到时候再送她回去。”

郑康并没有表态。

刘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插了句话:“城主,人是我带进忘川府的,安阳可能会有办法,我想着这孩子特殊,就暂时留下来了,我会自行去领罚。”

谢安阳懵了一下,正要说“怎么就是带进来的,怎么就领罚了”,还没说出口,就看见刘钦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多话。

谢安阳倒是会见好就收,说白了,他与忘川府这些人只是表面相熟,真遇到什么大事,这些人格外无情。

郑康这回应了一声,还说:“他往后就是枉死城城主候选人了,你得多照应他,有什么不到位的地方,记得代我规训他的言行,否则整个忘川府怕是会不服。”

刘钦小心翼翼地作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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枉死城
连载中折兰遗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