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狩四年秋,刘彻再一次任命张骞为中郎将,率领三百多人的使团,携带丝帛财务数万,第二次出使西域,宣扬我大汉国威,劝说西域诸国臣服大汉王朝,并招使被匈奴欺凌,被迫西迁的乌孙回归故地。收复河西,打通了通往西域诸国的要塞,匈奴远遁漠北以后,张骞这一行虽不像第一次那样危险重重,但依然任重道远。
漠北之战大胜的喜悦,一直延续到了元狩五年,借着这份余庆,元狩五年春,皇后率宫中嫔御,公主,朝廷命妇以及高官夫人于上林苑举行亲蚕礼。
亲蚕礼始于西周,与皇帝的亲耕礼等同,自刘彻建立名堂礼制以来,一些具有宣扬引导意义的大型礼制也逐渐恢复,亲蚕礼便是其中之一,意在鼓励农桑,劝勉人们勤于纺织之事。
皇后亲桑,依礼要先斋戒五日,至三月癸巳日,率众亲赴上林苑茧观。皇后出行,规制与皇帝等同,乘鸾辂,青羽伞盖,驾驷马,龙旗九旒,大将军妻参乘,太仆妻御马,前鸾旗车,皮轩闟戟。车府令设卤簿驾,公卿夫人皆乘其官车,从其官属导从皇后,长安令奉引,置虎贲,期门,千乘万骑。
至上林苑茧观,祠中以中牢羊豕,祭祀苑窊夫人和寓氏公主两位蚕神。
祭祀礼毕,皇后亲躬,执金勾金筐,在公卿夫人的陪同下,至上林苑的桑林里采桑,黄门鼓吹,礼乐齐鸣,皇后亲手采下三片桑叶,公卿夫人再采,所采桑叶均献于茧观,而后缫三盆手于茧馆,亲蚕礼毕,又于承光宫宴请诸位公卿夫人,君臣同乐,共话桑麻。
亲蚕礼过后,公卿夫人们先行离去,我又对其他人道:“这两年,朝廷事多,又是打仗,又是徙民朔方,大家也出了不少力,辛苦大家了,这次亲蚕礼,宫中除了有孕的和病重的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到了,大家难得出宫一趟,就在上林苑多玩两日,不用着急回宫。”
“真的吗?”林姬兴奋道:“妾听说上林苑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咱们都可以去么?”
我点头道:“上林苑的山林飞走,奇花异木,都是大家平日很少见的,住的地方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你们就放心玩吧。”
众人闻言,纷纷窃喜,很快就三五成群的往各处去了。
次日,我和李姬,田姬还有盖姬带着几个孩子到刘彻新修的昆明池游玩,卫长公主和石邑公主也一起随行。
昆明池原是刘彻修来训练水军的,但风景很不错,除了上林苑绝美的自然风光,池的东西两岸分别立有牵牛和织女的石像,池中有一座岛屿,岛上建有豫章台和凌波殿,还雕刻着一尊长三丈的巨型石鲸。
池中栖有一艘龙首船,张凤盖,建华旗,威武不凡,乘船去往池中岛屿,吹着柔软的春风,欣赏沿途的风景,有宫女泛舟,作濯歌,杂以鼓吹,又别是一般趣味。
“啧啧啧”,立在船头看着眼前的风景,卫长公主感叹道:“这要论起玩儿来,世上还真没人能比的上阿翁,这么大的池子,又是训练水军,又是泛舟游湖的,他这完全是两不耽误啊。”
她这是说到点子上了,要不是看见岸上那一排排正在操练的水军,我还真以为,刘彻修这么大的池子是用来玩的,我笑道:“该办正事儿的时候办正事儿,还玩的时候就好好玩,你阿翁说了,这叫劳逸结合。”
卫长公主挽着我的手,调侃道:“这点子也就阿翁能想的出来,换谁能想的到啊,阿母说说,他在这里泛舟游湖,歌舞乐之的,那边儿还有心思训练么?!”
“连你阿翁也打趣,没规矩!”我拍着她的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忽感觉到船体一阵晃动,我不禁扶了卫长公主一把,还没等缓过神来,就听得一阵大叫:“快来人呀,有人落水啦,有人落水啦……”
呼喊中,还有孩子的哭声传来。
我心中一惊,拉着卫长公主就往楼下跑去,楼下的船尾已经被人围了一圈,隐约看着几个内侍和水军正往水里跳去。
“是谁落水了?”我急忙问道。
众人回身,纷纷让出一条道儿来,只见诸邑吓得大哭:“是二姐……”
我心下一沉,我忙不迭的往船边跑去,却被李姬和田姬拉住。
李姬说道:“中宫莫慌,已经有水军下去救!”
被田姬紧紧抱住,我挣了半天也挣不脱,只是急得不停的大喊:“幼蓁,幼蓁……”
一旁的歆瑶也吓得蜷缩在盖姬的怀里泪流满面。
身后的卫长公主也回过神来,也跟着我一起大喊石邑的名字,又催促身旁的侍从道:“你们会水的都赶紧下去救人啊,要是救不上来,我要你们都给我妹妹偿命!”
几个侍从吓得跪了一地:“长公主饶命,奴婢们都不会水啊。”
“一群饭桶!”卫长公主骂道。
我无心理会他们,焦急的等了片刻,很快就有人喊道:“救起来了,救起来了!”
几个跪着的内侍纷纷过去帮衬,众人合力将石邑捞了上来。
“幼蓁!”我惊叫着朝她跑了过去,顾不得她浑身湿透,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没事了,阿母在,没事了!”
石邑处在半昏迷的状态,时不时的往外面吐水,人已经没有意识了。
李姬吩咐道:“快,调头回去,宣太医!”
“中宫不可如此!”
救石邑上来的水军缓过劲来,忙凑过来道:“快让公主平躺下来,需得把腹中的水都吐出来才好。”
我吓得不知所措,忙将石邑交给她,说道:“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他没有应我的话,一面让石邑平躺,一面用双手按压石邑的腹部,石邑又断断续续的吐了不少水,呛了一下后,石邑这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我松了口气,又过去抱着她颤抖的身躯:“阿母在,好孩子,别怕。”
“阿母……”她显然也受了惊吓,蜷缩在我怀里低声哭了起来。
卫长公主解下了披风盖在石邑身上,提醒道:“阿母,外面风大,快让幼蓁进去吧。”
我点点头,又示意那个水军将石邑抱进船舱。宫人们纷纷拿来热水和衣裳,服侍她沐浴更衣,帮她驱寒。虽是暮春的天气,但春水依旧是冷的,平常人尚且经不住这样在水里泡,何况是幼蓁,她的身体一向不好。
经过这一番惊吓,缓过神来的石邑已经没什么精气神,勉强喝了半碗驱寒的热汤以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安顿好石邑后,我这才出来向众人发问,一向温和的我,今日头一次对众人发了脾气:“到底怎么回事?这么多人看着,她为什么还会落水?”
众人一股脑儿的跪了下来,无人敢说话。
一直趴在卫长公主怀里哭的伤心欲绝的诸邑跪着爬到我跟前,抱着我的腿道:“阿母,是我不好,是我害的二姐姐掉下去的,是我……”
如此,石邑的乳母才敢说话:“方才诸邑公主说要看池中的游鱼,傅母们怎么劝她都不听,还拉着昌安公主一起往船边上去,石邑公主怕她们掉下去,便训斥了诸邑两句,诸邑公主生气便推了石邑公主一把,刚好船又晃了一下,石邑公主没站稳所以才掉了下去!”
“你!!!”我听着心下来气,伸手便要打。
“阿母!”卫长公主忙上前来拦着我道:“阿母,不能打啊!”
另一边的田姬已经将诸邑拉走,紧紧护在怀里,说道:“皇后息怒,小孩子不懂事,不是故意将公主推下水的。”
我闭上眼睛,捏紧了拳头,尽量让自己的火气降下来,又问道:“这船刚才为何会晃?”
李姬忙道:“回皇后,掌舵的说方才转弯的时候转的有些急了,所以船身才会不稳!”
“转的有些急了?”我呵斥道:“他是第一次掌舵吗?!”
舱中无人敢再说话,只有两个孩子惊魂未定的哭声。
一度沉寂过后,我也渐渐冷静下来,又道:“船还有多久能靠岸?”
李姬又颔首:“快的话,约莫小半个时辰!”
因是短暂的游玩,所以船上并未带随行的太医,也没有驱寒的汤药,只有一些热汤果腹,我不大放心,只得命人加快速度,赶紧靠岸找太医来诊治。
当日夜里,石邑就开始发烧,几个太医诊治了一夜,一直次日清晨,烧终于退了,可人却一直迷迷糊糊的,没法进食,吃什么吐什么,就连汤药也喂不进去。
我心知这是引发了石邑的宿疾,急不得,只能慢慢来,又打发人将此事告知刘彻,让他把萧寿成和义妁一并带过来,刘彻照例还带来了巫者。
只要有义妁在,我便能安心,所以我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义妁身上,可是义妁、太医连着巫医轮番医治了几日后,石邑的病情始终不见起色,看着躺在榻上已经虚弱无力的孩子,我心焦不已。
“阿母!”石邑虚弱的抓着我的手道:“你别担心,我感觉好多了。”
我将她的手贴在脸上,笑道:“阿母知道幼蓁是最坚强的,以前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了,现在这次也一样可以的,对不对?”
她点点头,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艰难的笑意,又道:“阿母,我想吃你做的红枣粥。”
“好,阿母去给你做”,我将她的手塞进被褥里,哄道:“等阿母一会儿。”
转身的那一刻,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我知道她是为了安慰我才说要吃东西,可这两日,她若真能吃下东西,便不会如此了。
果不其然,一碗红枣粥,她吃了一小半都不到,又全都吐了出来,折腾了半天,最后含着泪道:“阿母,对不起……”
我扶她躺下,安慰道:“没事,国医说你是受了凉,伤了脾胃,所以才吃不下东西,病也会好得慢一些,国医她们现在正在想办法,你阿翁也在想办法,咱们再努力坚持一下,不要放弃,好不好?”
石邑点头,又笑了起来。
我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没有发烧,又帮她把被褥盖好,说道:“你先睡会儿,阿母陪着你,等会醒了,你想吃什么阿母给你做。”
她拽着我的手,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又渐渐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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