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轻轻掀起眼皮，看一眼乔月，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许慕栩，便低下头，继续摆弄他手里的烟杆。
乔月没有上前和对方攀谈，拉着许慕栩离开。
回去的路上乔月想了很多。
禁公禁婆不会协同捕猎，只会各自害人，这个信息应该是可信的。
可如果她要对付它们，它们有没有可能会抱成一团？若是如此，那她夜晚动手还真不太容易。
早上和郑氏对话之后，乔月就决定了，将手中的剑指向自己的“同一阵营”，杀禁公禁婆。
用灵魂和恶鬼做交易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它们为了自己的**，为了能够短暂脱离痛苦，可以残害他人的性命，可以出卖亲人的灵魂。
和恶鬼绑定灵魂的人，无论它们一开始是自愿还是被迫作恶，它们终将会被恶鬼所奴役，一点一点被蚕食人性，成为杀人不眨眼的人形恶鬼。
这一点，即便是有着钢铁意志的军人，也不会有例外。
乔月已经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恶魔因为一直得不到它所谓的食物，在一点一点加重对她精神的摧残。
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因此她得尽快。
不为完成什么任务，只为肃清不该存在的一切。
傍晚吃完饭，许慕栩走之前又问她：晚上出不出门？
乔月：“你知道禁公禁婆的事了对不对？”
许慕栩点头，乔月接着道：“谨慎起见，晚上先不出门，明天白天我继续摸它们的底。”
把许慕栩骗走，乔月静静等待夜晚的到来。
入夜之后，乔月便感觉到体内的恶鬼在躁动，被饿了一天，它对乔月颇有些不满，暴躁嘶吼。
夜越深，恶鬼的嘶吼声越大：“快，出门，找吃的。不，不仅仅要吃的，我还要新鲜的血液，新鲜的灵魂！”
乔月没动，恶鬼不住地在耳边低吼，它甚至跑了出来，以黑雾状的身躯，漂浮在乔月跟前，不住劝说：“在夜晚，你拥有比人类更强大的力量，猎杀他们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来，运用你身上的雾气，赋予自己全新的身体吧。”
“快啊，去猎杀，难道你不想长生不老吗？只要你杀的人够多，你便可以长生不老！”
恶鬼见她始终无动于衷，龇了龇獠牙，转而又进入乔月的身体内，将她的头脑搅得天翻地覆。
脑袋犹如炸开，恶鬼显然也不是真想折磨死她，它只是想要操控她，让她听它的话。
折磨她片刻，恶鬼又跳出来对她进行言语诱惑，如此反复。
这要是一般人，早就坚持不住。
乔月定定躺在床上，等屋里的人睡熟后，她才从房间里出来。
她才从院子里出来，一个黑影紧接着也从院子里飘了出来。
说是飘也并不恰当，郑氏在走，只是她的脚步又轻又快，被黑雾稍稍托着，地面上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着一袭宽大黑衣披头散发的郑氏，飘到乔月耳边低语：“猎杀的规矩，你知道了吧？今天你先自己在村里看看，村里人现在很是提防我们，晚上都不出门了，你不会有危险。你随处转转，有什么搞不懂的地方，白天来找娘，娘教你。”
说完郑氏就飘走了，而因为乔月终于出门，兴奋异常的恶鬼正在乔月耳边发出桀桀地笑，这会儿才想起来告知她猎杀的规矩：“猎杀规矩：他人的领地不能侵犯，他人的猎物不可抢夺。不过，只要你足够强大，就可以无视任何规矩，桀桀桀桀桀。想要变得更强大，就给我弄来更多的食物，去猎杀更多的人，桀桀桀桀。你可以的，你要相信你自己！”
乔月：“……”
想要打败敌人，就要先了解敌人的能力。
乔月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开始试着运用身上的黑雾。
她想要变成一只猫，于是黑雾开始变化，在她面前变出一只猫来，而不是将她本人变作猫。
那猫奇形怪状的，完全就是一个失败的作品。
恶鬼适时的在她耳边说：“你的力量还不够，你得喂饱我，你得猎杀人，你才能变强大，想变出什么就能变出什么，金子也可以，桀桀桀桀。”
乔月又试着变化出长指甲，这次变化成功了。她看着手上黑色的利甲，心生厌恶，又收了回去。
这种变化收放自如，比变猫容易太多。
她紧接着尝试将黑雾聚在在脚下，踏步行进，不用刻意放慢脚步，也能悄无声息。
她开始跑动起来，有黑雾的依托，跑起来尤为轻松，能感觉出速度确实比平时快。
恶鬼一直在她耳边念叨，说她还没有害到人，现在的能力处于最弱的等级。只要害了人，让它吃饱，她的能力就能提升一大截。
乔月一口气跑到村口，感觉不到身体的任何消耗，就像是散步一样轻松。
难怪罗老太逃跑，赵生追都追不上，这玩意跑起来像飞，普通人又怎么能抓得住它。
不过黑雾也不是万能的，乔月试了几次便试出，想要用黑雾做出极微小的移动，来帮助作战时进行腾挪闪避，并不是那么顺畅，总有一种命令下达，身体却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滞后感。
这就使得禁公禁婆在与人打斗时，并不能很好地借助黑雾来腾挪身位，否则他们将更难对付。
乔月正拧眉思考，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裹挟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而来。
察觉到身后动静，乔月警觉回身，就见面前站着一个“人”。
一身宽大的黑袍，像裙子一样披挂在身上，乌黑长发没有披盖在面前，而是往两侧分开，披散在肩头，露出一张苍老的男人的脸。
脸上像是涂了脂粉，白的地方极白，像是死人。黑色的地方又极黑，黑色眼尾，黑色的唇，透着一股阴森和狠厉。
来人正是丁庆的爷爷丁一。
来者不善，乔月本能地握住腰上的剑，望着对方。
丁一嘴唇没怎么张开，声音仿佛自腹腔发出，伴着低低的回音：“你身上的黑雾没有任何变化，你没有害人。”
对方话说的十分笃定，乔月知道否认无用，沉默望着对方。
丁一见她不接他的话，继续往下说：“害人并不难，你在顾虑什么？”
乔月启唇：“我顾虑什么，和你应该没关系吧？”
丁一发出一声阴森的轻笑：“我要说有呢？”
乔月挑眉：“怎么，禁公禁婆里也有头领？”
丁一：“自然没有，但谁实力最强，便是谁说了算。”
乔月：“所以你实力最强，想管我便管我？我若不服管，不害人，难道你要杀了我？你们同一阵营之间还能自相残杀？”
丁一没有回话，直接朝乔月扑将过去。
乔月将剑拔出，还没出手，就见丁一跟前出现一只恶鬼，正在将丁一逼退。
而她面前，体内的恶鬼也跳将出来，漂浮在她跟前，暴躁低吼：“住手。”
乔月倒要看看，这恶鬼怎么拦的她，她没有收手，木剑朝丁一刺去。
下一秒，她被拖入一片迷雾之中，恶鬼漂浮在她跟前，警告她：“不许内斗。”
乔月试过就收手，保证：“好。”
下一秒，她被放出迷雾，人持着剑站在原地。
对面，丁一笑了几声，然后道：“这样的确是杀不了你，可若是让恶鬼放弃你，我便可以杀了你。”
说着，他的表情逐渐变得狰狞。
乔月的表情则冷了几分。
让恶鬼放弃她之后，怎么个杀法？
将她的灵魂拉入迷雾之中，真身留在外面，直接掐死？
如若是这样，那她必须要先稳住恶鬼。
现在，先看看丁一要怎么做。
丁一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她右肩上的黑雾，开始游说：“英明神武的恶鬼大人，你跟着一个害不了人的废物，一定受了委屈，不如跟着我，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食物，让你却来越强大。”
乔月肩上的恶鬼现出黑色的身形，看了乔月一眼，见她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看向丁一说：“没有她的同意，强行换绑灵魂，我会很虚弱，我不喜欢自己太过虚弱。”
丁一：“只要我不断杀人，恶鬼大人你分食到魂魄，就能逐渐长成如今大小，甚至能越长越大。这总好过和一个不杀人的废物绑在一起，一直饿着肚子。”
恶鬼没有立即回应，看向乔月，在脑内与她交流：“只要你明天开始害人，我不会放弃你。”
恶鬼在放低姿态，乔月便知道，换绑灵魂这事可以操作，但对她体内的恶鬼来说，并不是一件合算的买卖，若不是到迫不得己，它不会换人。
她便没有说话，想听听看，真要换人，需要怎么做。
恶鬼终于被她的态度惹恼：“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欠教训的人。”
恶鬼看向丁一，龇着牙嘶吼：“我可以放弃她，来吧，打死他，我就跟你。”
末了，恶鬼又在脑内对乔月说了句：“被打死之前，你想反悔，我都能保你。”
乔月心稳了，不急着拦住恶鬼，打算借此机会探探丁一的实力。
恶鬼的声音落下，丁一腹部发出一声闷笑，提爪就朝乔月面门攻来。
乔月一个闪身避开，不退反攻。
一经交手乔月便知，对方只是一介农夫，没经过系统的打斗训练，靠的不过是超越普通人的身体力量。
而乔月不仅习武多年，又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以一剑破万钧之力，对她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
她灵巧闪避，与丁一周旋几招后，以猝不及防的姿势，剑尖直指丁一的咽喉。
丁一借助黑雾避开她这一剑的攻击。
乔月暗叫不好，对方虽无法借助黑雾对她采取迅捷的攻击，可却能借助黑雾闪避一旁，这样的打法，她没有打赢他的可能。
更糟糕的是，一旦对方学会借助黑雾进行攻击，她必然落入下风。
怕什么来什么，几次攻击后，乔月能感觉丁一的速度在变快。
乔月再一次给予丁一致命一击，丁一闪身躲开之后，迅速腾挪脚步到她身侧，一掌打在她的肩上。
乔月被他打的后退几步，丁一则仰天大笑，一副狂喜模样：“这么多年的学习和运用，成了，我终于成了！”
话落，它踩着黑雾，以极快的速度朝乔月奔去。
乔月急急避开，对方脚步紧随其后，瞬息便到她跟前，带着黑色利甲的爪子张开，就要掐向她的脖颈。
乔月根本躲避不及，就在她以为自己必然遭受重创的瞬间，一只木剑自她的后方斜刺而来，一剑震开丁一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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