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的一沓年贺状旁,孤零零地躺着一张年贺状。
放下笔,音桓拿起这张单放的年贺状,看着上面的名字,微笑道:“真可惜,手塚你是收不到喽。”
说着,她顺手将手里的年贺状收进抽屉里,下楼和自家老哥一起去拔草了。
待到新年的第二天,去神社参拜时,音桓摇动绳子,在那一声声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中,双手合十——
希望爸爸妈妈、哥哥姐姐,诸事平安,顺遂无虞,也希望自己,长命百岁。
以及手塚国光,可以一帆风顺,如愿以偿。
破天荒的,她头一次在自己的心愿中,加入了一个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人。
转身到抽签处抽了一签,音桓展开纸条,上面再次写着一个“凶”字。
“音桓,你这手气也太差了吧。”
凉介捏住手中大吉的纸条,得意的在音桓面前晃了晃。
“对对对,你运气最好了,行吧,哼。”狠狠剜了一眼凉介,音桓没好气地扭头就走了。
虽然知道自己手黑,但连续两年拿到的都是凶,旁边跟着一起抽到的都是大吉,就很让人不爽了……
新年过去后,很快就迎来了开学的日子。
生活仍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上学放学,放学上学,单调的两点一线,可真要说少了点什么,就是每天放学的时候,身边都少了一群活力满满的少年,也没有了那个每天在路口都会听到的那句“明天见”。
还真是叫人怀念啊……
临近毕业,即将到来的别离让所有国三班级里的氛围都渐渐变得有些伤感。
而与此同时,大多数人的心中还暗藏着一份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的隐秘期盼。
这种复杂又别扭的情绪一直到三月份毕业典礼散场的那一刻,骤然结束了。
音桓倒是没有这种复杂的情绪,她心情平静的踏出校门,扭过头眺望最后一眼自己呆了两年的青春学园,大踏步地离开了。
再过不久,她将要坐上飞机,前往自己朝思暮想的那片土地。
两个月前——
开学才一个多星期,音桓思虑半个多月后,终于在一次晚饭后,向谢席凇、粟花落铃雪夫妇二人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爸爸妈妈,我想不在日本上高中。”
音桓这一句话惊得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因为音桓在此之前从未向他们透露过半点这方面的想法,所以他们夫妇二人理所当然的问自家女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以及之后的打算。
做出这个决定的真正原因音桓当然不会说,她正襟危坐,神情认真的注视着坐在对面的父母:“我知道爸爸是为了妈妈选择留在日本定居的,但也只是向日本政府申请了永久居住权,国籍并未更改。”
“我想要到中国去读高中,参加高考,然后念大学,并且以后主要在中国发展。”
“至于日本籍,我之后也会主动放弃的。”
“音桓,这是你一时兴起的冲动,还是你再三思考后决定的?”铃雪神情严肃。
谢席凇也正了正神色:“而且音桓,中日两国的课程是完全不同的,一旦不能及时适应,你基本就要复读了。”
“这件事我思考了很久,并不是头脑一热做出的决定,至于功课,这方面的准备我很早就开始做了,所以,”音桓莞尔,语气却是十分的坚定,“做出这个选择,我绝不后悔。”
之所以会将自己的这个计划提前,她正是考虑到了课程进度这个问题,不然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件事。
后来,他们三人又在餐桌前聊了很久,不出意外,大都是关于音桓之后的打算,而音桓也明白,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果不是担心自己又何必问这么多,因此她基本上是有问必答,很是配合。
那晚之后,谢席凇肉眼可见的忙了许多,又要找大使馆办理手续,又要准备各种证件,还要根据他的户籍联络当地比较好的学校……
总之,在音桓国中毕业之前,在这个草长莺飞的春三月,谢席凇在两个月的时间里差不多解决了所有的问题,就等着音桓本人去当地把最后一些事情处理掉了。
毕业典礼的第二天,音桓也着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比如清徽斋,是当时从北海道搬来东京时,谢席凇特意为音桓买了下来的屋子,所以音桓也没必要把里面的东西统统搬走。她稍加考虑,准备把琵琶和古琴带去那边,至于那些画,她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毕竟她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衣物音桓只带了几套用来换洗,反正不够的话,再去买也是完全可以的。
“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小心翼翼的捧着宋云柯送的那一瓶装了泥土的玻璃罐,音桓眼底的笑意,温和又激动。
她甚至还找了几条毛巾包在玻璃罐外,为的就是防止磕碰出现的损坏。
环视整个房间,她拉开抽屉,从往年收到的众多年贺状中找到了一张去年收到的年贺状。
这是手塚去年新年的时候邮寄给她的。
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音桓不假思索,从书柜里抽出一本崭新的德语词典,将年贺状夹在其中,然后塞进行李箱中。
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往行李箱里放,不知不觉间,差不多塞了两个行李箱,音桓这才停下来。
音桓还抽空去了一趟冷泉家。
“你要去中国念书?”冷泉瞠目结舌。
“是,”音桓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老师,以后我放假回来的话,还能过来上课吗?”
“当然了,随时欢迎,”冷泉理所当然的点头,上扬的眼角带着一点伤感,“你哪一天的飞机?我到时候去送送你吧。”
“过几天就走,送行倒是不用了,我怕到时候看见老师您掉眼泪,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闲聊了一阵儿,音桓难免有些不舍的离开冷泉家,结果往前走了十来步,正好碰到了住在隔壁的手塚彩菜。
“阿姨好。”
刚购物回来的手塚彩菜手里还拎着几个购物袋:“是刚上完课吗?”
音桓摇头:“没有,因为之后不能常来上课了,所以来和老师说一下。”
“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只是我准备去中国念书,所以只能放假的时候过来。”
“这样啊……”
“哦,对了,听我表哥菊丸说手塚同学去德国当职业选手了,还真是厉害啊。”音桓说的半真半假。
还没等手塚彩菜说什么,正好这时手机铃声响起,音桓看了一眼,是一个不认识的电话,不过她并未急着挂掉电话,反而是笑吟吟地看向手塚彩菜:“阿姨,我家里人喊我回家吃晚饭,我就先走啦,再见。”
说完,音桓一路小跑,很快就消失在了手塚彩菜的视线里。
一个在德国。
一个在中国。
黄昏下,手塚彩菜不免觉得有些可惜了,她摇摇头,打开门回到家中。
回到家,就看见客厅里摆着自家妈妈专用的行李箱,音桓忍不住问:“妈妈你也过去吗?”
“当然了。”
“公司那边呢?”音桓坐到另一张沙发上。
“当然都处理好了,不然我拿出这个行李箱干嘛?”靠在沙发上的铃雪咬了一口苹果,不以为意,“反正我好久都没去那儿了,正好我和席凇可以去玩几天在回来。”
“妈妈你以前去过吗?”
“当然了,我当年和席凇在大学认识后,在大三那年,他就趁着放暑假,带我玩过了,还顺便见了你的爷爷奶奶。”
“欸?”
想起往事,铃雪又轻轻叹了一声:“可惜在席凇毕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你的爷爷奶奶就相继离世了。”
“……”
“对了,我们过去住的房子,就是席凇以前的家,不过看到时候你会上哪所学校吧?如果离得比较远,我们就再给你租个房子。”
“好——”
因为谢席凇每个季度都要过去住几天在回来,因此凉介音桓兄妹两个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那间老房子的存在。
“说起来,你是怎么想到叫清令这个名字的?”
音桓说的有些心虚:“就是之前翻书的时候看到了,觉得这个词的寓意不错,就拿来用了。”
在冰箱前拿东西的谢席凇正好听到了音桓和铃雪的对话,好奇的问了一嘴:“哦?什么寓意?”
“高洁美好或是清新美好。”
“嗯,是蛮不错的。”说着谢席凇又一头扎进厨房里。
音桓笑了笑,没有说话。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谢清令才是她本来的名字,而非谢清安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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