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还是那么圆，躺在树上的乌有伸手捉月亮，觉得那离自己可近了，只是太近了，像个白瓷盘子摆在自己面前，也太白了点。
长久的行走使得乌有劳累，就这么睡着了，梦里她还在看天气，不过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吹着凉风的教室里。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来，乌有迷迷糊糊的睁眼，打雷了？
那得从树上下来了，可月亮还挂在天上，乌有觉得异常，仍旧躲在树干上，白光晃荡几下，乌有锁定光源，是手电筒，一个会跑的手电筒。
一声凄厉的惨叫如同闪电过后的雷鸣极震撼的响起，乌有靠紧树干，好似这样能多些安全感，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下面。
是一个女人被别人追赶，那个女人双臂朝前挥动，死命的奔跑，呼吸的每一口都仿佛用尽了气力，快要追上了，几米远而已。
乌有放下犹豫，从腕上松下皮筋，拔下纽扣一颗，用皮筋描摹人形，瞄准手腕，毫不犹豫的拉紧松开，后头的人发出惨叫，是个男人的声音。
前面的女人察觉不对，转身一看迅速夺走男人的手电筒，照着男人的脸射去。
乌有这才发现后头的男人极为健壮，刚刚描边和对方大吼时已经感受到对方中气十足且身强力壮，可如此健硕的人还是少见，正犹豫要不要下去帮忙。
她便看见女人毫不犹豫的那手电筒贴近男人的面庞，寂静之中仿佛有烤肉香飘来，趁此机会女人踢裆，极快速的就地取材拿着脚边的鹅卵石猛敲。
声音比鹅卵石互敲要沉闷许多。
男人挣扎过后不动了，女人稍稍放松，好像是被风吹动头发丝，发出类似吸气的声音，本就紧绷的女人毫不犹豫下了重手，一颗头颅被砸的稀巴烂。
手电筒倒是完好，也是，能在野外让乌有觉得亮度比之闪电的手电筒哪有那么容易坏？
女人瘫在一旁，大声笑着，乌有皱眉不解，恢复之前体态，继续躺着，没有看到女人捡起她的纽扣，等乌有一觉醒来，满是血渍的鹅卵石不知所踪，还有原本应该染满红色的地方也干干净净，好似昨晚上的事压根不存在，只有空气中的血腥味在提醒她。
乌有告诉自己，不要再随意出手，帮助别人不一定有好报，但一定很显眼。
又是熟悉的口罩套帽，把一个小小的人藏的一点儿不露，将少了纽扣的衣服穿到里面，收拾后乌有就这么沿着乡道走下去，离有十米远，时不时凑近看引路牌，再退后时离的更远了。
昨晚上的大白月亮让乌有以为今日必是晴日，或者多云天气，哪成想乌云密布，像是大暴雨的前兆。
如此赶路也不必赶了，树上待不得，大桥底下指不定有谁，草丛庄稼里也待不得，虫子多，农户家里不知底细，正考虑着，尚国石化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加油站！
乌有仔细一看加了形容词，刚被洗劫一空的加油站。
外面车辆极多，混杂在一起仿佛蚂蚁碰上糖块，扫眼小卖铺，决定不往那边去，转身去了厕所，进去前仔细观察，发现的确没人才敢进去。
大雨了，哪怕真的快尿身上也会选择憋一会儿或者用水瓶、塑料袋，不会出来，只是真的，蛮臭的。
乌有戴上第二层口罩，缩在厕所角落，卫生间的镜子被打碎放在对角上，使乌有能看见门外场景。
大雨果然袭来，都没派排头兵来，直接大部队过境，水泥地瞬间吸饱水，变成又沉重又压抑的视感。
这场雨下了蛮久，乌有手表的首个数字从十跳到了十七，雨还没有停歇的意思，乌有看天，奇异，简直前所未有。
这么大的异象只在历史书上看过，书上说：“公园前一千零三十年日立省曾下过一场长达三天三夜的暴雨，从此母亲河显迹。”
地理书上说：“我国日立省经年无雨，年均降水量为二十至六百毫米，80%以上为干旱区、半干旱区。”
之前连日阴云绵绵，大家都说要下雨，下雨是好事，大家都高兴，偏偏战争的只言片语传来，大家又都愁眉不展。
说了那么多天的下雨结果只是打了个闷雷就完事，说了那么多天的导弹也不见踪影。
如今昨晚大白月亮才现了眼，以为至少是个阴天，哪成想暴雨如泼盆，完全不给大白月亮面子。
实在奇怪，日立省是在母亲河显迹之后才渐渐有人居住，而如今又有这么大的雨，实在不知道是祥瑞之兆还是不详之兆。
不过乌有管不得老天爷，如今她只能管管自己。
天与地在雨的掩护下连成黑压压的一片，暗的如同身在矿洞，岂止伸手不见五指，触目皆是压抑沉闷的黑暗。
水汽凝结在空中，还多了一种特别的粘腻。
乌有不敢擅动，这种黑暗能给人很好的联想力，看不清的黑暗下隐藏着什么呢？
这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雨势又大又急却没有断绝，按常识看，这么大的雨早该淹了这座城，至少应该涨水，偏偏地上只有小滩积水。
这还是在日立省因常年无雨，排水系统十分低效低能的情况下，难不成是干渴多年的大地趁机会吸干了水？
那第一天也该吃饱喝足了。
雨水一过，乌有动身，不知是不是刚下过大雨的原因，附近的草木一类绿的发亮，之前发黄只到大腿，如今已到胸部，还绿油油的。
一棵几十年的老树仿佛屹立在天地之间，何老师心生疑惑，这棵树怎么这么高了？明明从她入职到现在，高度都没什么变化，怎么……也许是几天没出来，对外界观感产生了差异，思及此，忙回正事。
当天晚上，食堂放在楼顶的柴火失踪，罪魁祸首据学生说居然是两只老鹰。
乌有的小心谨慎时刻提醒乌有，使她从草丛中出来，也是，刚下完雨草里不知道有什么，只是这样没了草木遮挡显眼不少，好在已经到了乡下，人烟稀少，大多躲在家中或外出打工，无人打搅。
一路的寂静，只有脚下这条延绵的公路和身旁无尽的草丛陪着她，直到乌有觉得该补充体能了才停下，吃上几口为数不多的面包。
吃食不够了，乌有抬头看指示牌，距离庙阳镇还有三十公里，加上从镇上到乡里的路，至少还有三十三公里，而面包仅剩下半袋了。
尽管在那充满黑暗的三天里，她每天只吃不到半袋的面包，可这怎么掩盖住食物压根不够的事实？
乌有抬头看看草丛，要是能从这里头搞出一些浆果，又偏头看低矮的房屋，或是从无人的房屋里弄出一些吃食就好了。
乌有低头思索，拿出面包掂量，再次确定面包不够剩下路程，自个儿的身量当不速之客有点强人所难，认清形势后也没犹豫，掏出自己的班牌和校牌，在路边换上校服外套，找到一家看起来有人住的地方，敲响大门。
不锈钢的大门无情的拒绝着乌有，乌有能感受到在二楼的防盗窗里头有人看着她，于是大喊，“我是市六中的学生，今年高三，我叫文倩，班主任是何育芬，高三三班的，可以麻烦您给点吃的吗？或者您吃剩下的也行，麻烦您了！”
乌有还是能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不仅二楼的主人家，还有不远处的其他人家，乌有眼巴巴的望着，以为主人家并不会给而打算离开的时候，主人家用塑料袋丢下几根玉米和一块馍馍。
“吃完再走！”
乌有心知肚明，这是怕自己被抢，给主人家道谢，并提醒对方，“谢谢您！我是市里来的，现在市里不太好，到处都是损毁的车和发疯的人，如果您有家人在市里让他快回来，如果您要去市里也不要去了，很危险。”
匆匆忙忙将东西扫入腹中，喝了几口井水，再次上路，这回没怕草丛，反而更加深入走了不同寻常之道，再次出来时班牌和校牌早被收进去了，还有校服外套也穿里面了。
一身的草屑，乌有一看手上用黑笔写好的备注，没错了，庙家村过去就是石头村，石头村再过去就是庙阳镇，进入庙阳镇，便等于回了一半的家。
确定行走路线无误后回到草丛里，选了一棵视野高远离人烟的树，啃她的馍馍。
摸摸肚子，好久没这么饱了……
她再走一天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团聚了，梦里有好吃的，爸爸妈妈围着自己，她无论怎么生气捣蛋爸爸妈妈都只会无奈的笑，全都围着她转，就像地球围着太阳，苍蝇围着屎。
她梦到自己飞到了天花板上，变成了一只苍蝇，她想下来，于是拼命的往下飞，天花板却不愿意放过她，尽管她使劲挥舞着她的翅膀……嗯？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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